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比刺眼。
葉寒霜完全愣住。
覃家姐姐不是說,她身上有王令金牌,所以那些人絕不敢傷害她。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答應離開,朝著冀州而去。
可現在 這枚可以保她無虞的令牌,居然在錦囊之中?
葉寒霜心口猛地一顫。
枯草依舊,嫩芽尚未開出花苞,烏鴉繞著天空,鳴出陣陣哀嚎。
覃家姐姐,是想讓她帶著令牌去找信國公。她是故意這般說的,故意支開她,故意隱瞞她。
好讓她沒有任何顧忌地離開。
心口說不上來什么感受,悶得叫人難受,多么好的一個人,像自己阿姐那般,一樣好的一個女子,因為天子賜婚,被困在高墻圍困的辰王府。
如今自己家族的人,和她的夫君,雙方對立。她夾在中間,到底成了那個無論站在何處,都會成為犧牲品的存在。
她抬眸望著遼闊的天空。
心口隱隱作痛。
可她來不及多想,腦海中閃過跪在城墻之下的人,將令牌塞進錦囊,快速而仔細裝好,忍著痛一步一步往上爬。
不過真的好痛。
腰后像是筋骨血肉被撕開一般,疼得叫她呼吸混亂,可她眼下就想做這件事,她以后也想做更多,更值得的事。
而不是每日困在宅院中。
看四方天地,瞧拈酸吃醋,做井底之蛙,像自己親娘那般,除了想方設法討好丈夫,尋求丈夫的寵愛。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為了討好丈夫,連帶著弄傷孩子,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她可真害怕啊。
害怕自己以后真的變成如親娘那般的人,因為她的狐媚,到底是從親娘那學的,她的算計似乎也多少沾著親影子。
她越痛恨親娘。她身上卻總有血肉遺傳抹不去的氣息。
若以后都困在宅院中,她真的覺得,自己搞不好,真會變成曾經最厭惡的人。
她要走,她要逃。
她要看更多的事,做更不尋常的事,這樣才不會丟失自我,才能擺脫那些原生帶來的影子。
腦海中的念頭越加堅定。
她腳下步子也越加穩健,她完全不知后背鮮血淋漓的傷,更看不見。眼前的目標,只有在山脊處,晃著尾巴等待她的馬兒。
她要去冀州。
她要將覃家姐姐給的令牌,送到冀州。
覃家姐姐這般費盡心思。
令牌一定很重要。
只要送過去,或許一切都能扭轉。
她彎著腰,扯著草,一步一步爬上山頂,艱難翻身上馬,揮動鞭子,“駕!”
繼續朝著冀州趕去。
另外一邊,一輛從南方而來,朝著北方而去的馬車,正勻速行駛著。
葉秋漓夢魘纏身,一路上也并未得到好轉,雖沒有加重,可心口總是說不出來的難受,她總夢到鮮血淋漓的畫面。
夢到身邊在意的所有人,死在尸山遍野的長街,鮮血淋漓,面目全非。
妹妹,他,娘親,不算很在意,可又不免多想的葉家親人......
每個人都被亂箭刺穿心臟。
一個接一個地死在她面前。
綺蘭和恬薇瞧自家少夫人這般,心中擔心不已。
谷老說是腐心丸還有些痕跡沒被完全清除的緣故,夢魘纏繞,致使她憂思過重,只能每日吃藥緩緩調理,繼而施針,不讓她病情加重。
葉秋漓閉眼靠在綺蘭肩膀,綺蘭扶著她,輕聲安慰,“明日便能到京城,少夫人別想太多。”
葉秋漓輕點頭,嗯了一聲。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子似乎越來越糟糕,谷老說一定會讓她沒事。
她也相信自己能沒事,但夢魘畫面太過駭人,她強迫自己心志堅定,效果卻也不甚明顯。
白日還好。
一入夜,夕陽落下,天色被黑夜籠罩之后,心口便控制不住的難受,傷感,多想,全是尸骨堆山的恐怖畫面。
風兒吹起車廂窗簾。
葉秋漓看著逐漸落在山頭的泛紅夕陽,像是特定刺激物一般,夕陽預示著黑夜即將來臨,夢魘怪物很快,又要纏上她。
太陽穴突突的疼。
葉秋漓只好閉上眼睛,不去想夕陽之后,那無盡的黑夜。
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擔心他,著急他,思念他。妹妹不在,更是加重這一切。
每每入夜,那些胡思亂想,都似萬千把刀在割她的心臟,腐蝕她的血肉。
她覺得自己不該是這樣的性子。
風兒再次吹起窗簾,夕陽之下,倏地,葉秋漓看見一人策馬而來,馬蹄踩著夕陽暖光,馬兒上的人,高高豎起的發尾隨風恣意而動。
等等——
這人。
似乎是妹妹。
外面駕駛馬車的虞霖,也瞧見自遠方而來的人,眸光一愣,扯住韁繩,吁的一聲,馬車驟然停下。
虞霖正要回頭喊馬車里的人,葉秋漓已經一把掀開車簾,抬眸望去。
沒錯,是她,是妹妹。
葉寒霜策馬而來,望著不遠處直道上,從馬車窗戶露出來的白皙臉頰,夕陽灑在阿姐臉上,映出那張美的沁人死亡容顏。看清遠處的人,她心口一動。
在夕陽下朝葉秋漓揮手。
“阿姐!”
葉秋漓淚水險些落下,原本虛弱的身子,瞬間有了活力。
她連忙下了馬車,綺蘭和恬薇連一句少夫人小心都來不及說,她人已經自己撐著跳下了車,朝著遠處的人跑去。
“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