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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送王船,填海眼

  第一章送王船,填海眼_咒禁山海_

  第一章送王船,填海眼第一章送王船,填海眼←→:、、、、、、、、、、

  大昭,閩州治,九龍江下游。

  波光粼粼的江水翻卷,倒映著一片暮色昏黃,殘陽如血。

  嘟——!

  一處江邊渡口上卻人山人海,法螺陣陣,香燭燃燒產生的青煙足足籠罩了半個江面。

  “王船出棧,開海醮,送王爺、世子游地河嘍——!”

  突然,一個十分喜慶的呼喊聲,將王澄從昏迷中驚醒。

  緩緩睜開眼睛,就愕然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艘彩繪如龍,十分氣派的大船上。

  前、主、后三面硬骨風帆張開,推動大船沿著茫茫江水順流而下。

  隨著他遠離渡口,耳畔那一片莫名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鼓噪聲也漸行漸遠。

  王澄完全不清楚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有些茫然地左右四顧:

  “我...不是去給海關送報關單的時候,不小心掉海里淹死了嗎?這里是什么地方?送王船又是什么意思?”

  茫茫大江上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死寂一片的帆船上明顯只有他自己一個活人。

  王澄努力抬起頭,看到這條船上立有三根大桅,桅桿上各自飄著彩旗,上書:“代天巡狩”、“保境安民”、“風調雨順”。

  船頭和船身兩側插著金瓜、銀锏、槍、刀、劍、戟諸執事器械,甲板上則整齊排列著上百位各類侍從和兵丁的紙扎人像。

  管糧官、火頭軍、開道兵等等不一而足,船艙里還堆著幾乎冒尖的柴、米、油、鹽。

  王澄自己則身穿一件象征王侯的黑色蟒袍,端端正正坐在一張安置于后甲板的金漆寶座上。

  身后插涼傘、羽扇、還有一面寫著“王世子”的旗幡,面前案桌上則安放香爐、燭臺、瓜果供品。

  “這些東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給活人用的啊!”

  王澄心里忍不住一陣陣發毛,抬頭時無意間發現自己前面還有另外一艘張燈結彩的大船,它的體型更大,規格更高。

  比起自己這艘“世子船”,那才是真正的王船!

  仔細端詳,船上果然有一面黑色大纛王旗在江風中獵獵作響,上書:靖海王,锃!

  “靖海王...锃...?”

  轟隆!

  看到這個名字,王澄大腦中猛然響起一聲炸雷,無數記憶碎片從腦海深處蜂擁而至,既有前世又有今生。

  海邊莫名閃爍的金光,好奇探查時突如其來的漲潮和瘋狗浪,嗆水后劇痛的肺葉,隨后是漫長的黑暗...

  等到如今再回首時,他竟已變成了剛剛大夢初醒的十六歲少年,重活一世...

  在這個酷似某個古代王朝的世界里,自古以來便陰陽混同,萬物有靈。

  陰兵過境、死人敲門、羊骨成精、剪燭滅壽...種種傳聞層出不窮,他親眼見過的都不止一次。

  萬幸,先輩與道氣顯化的天、地、水三官盟約,建立起了覆蓋三教九流內外八門的神道職官體系:

  走山采水、領火倒斗、牽羊耍猴、金點蘭花...包羅萬有。

  三班職官以社稷主·真龍天子為尊,按《二十四節律》調和陰陽。

  久而久之,這一方萬物有靈的世界也就漸漸演變成了山為陽,水為陰,山海為界的格局。

  凡是靠近水系就意味著巨大的兇險。

  即使有無數前赴后繼的水班職官鎮壓邪祟,百姓想要在水里討生活依舊分外不易。

  禍不單行,如今統治神州二十四州治的大昭王朝,早在太祖昭明皇帝韓林時期就下令咒禁山海,執行歷朝歷代最嚴厲的海禁!

  只要敢下海,不論你是海商、水手、漁民一律視為海盜。

  大昭沿海“以海為田,沐海耕漁”的百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國朝中本就地位不高的一部分水班職官更是漸漸淪為賤籍。

  這種情況至今已持續了整整兩百年...

  至此,王澄腦海里前后兩世的記憶碎片,終于像走馬燈一樣不斷旋轉著拼合到了一起。

  也讓他徹底破開胎中之謎,意識到了自己目前兇險至極的處境。

  看著前面的那一條王船,不由悲呼出聲:

  “招安,招安,招甚鳥安!

  爹,你糊涂啊!!”

  事實上,眼前這一副“送王船”的詭異場面,歸根結底正是出自大昭王朝頒布的那一道“海禁”詔令。

  大昭嚴令禁海,可他們采水王家卻偏偏生在了“八山一水一分田”離開大海就難活的閩州治。

  出身社會最底層的船戶賤籍,家傳采水法世代擔任水班職官。

  也導致王家子弟大多橫死江海。

  父親王锃年輕時受不住窮困,無視海禁,和幾個鄉人、同宗兄弟偷偷下海經商,成立了五峰旗武裝海商集團。

  從加入當時堪稱世界貿易中心走私天堂的雙嶼島起家。

  歷經火長、管柜、船頭、管哨等職位,靠著超絕的手腕和身上的職官法位白水郎,在遍及東海、南洋諸國的國際貿易中飛速積蓄實力,竟一步步成為了東南海商的總盟主!

