第371章 無根藤
響亮的巴掌聲回蕩在山谷中，江月白葉片抖動，整棵草笑得倒在地上。
白鹿從外歸來，又帶了兩棵草種下，種完就去吃千秋藤葉，結果被千秋藤葉抽在臉上，白鹿當場石化。
千秋藤的葉子傲然挺立，“你要不就把我直接吃干凈，要不，我要離開這里回萬木森去，草木修性，我要做一個有獨立藤格的藤。”
白鹿疑惑，看千秋藤藤條卷動，從白鹿特意為它找的山石上下來，準備離開之前，千秋藤一藤條甩過來，將那座讓它跟觀賞植物一樣的山石抽碎。
白鹿驚恐后退，搖頭，看著滿地碎石不敢置信，碎的不是山石，是它的心啊！
千秋藤帶頭離開，翡翠菇猶豫了下，也鉆進地下跟上千秋藤，玄霜花看看白鹿又看看離開的小伙伴，最終還是拖著過于沉重的花腦袋，去追小伙伴。
它們三個在一起的時間，可比跟白鹿在一起的時間多多了。
周圍那些早都被白鹿冷落，甚至無妖照顧都長荒了的小妖也默不作聲的離開。
一時之間，整個山谷之中窸窸窣窣，小草妖們點著根須紛紛離谷，回歸萬木森，回歸它們原本的生存環境。
在這里固然是好，可少了風霜雨露，對它們長久的發展極為不利。
江月白壞心辦好事，也算是幫了它們一把。
呦呦！
白鹿焦急啼鳴，攔了東邊，跑了西邊，踩住北邊的，南邊的又跳下湖，四處救火，作用都不大。
江月白看情況差不多，也把自己的根拔出來準備開溜。
兩個蜻蜓小妖見狀，果斷選擇跟上江月白，要跟她一起離開。
白鹿突然跳到江月白面前，鹿蹄踏地，江月白被震翻，白鹿委屈巴巴的看著江月白，眼神哀怨好像在問。
“你也要離開我了嗎？我對你難道不好嗎？”
鹿嘴一點蜻蜓小妖。
“你還拐走我的小蜻蜓！”
蜻蜓小妖害怕的抱緊江月白葉片。
江月白爬起來，心中默默呼喚神樹，“您老人家難道要看我被它吃掉嗎？我有事情想請教您！”
她確實有一些事情想在神祭儀式之前找神樹問清楚，在森林中，任何生靈只要在心中虔誠的呼喚神樹，神樹都能聽到。
江月白呼喚了三次，一陣風帶著神樹的葉子吹進山谷，清風卷在江月白周身，讓她像幻影一樣逐漸消失在白鹿眼前，任憑白鹿怎么啼叫也無法阻攔。
一片清濛空間，江月白發現自己變回人的樣子，她撥開青色霧氣走向前，看到一棵老榕樹，沒有妖族神樹那么巨大，茂密的樹冠是她觸手可及的高度。
一個眼下烏青，滿臉疲憊的女人正盤坐在樹下，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盹，一頭綠發亂糟糟的，被一只紅羽小鳥盤成鳥窩住在里面。
“你…您是神樹？”
女人被吵醒，睡眼朦朧的打哈欠伸懶腰，揉去眼角淚珠懶聲道：“這里是我的靈域，你意識里覺得我是什么樣子，我就會變成什么樣子呈現在你面前。”
江月白點頭，“難怪我覺得你跟我家太上長老似的。”
不知想到什么，江月白眼珠微動，盯著女人看。
“誒？”
女人低頭，身體變成個男人，之后是老人，小孩，緊接著又開始變成牛變成馬，變成人身蛇尾，虎頭蛇尾…
“停停停！”
女人大袖一揮，還是變回一開始的女人樣子。
“有什么事快說，我好困啊～～～～”
江月白仰頭看古榕樹，問道，“您跟孔方城秘境迷宮里那棵榕樹是一體的嗎？”
女人哈欠連天，“古榕老妖是我年輕時留下的一道神念，除此之外跟我也沒什么關系。”
“您真的是天地初開時就存在的嗎？”江月白驚訝地問，感覺古榕老妖已經活了很久很久了。
女人抓頭，被頭頂紅羽小鳥啄了手。
