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云涯氣得火燒眉毛:“你是說牌匾和酒壇都是那不知禮數的大周玉漱公主所為,瓜子皮是一個小小的金陵衛副使丟的?”
陳靖川滿臉誠懇:“紫云山仙氣凌然,晚輩心向往之,又在礦山苦奴數日,唯一慰藉便是浩蕩仙氣,陪伴左右,為的就是有一日能夠讓紫云山重回我大景懷抱啊前輩。”
云崖疑惑地上下打量他,見他言語真切,雙目泛著淚光,琢磨了片刻:“不過確實也說得過去,你挾持了玉漱,她脾氣不好,本座也知道,反抗之時打翻牌位,亂丟酒壇這等褻瀆之作,也只有她能做出來了。”
遙遙,這口鍋你幫哥先背著。
陳靖川當即點頭:“是啊,當日情形緊急,門外又有高手虎視眈眈,晚輩若非身懷密文,就算是一死,也不能讓道門仙祖蒙了塵,受了此等大辱!”
“不是你小子就行,忤逆祖師是重罪,這等仇怨來日便讓此二人前來受罰即可。”
云崖眼里終于露出了笑容:“小友救了師妹龍曦,這等恩情了老夫是要報的。”
話音落下,只見云崖長袖一舞,陳靖川整個人又被囫圇個抓起,一眨眼的功夫,迎風飛出幾里,身邊又多了一個人。
一句話沒說出口,陳靖川被灌了滿嘴涼風,只能憋的滿臉通紅,直至劍鋒落下。
陳靖川腦袋都大了。
千辛萬苦,險些喪命才逃出去的紫云山正天大殿,就在面前。
龍曦俏身走過來,落在他的身側,輕聲一笑:“你怎么一臉苦大仇深,這可是我家。”
“是是是。”
陳靖川第一次這么在天上飛,被風吹得七葷八素,一時之間竟有些站不穩。
云崖心切,將少年少女放在了大殿之外,便疾步匆匆,走向了正天大殿。
陳靖川望著他的背影,疑惑道:“他%這著急什么呢?”
龍曦擺了擺手,示意他別聲張:“有人推翻了整個大殿里的牌位,還在祖師身上砸了好些酒壇子,正生氣著呢。”
陳靖川苦笑,這鍋反正不是自己背,一個石頭雕像又不可能知道是他干的。
陳靖川面色凝固,望著龍曦:“你說誰生氣著呢?”
龍曦頷首:“祖師啊,她化作雕像鎮守紫云山內閣不被破壞,但沒想到…”
龍曦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陳靖川轉身就要往外跑,她剛揚起手,頓時天上風云色變。
周遭清掃的弟子和巡視的雜院弟子頓時一怔,好幾個修為不足的竟是直接昏了過去。
陳靖川剛跑到大門口,心里咯噔一聲,仰起頭,不知何時,前方大門的門頭上,赫然佇立著一個小姑娘。
小丫頭赤著足,足踝系著一根紅繩鈴鐺,兩條麻花辮子比她個頭都高,穿著一身青衫道袍,手持一把泛著紫色霞光的長劍,正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陳靖川。
陳靖川愣住了。
這不就是那個雕像嗎?
不是…
這祖師爺,是活的?
“祖師,你聽我…”
“去死!”
紫霞劍氣一閃而過,宛如山河斷江之勢,直打下來。
陳靖川根本來不及做任何的反應,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肩頭一抓,影刀赫然在手。
一層靈氣匯聚的波紋震蕩,以陳靖川為圓心散開,蕩漾而去,周遭一里,草木盡毀,墻壁破碎。
陳靖川口中一甜,鮮血狂噴,雙目失神跪在地上,整條手臂都控制不住顫抖著,血從他的胳膊縫隙里流出,幾乎已經沒有了知覺。
他最后望了一眼龍曦,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龍曦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快步走到陳靖川的面前,將他背起,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師父和祖師一眼。
云崖見龍曦離開,御劍而上,立在祖師身側,小心翼翼地看過去,又不敢直視:“師父,下手是不是…有點重了…”
祖師圓溜溜的眼睛也不知道看哪兒,尷尬地收起劍,撓了撓腦袋,突然理直氣壯起來:“云崖,你怎么不早說他就是龍曦說的那個人!”