  甚至建立起了自己的海上王國東海國。

  若在這大昭王朝的陸地上,別人大可以叫他一聲王船主、王管柜。

  可一旦到了海外,他卻是在瀛洲稱王建制,轄制東海三十六島夷,坐擁戰船數千,部眾數十萬的堂堂靖海王!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這位當世最強水班職官雖然犯了海禁,卻從來沒有像其他海盜那樣襲擊過大昭王朝沿海。

  反而年年派人帶著厚禮游說地方官,承諾按四時節令上供。

  只要朝廷答應開放海禁,給那些以海為田的采水人一條活路,為漁民、河工、水手、疍民、九姓漁船等等消除賤籍,他這個東海王什么條件都能談。

  可以說心心念念都想要受朝廷招安。

  此后,他不僅扛起采水人中“互市派”的大旗,還主動出擊幫助朝廷剿殺那些內外勾結,殺人放火的“寇掠派”海盜團伙。

  過去三年,吳州、閩州兩大州治的海疆防務皆由他靖海王“代管”,整個東海大致風平浪靜,沒有出現任何一起能捅破天的大案。

  沿海商貿也日漸繁榮,從販夫走卒到衙門里的老爺們全都發了大財,真正做到了“與人同利,為國捍邊”。

  直到月前,這位“互市派”盟主又大舉出兵,與大昭水師一起格殺了不服王化的“寇掠派”首領天差平海大將軍徐海。

  借此向朝廷交出一份厚厚的投名狀后,終于得到了一紙招安旨意。

  可惜,這位最強采水人想要當大昭順民的一腔熱血,只換來了朝廷背信棄義的...埋伏誘殺!

  三天前,帶著少量護衛受邀登陸的靖海王,不僅沒能成功上岸,反而因為自己太過天真,輕信朝廷,額外搭上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只有獨子王澄僥幸沒死,暫時活到現在。

  王澄回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心中依舊憤懣難平:

  “您為什么要對招安和解除海禁這么執著呢?您是東海王,不是及時雨啊!

  朝廷的反應也十分不對勁。

  那些大老爺都是從科舉里千軍萬馬殺出來的人精。

  他們難道不清楚,貿然殺掉一個嚴守規矩,還心心念念想要被招安的東海王,不僅平不了東海,止不住海貿,反而會制造數不清的海梟巨寇嗎?

  等父親麾下的那些義子、二十四將、三十六猛,加起來幾十位身懷異術絕活的大船頭紛紛自立,必定不會再跟他們講什么狗屁規矩。

  也再也不會相信官府的任何承諾,只會血戰頑抗到底。

  五峰旗之外,不知道多少海商、采水人會放棄幻想,徹底從互市派轉變成寇掠派。

  這次大昭沿海恐怕是要真的遭殃了,這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過,王澄已經沒資格擔心別人的死活了。

  融合兩世記憶后他就知道了什么叫作“送王船”!

  大昭東南很多地方水脈縱橫,瘴癘瘟疫、陰物邪祟、牛鬼蛇神層出不窮。

  神道科儀“送王船”就是在一年年尾,由一位水班鬼神王爺、千歲坐鎮,將那些陸地上的五方瘟神、邪祟、疫鬼一起送進東方的滄溟大洋。

  代天巡狩,保境安民!

  而王澄和父親的尸體現在恰恰就各自坐在一艘王船上。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臉色鐵青,用力咬緊牙關:

  “殺人不過頭點地,死了還要被拿來送王船,讀書人的心腸可真是歹毒啊!”

  仙,白日飛升;神,死后享祭。

  在這個世界,仙人只是傳說,而那些走神道的三班職官們,一生最大的奢求也不過是死后得到天地垂青,冊封一尊鬼神地祇之位而已。

  按照靖海王這位當世最強采水人的職官品秩、一生功績、以及堂堂東海王的影響力,死后成為饗祭一方的地祇絕對不成問題。

  死亡對他來說遠不是終結,而是另一種生命形式的開始,甚至能繼續護佑鄉梓,帶契族親。

  可一旦被拿來送了王船就壞事了。

  “對百姓來說是大好事,對鬼神來說卻是一場生死難關。

  在儀式過程中,王爺必須能鎮壓一州一境的邪祟疫鬼,要是壓不住...”

  恰在此時,王澄身后最后一絲夕陽落入群山。

  啪啪啪...

  黑漆漆的水下突然傳來了莫名其妙的凌亂拍擊聲,似乎有什么東西拖住了這一前一后兩條王船的船底。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濃濃的腐臭味,夾雜著催人欲吐的血腥氣。

  王澄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座駕朝著水下一沉,速度也慢了一拍。

  心頭“咯噔”一跳,無窮的恐懼從心底升起,忍不住打了寒顫:

  “要是壓不住,這位王爺、千歲就會被無數陰鬼、邪祟拖著一起去...填了東海海眼。

  到時候必定跟邪祟一樣,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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