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杯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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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華飯店，榕城的老字號。閩南菜系屬于一絕。喬恩跟著周津安的時候，來過很多次。他口味清淡，最喜歡的一道菜叫半月沉江。半片香菇沉于碗底，猶如半月浮于江面。意境悠遠，用材考究，算是錦華飯店的招牌。喬恩不喜歡香菇的味道，對這道菜并無好感。她隨著徐梅進了電梯，沉靜的眸子掃了四周一眼。跟著徐梅的兩個女孩子，其中一個跟喬恩一樣，剛入職不久，另外一個顯然是老手了，抱著臂，一副瞧不上她倆的架勢。“待會兒都機靈一點，娜娜經驗多，都跟著學。”喬恩和另外一個女孩點了點頭。電梯直達八層。這一層不對外開放，招待的都是貴賓，需要預約的那種。喬恩陪周津安過來，基本上都是在這一層。電梯門打開，娜娜最先出去，那個女孩子立刻貼上了娜娜。“娜娜姐，我叫秦可可。”叫娜娜的女孩子，眼神淡淡地掃了秦可可一眼，甚是不屑。她長相甜美，是男人欲罷不能的那一掛。秦可可熱臉貼了冷屁股，卻并不介意，她是新人，需要老人的提攜。相比之下，喬恩就不太識趣，她最后一個出去，顯得有些形單影只。“喬恩。”徐梅叫住了她。“該做不該做，不需要我交代吧？”她沒把喬恩當新人。喬恩點了點頭，“徐經理放心，我懂。”她是公關，不是小姐。陪客戶吃喝玩樂，哄客戶開心，目的是助力總公司那邊的合作順利進行。她拿總公司那邊的提成，不圖客戶的小費。這只是一份工作，她需要清楚自己的位置。徐梅沒多說什么。一行人往里走，在包房外停下來。徐梅上前，敲了敲門，而后推門而入。包房內坐了一圈人。喬恩迅速掃了一眼，一個熟人都沒有。她忐忑的心稍微收了收。徐梅滿面春風，她徑直走向當首那人，嬌嗔道：“黃總，不好意思啊，路上有點堵車，我來晚了。”無論做哪一行，女人的柔，都是致命的武器。柔能克剛。“罰酒三杯！”有人起哄，接著其他人都含笑看向了徐梅，順勢將她身后的三個女孩都掃了一遍。“今個兒不行，親戚大駕光臨了，還要各位總憐香惜玉了。”徐梅尋了個借口，替自己推了酒。她不喝，那些人不依。“你不喝不要緊，這幾個美女都是跟你來的吧，讓她們替你喝。”又有人提了議。合作歸合作，上了酒桌，總得先樂了再說。酒能助興，美女自然也能。徐梅帶著喬恩她們過來，目的就是哄他們開心。斟酒的杯子不大，但都是白的。連喝三杯，沒酒量的人片刻就倒。喬恩的酒量就屬于一杯倒。有一年她過生日，周津安提議喝點酒慶祝，結果她只喝了一杯白蘭地，倒頭睡了一天一夜。從那之后，周津安便不讓她碰酒了。當然，她跟在周津安身邊，沒有他的允許，別人根本不敢灌她酒。徐梅陪著笑，為難地看向跟在她身側的三個女孩。她們是一條陣線上的，替徐梅擋酒，是職責所在。但男人們的興致，不在于女人喝多少酒，而是想讓女人借助喝酒給他們帶點樂子。樂子到位了，談生意就不在話下。秦可可和喬恩屬于新人，徐梅不清楚她們的實力，自然不敢讓她們上來露底，萬一出丑，丟的是她的臉。丟臉事兒小，丟了聲音事兒大，她不會冒這個險。“娜娜，你來跟幾位老總敬個酒！”徐梅將機會給了娜娜。娜娜看著清純，胸大，臀圓，腰細，每個點都長在男人的心坎兒上，她上道兒，識趣，重要的局，徐梅一般都帶上她。她嬌滴滴一擰眉，有幾分林黛玉的嬌羞，聲線細細的，像楊柳拂過。“徐經理，倫家不能喝酒，一沾酒容易醉。”她媚眼流轉，波光瀲滟。以弱制強，激發男人的保護欲。這一招推拉，段位高，沒有男人能抵擋。“那不喝，喝了我心疼。”緊挨著黃總的男人，年紀有點大，頭頂已經禿了一圈，他伸手拉住娜娜的手腕，將她牽到了自己的手邊。