云崖:?
他倆不是一起來的嗎?
你沒看到嗎?
云崖低著頭,像是被埋怨習慣了似的,也不氣惱,一臉事不關己,立在一旁。
片刻的沉默過后,祖師緩緩轉頭:“我就是想試試他…說話,接下來該咋辦?”
那還能咋辦?
“打人嘛,掏錢唄。”
云崖啞然淡笑,手捋著胡須:“這小子這樣都能扛得住,確實不同凡響。”
這世上沒有銀子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就用靈石。
“確實不同凡響。”
祖師點頭:“靈石從你的殿里拿。”
陳靖川悠悠轉醒時,一股清香鉆入腦海,他仰起頭,看到龍曦正坐在一旁,煮著一壺四霧靈寶茶。
她用茶匙在撥動靈壺溢出的茶葉,沒有回頭:“醒了?正好我弄了兩泡,你要不要嘗嘗?”
陳靖川四處看了看,覺得周身輕快無比,胳膊也沒有了之前撕裂般的疼痛,坐到龍曦身側,舉起茶杯抿了一口,似甘回香,層層遞進,味道醇厚無比:“這紫云山的人下手沒輕沒重的…這是啥意思啊?怕我欺負你?”
“單純就是想打你吧?”龍曦專心撩撥茶渣,又加了一勺水,繼續煮茶:“不過看到我生氣,倒是送來了些賠禮道歉的東西,我收下了就不生氣了。”
合著老子這頓打白挨了?
陳靖川不忿:“怎么我挨了頓打,你收禮?我的呢?”
龍曦指了指他的肚子:“三枚四品龍涎嶼蛇膽,一枚避暑寒氣丸,一枚冬骨回春丹,這幾個東西,足價值十塊玉瑰了,你還白挨?別不知足了。”
十幾塊玉瑰能買陳靖川幾十條命,他心里一下子就舒坦多了。
怪不得覺得自己身輕如燕,甚至要比受傷之前更加生龍活虎。
“師父交代了一句話,如若你能幫他個忙,這些東西權當送你。”
龍曦歪著頭,眼神帶著點商量。
陳靖川一挑眉:“紫云山還有我能幫得上的忙?”
龍曦微笑著點頭:“你推翻了歷代祖師的牌位,師祖想請你幫個忙,去打掃一個月正天大殿。”
陳靖川擺手:“免談。”
龍曦嘆了口氣:“哎,師父本說,你若是擦的好,滿紫云山的寶物,你可隨意挑三件。”
陳靖川停在空中的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我根本不是看什么寶物,就是覺得正天大殿應該去打掃一下。”
龍曦拿出了一件紫云山弟子罪劫服:“你還得穿上這個。”
陳靖川直接不干了:“我是看在你們紫云山那幫老頭子沒法和下面弟子交代,才幫忙打掃的,還讓我穿這種待罪的衣服?我又不是紫云山弟子,免談免談,老子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皇城司密文使也要面子的好吧?這傳出去,我以后回到了長安怎么做人?”
龍曦拿出了一個布袋,假裝不小心撒出了三十塊玉瑰:“哎呀。”
陳靖川愣了片刻:“正好我衣服也臟了,換個衣服也沒什么問題。”
龍曦笑靨如花,嫣然起身:“茶都喝了,茶碗記得洗了。”
可陳靖川卻攔在了她身前,一臉狐疑:“不是,那幫老家伙給你許了多少好東西?我是不是答應早了?”
龍曦一蹦一跳走出了房間。
陳靖川眉頭緊鎖,心下一沉:“怎么總感覺…虧了呢?”
“陳靖川。”
龍曦暮然回首:“跟我來,你想見的人,我已經準備好了。”
陳靖川當然知道是誰。
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