“以前渾渾噩噩的好多事不記得，只記得以前那些人都叫我建木。”
“建木？遠古十大神木中能溝通仙神的神樹？那您現在還能溝通仙神嗎？我們天衍宗有個祖師叫陸行云，據說已經飛升仙界，您能找到她，讓我跟她說兩句嗎？我有好多問題…”
呼～～
鼾聲傳來，女人垂著頭睡著了。
江月白蹙眉，“神樹大人？”
“啊？你剛才說什么？哦對對，你說得沒錯，說得很有道理，繼續說。”
女人一本正經打哈欠，紅羽小雀翅膀遮臉，沒眼看。
江月白：…
算了，還是抓緊問正事吧。
“神樹大人，您能否告訴我，古榕妖尊給我的白藤，究竟是什么來歷？”
女人打著哈欠，努力睜大困得睜不開的眼睛仔細看江月白，看著看著，眼神就開始迷離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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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樹大人！”
“啊？對對，你說得沒錯，沒錯，沒…呼…”
江月白嘆氣，問紅羽小雀，“她老人家天天睡不醒，外面那么多事都是誰處理的？”
紅羽小雀喳喳喳的掩面啜泣，用另一只翅膀點自己胸口，江月白頓時明白它的心酸苦楚。
江月白走到女人身邊坐下，挪動屁股靠近她耳朵，氣沉丹田。
“神樹大人！！！”
“啊？”女人猛然驚醒，“你剛才說什么？白藤是嗎？那是…是無根藤，是…呼…”
江月白真的服了，這么好的睡眠質量簡直跟小時候的謝景山一樣。
她又看向紅羽小雀，“雀大人，您知道無根藤是什么嗎？”
紅羽小雀揮動翅膀，將一道神念打入江月白眉心，關于無根藤的信息全在里面。
無根藤，無根而生，以星辰之力為食，性如水，可與所有草木伴生，本身無用，伴生后可用自身星辰之力加強伴生草木…
江月白看完之后恍然大悟，難怪她往白藤上嫁接其他靈植那么順利，原來白藤本身就具有容納各種靈植的特性。
除此之外，江月白還看到無根藤據說是十大神木之一的星辰樹下所生，五百年長成，五百年開花，一千年結果。
果中蘊含星辰本源之力，可證星辰大道的道果。
有點玄乎，之前開過星點小花，算已經開花了嗎？
算，也要一千五百年才結果，太久了。
江月白拋開不切實際的念想，還有些問題想問，神樹又總叫不醒。
周圍清蒙之氣是比白鹿那里還濃郁的生命之氣，江月白做草做得夠久，隱隱還能感覺到一些自然道韻，對她領悟自然大有裨益。
“我等神樹大人睡醒再走，雀大人沒意見吧？”
紅羽小雀：？？？
說著，江月白就盤坐在樹下，意念驅使逐漸變回云芝草的樣子，吞吐周圍清蒙之氣修煉。
興許，在下個月神祭儀式開始之前，她就能以妖身化形了。
此時此刻，怕是沈懷希他們已到妖族，這場神祭儀式，可有意思了！
番外·南枝記事戊午，馬年，九月初三 舍棄陸氏南枝之名，前塵盡了，自今日起，我便只是魔修元心。
過冥海，遠赴修羅域，此一去，將與世隔絕，唯有劍做陪。
念及小白、景山，心中酸澀不舍。
一切苦難，皆源于自身能力不足，謹記之！
來日，我必重回青天之下，旁人若要指摘于我，先問過我手中之劍。
戊午，馬年，十月十 閣主相助，終破冥海封鎖，到達上古魔域修羅之地。
此地血染天穹，陰風肆虐，煞鬼僵尸滅之不盡。
師父說，修羅魔域層層向內，鬼族以佛門輪回地獄為依據，設十八層禁地，豢養不同惡鬼僵尸。