“咱們不喝酒，咱們喝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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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手給娜娜盛了一碗湯。包房內的氣氛，掀起一抹小高潮。話題落到了娜娜身上，她像是尤物，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按理說，到了這兒，眾人落座，插諢打科吃完了飯，合作也就好談了。徐梅使了個眼色，示意喬恩和秦可可尋個空位坐下。她扭著蠻腰走向黃總，“黃總，聽說您最近又發大財呢！”黃總沒接話，目光卻意外瞥向了喬恩。“酒還沒喝呢！”徐梅會意，他是盯上了喬恩。喬恩美則美兮，但她的美不似娜娜惹人憐惜，又不是秦可可懵懂。她開過眼界，身上沾染了出淤泥而不染的氣息。即便她有意淹沒塵埃，可塵埃卻掩藏不住她身上的光彩。她穿了一條淺灰色無袖長裙，很普通的款，妝容也很淡。她刻意不引人注目，卻沒能如愿。她坐在那里，腰背挺直，含笑應對，不諂媚，不怯懦，眼神篤定有神。“喬恩，你來。”徐梅起了身，招呼著喬恩坐過來。黃總約莫四十開外的年紀，闊臉方圓，濃眉大眼。“黃總好。”喬恩落座。黃總近距離地掃了喬恩一眼，努了努嘴，“你替徐經理喝。”徐梅跟喬恩隔了好幾個人的距離，她有些不放心。喬恩畢竟是新人，若是出了紕漏，她對上面不好交代。喬恩一笑，半點矯揉造作都沒有。“黃總，我不會喝酒。”她不撒嬌，也不示弱，直接拒絕。“不喝酒做什么公關？”黃總說話一針見血。喬恩仍保持著一臉笑，“黃總會劃拳嗎？”喬恩轉移了話題。劃拳這事兒，喬恩算是無師自通。她跟著周津安出去應酬，有一次恰巧碰到一個很擅長劃拳的高人。喬恩聰慧，全程認真觀摩，竟意外發覺了其中的秘訣。跟宋濂那次劃拳，是她第一次演練，卻不想大獲全勝。黃總果然來了興趣。“你會劃拳？”喬恩看著柔和雅致，劃拳是三教九流玩的把戲，兩者反差太大。“不太會，如果黃總會，可以教教我。”喬恩謙虛。酒桌上，女人撒嬌賣萌已經不新鮮。偶爾來點野路子，對這些衣冠楚楚的生意人來說，極具誘惑力。喬恩撕開了這層虛偽的文明遮羞布，正中那些男人的下懷。和上次一樣，喬恩連輸三場。在雌雄競技的地方，講究一個制衡。一個處處都強的女人，只會被人仰望，但不會讓人親近。喬恩深諳這個道理。所以，哪怕她能贏，她也必須輸。輸能夠激發男人的保護欲，輸也能讓男人掉以輕心，輸更能策動男人的勝負心。果然，輸了三場后，喬恩又連贏了三局。整個包房的氣氛掀到了最高潮。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到了這里。喬恩輸，他們笑。黃總輸，他們更笑。“喬小姐手氣不錯！”有人夸。喬恩謙虛，“是黃總教得好。”男人嘛，鐘情于養成系。第四局，黃總還要繼續，喬恩卻認了慫。“黃總，我可不敢跟您玩了，剛才我運氣好，贏您幾把，一會兒肯定輸，我酒量差，喝醉了要耍酒瘋，到時候賠了生意，我可吃不了兜著走了。”喬恩精，開始給黃總下套。徐梅會意，立刻里應外合，“黃總，要不就到這兒吧。喬恩酒品確實不好，真要是出了事兒，害得東家丟了生意，我一個打工的，也擔不起這個責。”黃總玩得正上頭，又喝了酒，大手一揮，“合同拿來，我現在就簽。咱倆繼續玩，你要是能再贏我三局，合同我再簽三年。”喬恩做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卻順勢將杯中的酒都斟滿了。徐梅忙不迭拿了合同，遞過筆，黃總二話不說，簽了字。猜拳繼續。喬恩連贏三局。包房里尖叫不斷，黃總一諾千金，決定再簽三年合同。徐梅喜上眉梢，親自去補辦合同。她出去得急了些，包房的門忘關了。門外，一道冷冽的目光掃了進來。是周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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