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仙_第77章不懂_都市言情小說_八三看書 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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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箋的質問讓他也產生了片刻的遲疑。
因為他手上確實沾染殺業無數,或許其中就包括唐玉箋提到的那個人。
短暫的思索間,長離沉默地反應在唐玉箋眼中像是已經承認了。
——他殺了壁奴。
唐玉箋震驚于,原來這么久以前,他就開始殺害她身邊的人了。
為什么一直沒發現,他是這樣可怕的存在?
長離不愿與唐玉箋爭執,自己不記得的是他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巨大的黑色龜殼上抬手輕輕動了一下龜殼變縮小變成巴掌點大。他拿著伸手去拉唐玉箋的手,想要將龜殼放在她的掌心。
長離柔和地說,“阿玉,以后你可以在畫舫上隨便行走,以后畫舫就是你的。”
他竟是殺掉了舫主,將畫坊拿來給唐玉箋做禮物?
唐玉箋無法接受,長離手中拿的那條命竟是因她而遭橫禍。
離開瑤山后,是極樂畫舫接納了她。盡管她這樣低微的身份不常看見舫主,但偶爾也會仰望,思索究竟是什么樣的人,能夠建造出這樣龐大華貴的水上蜃樓。
她來自一個平和安穩的世界,那里不會有人隨便取人性命,更不會有人將別人的妖丹掏出,集齊滿滿一盒。
冰冷堅硬的龜殼甫一碰觸到手心,就被唐玉箋忽然動作劇烈地掙扎開。
她眼中再也藏不住惱怒與恐懼,“然后呢?畫舫是我的,所以整個畫舫都會變成囚禁我的牢籠,對嗎?”
性命在他眼中究竟是什么?
她又算得了什么?
唐玉箋緩慢搖頭,自言自語:“我真后悔認識你。”
話音落下,偌大的房間無端冷了幾分。杯子里黃澄澄的茶水緩慢結了一層浮冰。
長離臉上所有的表情凝固。
他嗓音不大,緩聲問,“你說什么?”
“我說,我后悔遇見你。”唐玉箋一字一頓,眼眶通紅。“我說我后悔了,沒聽見嗎?需不需要我多說幾遍?”
長離眼神漸暗,冷白如玉的皮膚之下,密密麻麻的血色咒文若隱若現。
連琉璃真火都無法燒毀的龜殼上,突然“喀嚓”一聲,多出了一道裂痕。長離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一雙無瑕的手格外好看,此刻卻散發著摧枯拉朽的煞氣。
他凝視著唐玉箋良久,然后微微彎起嘴角,緩緩露出一個未達眼底的微笑。
“阿玉,這種話以后不要再說了。”
他溫聲說,
“剛剛那些,我就當作沒有聽見。”
又是這樣。
唐玉箋直勾勾地盯著他,胸口急速起伏。
不管她說什么,不管她有多生氣,在長離面前都像是一拳打進了棉花里。
他會含笑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不聽管教的頑劣孩童,原諒了她的冒犯,又告訴她以后不要再這樣做了。
就好像唐玉箋真的錯了一樣。
可是她錯了嗎?
唐玉箋隱隱崩潰,這一次卻格外堅持,一字一頓,聲音清晰,“不,我一定要說。”
她要將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念頭都說出來。
“我后悔了,我一開始就不該遇見你,不該把你帶入真身中,不該自作多情地說要對你好…”
“我太貪心了,人果然不能要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我不該被你的血沖昏頭腦,一無所知的時候對你說那些話。”
“你根本爐鼎…我也從未將你當作爐鼎對待。”
唐玉箋眼中微微刺痛,水霧彌漫了一片。
這些年,她雖然嘴上要占他便宜,哄著他聽自己的話,常常拿爐鼎一詞掛在嘴上。
他怎么可能是爐鼎。
在她心中,早就拿他當家人了。
可唐玉箋心里的他難道就是真正的他嗎?
她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從未。
唐玉箋手指顫抖、抽搐,在桌沿邊緣越扣越緊。
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邊搖頭一邊喃喃自語。
“可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她盯著他,兩瓣淡色的唇一開一合,語氣極輕地吐出剜心的刀子。
“你就是個怪物。”
怪物,對于長離來說不是陌生的字眼。
將長離豢養在血陣中的西荒世家中,不乏有人表面對他恭敬有加,背后卻說他是怪物,是兇煞,是這世間的浩劫。
對于那些竊竊私語,長離通常沒有什么反應,最多只是抬手殺了他們。
可這話從唐玉箋口中說出來,就變得格外鋒利,像一柄匕首徑直插入心口。
長離從來不知道,原來口中言,也還可以這樣傷人。
他的眼神一度顯得迷茫,那股睥睨一切的掌控感,像破開的冰面,一片片從他身上滑落融化。
但在唐玉箋面前,他還是勉強擠出笑容。
只是嘴角的弧度分外僵硬。
長離緩慢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阿玉,聽話,不要再說了,剛剛那些我就當沒聽見。”
這些年來,他為數不多的耐心都傾注在了唐玉箋身上。
唐玉箋冷笑一聲,站起來,身體微微向前傾,逼近了他。
“不,你聽見了,每一個字你都聽見了。”
“你知道我在后悔。”
咫尺之間,點了朱砂的雙眸明亮冷淡,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長離的眉心緩緩皺了起來。
笑容再也無法維持。
“我只是想保護阿玉。”
“那不是保護!是你的占有欲。”唐玉箋又氣又笑,“把我關起來,封閉住,這也配叫保護?”
他懂什么是保護嗎?
他知道什么是愛嗎?
看著他一向清明的面容上終于多出了茫然和不解,唐玉箋知道,他不懂。
唐玉箋不了解長離的過往,他從來沒講過,她也沒有問過。
和長離朝夕相伴相處了七年,直到這些日子才像是真正看清了他。
一個隨意剝奪別人性命,殺戮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怪物,真的會有正常的感情嗎?
唐玉箋早已將他看成這個世界最重要的人,如親人一般,可他呢?他究竟是和自己一樣,將她當做了重要的人,還是出自莫須有的占有欲,把她當作他的所有物,隨意擺弄踐踏?
他說要保護唐玉箋,可做的只有掠奪,控制,占有。
“讓我只能見到你,只能跟你說話,讓我失去一切,這就是你口中的保護嗎?”
唐玉箋一錘定音。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長離一言不發。
垂著眼瞼,如墨的碎發遮住了眉眼。
心中那股曾經浮現過的快要失去她的恐懼,如今愈演愈烈,像要快要浮出水面。
某種事情超出他掌控的失控感,像極細的繩索一般勒著他。
讓他感覺到疼痛。
“為什么不能只有我?”
他的嘴唇在微微顫抖。
“我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