據傳，十八層之后，便是冥界入口。
我需一層層殺下去，積攢玄陰煞氣煉化魔氣，尋冰魔始祖遺骸。
修魔丹，煉魔體，鑄魔劍。
鬼域兇險，吾心，無懼！
魑魅魍魎，皆一劍滅之！
己未，羊年，正月十五 三月征戰不休，斬殺一層長舌鬼千余，負傷五十余，終至修羅域二層入口。
暫休三日，煉化玄陰煞氣，筑基后期已是不遠。
己未，羊年，四月初五 險死于清明時節！
二層中部遇鬼將，率百鬼攔路，退則無事。
我不欲，行至今日，踏入魔道，我已無路可退。
猶記得，幼年于天衍宗內，拂衣真君欲收我為徒，我不知做何選擇，直到聽聞光寒劍君與景山道。
劍者，主攻伐，一劍既出，萬里山河破，無物可擋！
我是魔修，更是劍修。
血戰七日，百鬼盡屠，舍命力拼鬼將，絕地反殺，險死還生。
劍者，懷必死之心，則無往而不利！
己未，羊年，五月二十 養傷一月，破而后立，今日踏入筑基后期。
斷骨重塑，舊皮換新皮，體魄日漸強橫。
猶記得，小白曾與我言及陰山礦場引雷鍛體之事，那時覺得小白太過莽撞。
而今類似境況，才覺小白之毅力與決心。
體魄強橫，生存之基。
今日起，輔修魔族鍛體之法。
己未，羊年，十一月初七 困于二層深處月余，不見三層入口，我應是陷入迷陣之中。
若小白在此，定不會困頓如此之久。
近日心緒難寧，殺意難止，日日與煞鬼廝殺直至精疲力盡。
今日傷重難行，儲物鐲中搜尋丹藥忽見一云雀傀儡，神魂瞬間清明。
坐于避風之處，三省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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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過急躁，被魔意侵蝕，險些變成只知殺戮的傀儡。
劍者，修劍亦修心，小白說過，籌謀得當，才能一擊必殺，只知道埋頭往前沖的，是莽夫，她那時還打趣了謝景山。
緊繃之心漸松，被壓制的軟弱一發不可收拾，我不想再往前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他們。
今日不做元心，就做片刻阿南，只需片刻。
夢中驚醒，忽然憶起小白說過，蒙眼行路，可破視覺幻境。
己未，羊年，十一月初八 原來三層入口就在身旁。
厲鬼蒙蔽我眼，魔念蒙蔽我心。
我為魔心主宰，而非魔道主宰我道。
日后再遇困境，必先停下思考，沖動之時所做之事，往往都是錯事。
謹記之。
庚申，猴年，三月初三 穿三層鐵松林，遇血河攔路，無船可渡。
血河厲鬼無數，怨念成云終年不散，沾之血肉盡腐。
強行渡河殺厲鬼，身體難以支撐，不得已退回，可惡！
魔念再次襲來，我又沖動行事。
此處玄陰煞氣尚且充裕，鐵樹堅硬，劍過留痕，難以砍伐。
尋安全之處暫居，鍛體練劍，待修為提升，定要再戰。
辛酉，雞年，三月初三 一年苦修，斬盡鐵松林中吊皮鬼，如今一劍可伐十余鐵樹，血河水也能抵擋兩三個時辰。
遭遇危機數次，險象環生。
于鐵松林中心發現些許殘破法寶和白骨，仔細辨認，乃是冥海鬼潮之時，人族盟軍修士遺骸。
不曾想，當年前輩們竟能殺到修羅域第三層來。
只可惜，最終還是敗了，由此可想，修羅域深處之兇險。
不知是不是錯覺，近來總有被什么盯住之感。
明日過血河，再戰修羅域第四層。
