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點明_禍仙_fishhh_抖音小說_九若小說第480章點明Word模式第480章點明 問出那句話,氣氛忽然有些沉寂。玉箋覺得,他話中有話。可在開口之前,忽然有涼意落在玉箋的額頭上。她抬手摸了一下,指尖濕潤,仰頭看去,只見漫天潔白正在從天而降,無聲飄落。下雪了。“是雪。”初序抬手去接,眼中映著飛揚的雪片,似乎很是開心。像個純粹的少年。他全然未覺,前一日在化境酒樓中窗外還是迎春花開,轉眼又大雪紛飛,有什么問題。短短幾天,玉箋看到了夏荷秋葉,看到了春花秋雪。這些,是人間四季。她開口,卻是沒頭沒尾問了一句,“你為什么要來我身邊。”初序仍抬手接著雪,沒有回答。忽然之間,像是聽見了什么動靜。他停下動作,轉頭看向后方。玉箋也隨著他的視線轉過頭,可放眼所及,只有一片渾濁昏沉的霧氣,和紛紛飄落的大雪。“怎么了?”她剛開口,初序就已經拉住她的衣袖,將她向前送出幾步。“該走了,姑娘。”初序語氣平靜,像一切如常。玉箋卻又問了一遍,“為什么要救我。”他像是有些驚訝,隨即溫聲說,“在下說過,自己是修仙之人,多行善日可早日得道成仙。”不等玉箋回答,初序指著前方,“姑娘快跨過去吧,離開此處后先尋個地方藏身。至于追你的那人,由在下來應對。”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玉箋發現先前遍尋不到的那座斷橋,再度浮現在眼前。“跨過去,便能離開浮屠塔了。”初序將她引到塔邊,自己卻不再繼續向前,只輕聲囑咐,“姑娘快走吧,若是聽到什么怪聲,可莫要回頭。”浮屠界深藏于浮屠塔中,無數被鎮壓于此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此刻正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出,爭相擠壓推搡著逃離這片禁錮之地。它們也發現了那座斷橋。要想離開浮屠界,必須過橋。斷橋的那頭,便是唯一的出口。原本這些妖邪早已在此地盤踞成習,野蠻生長,可此時卻像撞見了什么極恐怖的東西,紛紛喪失理智般涌向橋頭。能讓它們恐懼至此的,大概只有此刻那位追入塔中的見雪了。就在妖邪們爭先恐后地擠開玉箋,撲向斷橋的剎那,一股邪氣沖天而起。未等它們踏上橋面,青色光芒驟然從地底迸發,將沖在最前的妖邪盡數震散。群妖如沙丘一般頃刻崩解,一個個震到高出后化作煙塵齏粉,嘭地一下,和雪花一樣融化在黑夜中消失不見。初序始終神色淡漠,像是看不見眼前接連破碎的妖邪。他只略一抬眼望向遠處,隨即轉向身旁的玉箋,溫聲催促,“快過橋吧,姑娘。”玉箋壓下心頭翻涌的思緒,深深看了初序一眼,轉身踏上那道布滿咒印的斷橋。初序果然站在原地未動,像是真要履行承諾,為她攔住見雪。就在她走至橋心時,身后卻忽然傳來初序的聲音,“姑娘,若我死了,你會為我難過嗎?”她的腳步倏然一頓。緩緩回過頭去。初序那張原本平平無奇的臉上,此刻透著一股面具般不自然的僵硬,眼底卻翻涌著壓抑不住的興奮與躍躍欲試。他自稱不過是個修仙的凡人。可這浮屠界中,連魑魅魍魎都懼怕見雪,一個本該在化境中寸步難行的凡人,又怎會流露出這樣的,甚至帶著期待的神情?玉箋定定凝視著他的臉,輕聲開口,“太一不聿,你不會死。”話音落下的剎那,如同魔咒生效。萬籟俱寂,落雪凝固。所有的聲響都消失了。那些正在飛撲而來,試圖逃離鎮邪塔的邪魔鬼怪,在這一刻皆被無形的塔內法則所鎮壓,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初序笑了。