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看向身后。
不遠處傳來展鵬哈哈大笑的聲音。
陸清衍身著竹蘭白色狐毛大氅,發髻高束,手里提著不知何處買的新年拜禮,面色清冷矜貴,竹雅淡然,一雙犀利的眸子,淡淡往他們身后一瞟。
他身后跟著龍月龍牙。
還有兩個陌生面孔,如今隨護在他身邊。
這人不是在越州?
除夕大飯都不曾回來,怎的今日回來了?
可傍晚合宴時,也沒看見他人,也沒聽說要回來,怎的忽而,就回來了?
陸清旭與之目光對峙,倒沒有太多驚訝,像是早知陸清衍回來一般:“二弟這是,來給我這兄長拜年?”
“她人在這吧?”陸清衍開門見山,語氣直白。
“二弟說誰?”
“還能是誰?”陸清衍語氣淡淡,“放心,我陸清衍一生不受羈絆,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弄得要死要活,既然光明正大走到這里,許多事情早已放下,不會鬧事,不過問問。”
“若我要鬧,你們誰也不會安然無恙待在此處。”
龍月在后面深吸口氣,頭痛地捏了捏眉心,公子到底要嘴硬到什么時候?
不逞一時之強。
到底能怎樣?
她真的不懂,半分都理解不了。
“我此番來,找兄長有事。”
“那你開口就問別人在不在?”陸清旭毫不客氣噎回去,然后看著他手里的東西,“這個糕點,也不像是為兄愛吃的呢,不過,既然買了,我這個做兄長的,也不能掃你面子不是。”
冰冷說完,陸清旭伸手便要去拿。
不料想陸清衍無聲將手背在身后:“兄長誤會,這是我買給自己吃的。”
陸清旭嘴角輕扯,都懶得戳破他:“那你是來找我,眼下正好我和秋漓要回府,一齊回去吧。”
連醫館門都未踏進的陸清衍:“”
這陸清旭。
真是礙眼。
不譏諷幾句,他會死是嗎?
陸清衍沉著臉,一把將陸清旭推開,徑直往里面走。
葉秋漓連忙將人攔住:“二公子到底想做什么?”
“夫妻一場,即使陌路,也算是舊識,說幾句話,總歸沒什么不可。”
醫館后院,展鵬他們正玩得盡興,葉寒霜沒有參與,在一旁烤著火爐,鬧中練靜,正專注看著手里的武籍。
忽而,所有人停住手中的動作。
耳朵豎起,看向屋外。
葉寒霜微微蹙眉,白玉指尖正落在頁腳上,也忽而一怔,這個聲音,是陸清衍?
他怎么來了?
其余的人下意識都看向她。
葉寒霜面色平靜,放下合上書,拿在手中,掀開門簾,相隔不遠,四目相對。
“阿姐。”
她先叫了姐姐。
陸清衍視線落在她身上。
葉寒霜沒有再盤著發髻,如瀑長發,用絲帶簡單挽著一半在腦后,淡雅清麗的衣衫之間,又因為那張自帶清冷嫵媚的臉,顯得格外動人。
清而不淡,媚而不妖。
眉眼之間,似乎多了幾分江湖氣息,鋒利暗藏。
如此這般,好似比曾經在塵雨閣時,還要美得令人心顫。
快有兩月未見。
陸清衍無意識咽了咽喉嚨。
面上依舊淡雅從容,不露半分情緒,甚至還故作自然地主動開口:“好久不見呢,葉四姑娘。”
好似這樣。
便能在葉寒霜面前,更勝一籌似的。
語氣涼薄,略帶譏諷,暗藏挑釁。
葉寒霜跨出門檻,站定身子,看著不遠處的人,微微頷首,面色如常,十分平靜:“好久不見,新歲安康。”
而后拿著書,轉身上樓,淡然離去。
陸清衍眉心凝重,看著那抹消失在閣樓的裙擺,心口有瞬間停滯,這算什么意思?
葉秋漓回頭看向陸清衍:“二公子不是,有事找你大哥,請吧。”
陸清衍暗暗磨牙,氣得不行,提著賀禮的手緩緩收緊,最后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
葉寒霜輕輕虛開窗柩。
望著花燈夜色下,黑沉著臉離開的人,媚眼輕勾,婉轉如絲,淡淡劃開一抹深沉笑意。
陸清衍,我輸了,但你也沒贏。
離開醫館之后,陸清旭和陸清衍去了一家酒樓雅閣,葉秋漓不知道陸清衍到底找陸清旭有什么事,不過兩人這剛坐下來,氣氛便格外冷沉。
葉秋漓垂著睫毛,望著眼前香味清洌的熱茶,有些無奈,這兩人,每次見面都是這樣。
坐下來半天,誰也不開口說話。
冷冷盯著對方。
不是說有事要說,這算什么?干瞪眼是他們兄弟之間,必備之流程嗎?
葉秋漓深深嘆了一口氣,轉眸看向陸清旭,撒示弱的味道,并且,有些故意:“相公,我想回去了。”
葉秋漓其實很會使手段。
只要她腦袋轉得過彎來,或者她自己有意想要使手段的時候,配上那張人畜無害臉,純欲清澈的眸子,陸清旭根本抵擋不住。
陸清旭心口一顫。
相公二字 更是比適才谷老弄的媚藥,還叫人心口發熱。
她分明說得很自然,很平常。
卻還是讓在場兩個男人都震驚。
陸清衍震驚他們的感情,竟然發展到這種程度,還會叫這般叫人骨肉酥麻的稱呼?
陸清旭震驚的,可就多了。
畢竟這段時日,葉秋漓每日被他逼著,在銷魂時刻,顫著身子叫他相公。
雖說普通家人,這般喚也很平常。
可在陸清旭這里,這完全就是情趣。
葉秋漓開口之后,又格外明亮地看著她,搞得他心猿意馬,全身上,下,血液都在沸騰。
有些感覺,險些沒壓制住。
好在冬日衣裳穿得多。
也厚。
他愣神片刻,看著葉秋漓一雙似湖水般蘊著深邃的眸子,手輕輕握住她桌下的手,看向陸清衍,立即說:“有事說事,沒事的話,你兄嫂我們二人,得回府了。”
陸清衍面色很是難看。
或許是同日成婚的緣故,又是陸家兄弟二人,同娶葉家姐妹二人。
他總是不受控制的。
將四人之間的感情,于心中對比。
有時候越想越生氣。
前面在醫館被葉寒霜平靜漠視,眼下又被陸清旭夫婦如此“重創”,陸清衍神色逐漸凝固。
氣得他牙癢癢。
“晟王殿下,想要你幫他調查一件事。”陸清衍壓制住情緒,終還是開口說了正事,將一封信遞到陸清旭面前,“事情在信中,酬金你隨便開,不涉及黨爭,不涉及陸家,不涉及葉家,你可以放心接下這單生意。”
“但”陸清衍想起某人,還是開口,“此事酬金不會少,你可別拿沒本事的新人,去做任務,免得壞了賣方的事。”
陸清旭目光落在密封好的信上,冷嗤輕笑:“你說的新人,指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