辛酉，雞年，九月初九 修羅域第四層十分古怪，與風云會冰魔始祖之地有幾分相似。
冰簇之間無序連通，入和回皆是不同出口，難尋規矩。
我發現這里有人活動的痕跡。
壬戌，狗年，二月二十三 有人暗中指引，尋到冰魔隱藏祭壇。
九死一生，臨戰突破筑基巔峰，劍斬冰魔守衛，得遺骸一段。
此人是誰？
暫留祭壇養傷，重鑄斷劍。
轉修魔道，萬物皆可吞噬化為己用，不必擔憂心魔困擾，端是霸道。
也不知我如今修行速度，能不能趕上小白，景山若是能接受家中協助，定也不慢。
魔路艱辛，寒夜孤寂，唯過去記憶，可暖我心。
壬戌，狗年，十月初九 幾經周折，終將暗中協助者逼出，她竟是天衍宗已經隕落的妙音真人。
我曾聽聞，妙音真人與光寒劍君當年冥海鬼潮同進同出，本欲鬼潮褪去便結為道侶。
怎料世事無常，妙音隕落，光寒劍君性情大變。
今日之妙音，已修鬼道，見我使出光寒劍君招式，才暗中助我。
妙音惦念光寒劍君，欲向我詢問而不敢問。
正道與鬼族之間不死不休，兩人情緣，怕是難續。
從妙音處得知，當年還有幾個正道修士，執念難舍，都成了鬼修。
修羅域仍有鬼族余孽在五層地界生存，皆是尸修鬼修。
妙音勸我莫入五層，鬼族已經多年不見活人。
癸亥，豬年，五月三十 蹤跡泄露，遭數十鬼修圍攻。
生死間放任殺心侵蝕，走火入魔，險些將一心助我的妙音也斬殺。
待我醒來，鬼修已被我吞噬，修為大漲。
冰谷之中魔氣縱橫，萬物皆被污染，天降黑雪，幾日不歇。
我聽到冰魔之音，她在第八層等我。
劍者，唯劍，唯心，唯我，我不能再有退卻之心。
如手中之劍，背脊直挺，彎即折！
縱使前方刀山火海，踏過去，定是海闊天空，若不能視死如歸，突破極限，我便不配劍修之名。
殺戮，才是我的宿命！
甲子，鼠年，八月十五 憑一劍，殺過五層，殺不死我，皆被我殺。
我心有執，魔念侵染，殺意難控，幾次必死之境，皆是妙音助我逃脫。
六層刀山，七層火海，也是她伴我踏過。
此中艱辛苦楚，三言兩語難道盡。
今日中秋，妙音望天傷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
海是幽冥火海，月是陰云血月，不知遠方故人，可還安好。
鬼修追殺而來，且戰且退。
乙丑，牛年，四月初十 魔體，魔丹，魔劍，皆成！
唯一心，仍有余光，保留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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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之前，舍一臂擊退尸海鬼修，風云會中所得為鑰，終踏進冰魔傳承墓地。
得冰魔全部傳承，重塑魔體，立地結丹。
心魔來襲，一劍斬之。
我便是魔，心魔安敢再來？
結丹之時，險象環生，險些為冰魔誘導，徹底淪為真魔。
幸得閣主當年指點，立下執念宏愿守己心。
我愿，踏破虛空彼岸，證劍道于諸天萬界，為萬界第一劍仙，不達此境，誓不成魔！
結丹出關，妙音言，我結丹之時，冥海冰封，天降黑雪三月不停。
修羅域深處，魔眼開天，萬鬼哭嚎，群尸跪拜，似有遺跡現世。
我的征途，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