他緩緩眨了一下眼,就在眼睫將闔未闔的瞬間,那雙黯淡的瞳仁化作晶瑩剔透的琥珀色。原本平凡的面容如蛻殼般剝落,顯露出冰雕玉琢般的真容。唇紅齒白,眉眼如畫,周身流轉著淡淡光華,讓這片昏暗天地都因不似真實的容貌為之一亮。可那中奪目勾魂的美貌之中,卻無端滲出一陣陣寒意。“你是怎么發現的。”他問。玉箋平靜的說,“因為夢妖的夢,不是我的。”她迎上對方的目光,“那是你的夢。”玉箋的“不記得”,或許并非遺忘,而是缺失。夢妖無法讓她夢見不曾存在過的東西,所以不能幫她喚醒記憶。因此她只能夢見鏡花樓,夢見她自這個世界醒來后所見的,印象深刻的事情。而在初序踏入夢境的那一瞬間,夢妖之夢,便已悄然化作太一不聿的夢。在他因為夢境晃神,流連沒有離開的片刻,玉箋進入了他夢中的天地。聽到她這樣說,初序、或者說是太一不聿,只是略微訝異。隨后輕輕笑了,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此番天地果然屬于他,連光影都對他格外眷顧,天地無聲,在這一笑中成了他的陪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像是融化的蜜糖,帶著甜膩的暖意,緊緊黏在她臉上。太一不聿好奇的問,“那你看到什么了?”玉箋表情復雜。她看到了一段黑暗的過往。夢是太一不聿的視角。夢里的他也沒有凡人的情感。生死在他眼中,與落葉飄零、塵埃起落并無分別。他被當作物品,被當作太一氏族的殺器,他碾碎一條性命,就如同孩童無意間踏過蟻穴一般輕敲簡單,心中不會泛起半分漣漪。眾生在他眼中沒有分別,不過是空氣里上下浮動的微塵,會隨時湮滅的短暫存在。但這樣一個危險的人,卻在一千年以前,喜歡過一個人。正如六界所傳的一樣,眼睜睜看到那人死了之后,太一不聿便瘋了。他瘋了一千年。復了仇,仍渾渾噩噩,作惡太多而被押到誅仙臺遭受雷劫,用洛書河圖護住那人的一縷魂魄。最終被押入無盡海,以殘軀修補大陣。如果他的那些夢境是真的,那他現在這樣的瘋魔,似乎都情有可原。上天對他過于殘忍,也從來不曾救贖過,就連一千年前短暫體會過的溫暖,似乎都是為了讓他更加痛苦才會出現。因為天道弄人,在他幾乎付出一切之后,那人又從他的畫中活了過來,受仙人點化,變得有血有肉。唯獨將一顆心,給了旁人。在太一不聿的夢境深處,那人死后的第一千年,夢中出現了一座與玉箋在章尾山上見過的金光殿別無二致的宮殿。而他的這一段夢境,與玉箋在天宮受刺激時,恢復的那一段記憶,有著詭異的重合交疊。太一不聿曾在金光殿養傷,受太子護法。也是在那里,他看見那位一貫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太子殿下,會對一個姑娘笑。那張臉一看就非人。白發,紅瞳,姑娘模樣,身形單薄,愛笑又膽小,牽著太子的衣袖,聽他講授術法陣咒。玉箋以第三視角端詳夢中太一不聿的那張臉,有些好奇,被扔下了一千年,受了極刑之苦后,看到認不出他的戀人時,太一不聿在想什么?可她分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緒。有委屈,有憤怒。恨,痛苦,還有…愛戀。玉箋此前一直警惕,初序為何會出現在她身邊,又為何一次次出手相救。她試圖看透他的目的。想知道他是誰派來的,想對自己做什么。直到聽到夢中那些人喚那個姑娘,“唐玉箋。”才終于確定,那個白發紅瞳的姑娘,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