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霜看著忽然發瘋的陸清衍,胸口呼吸一滯。
阿姐擋在她面前,想要護住她。
陸清衍居然動手?
你大爺的!
陸清衍!
葉寒霜眼底一愣,錯步環繞,掌心猛地從下而上,疾風掃過,將陸清衍手臂猛地扯開,而后狠狠往一旁甩開。
充斥怒意的力道,陸清衍險些沒站穩,摔倒在地。
他沒有想到,葉寒霜如今居然出手這般快,這身手似乎不只強了一點,而是很多。
這模樣,哪有半分生病的樣子?
男人身子踉蹌撞在屏風上,一個白色藥瓶從袖口掉落,不過清脆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陸清衍眼尾泛紅,看著對自己恨意滿滿的葉寒霜,手心握緊,心口堵著一萬口氣。
真是有本事了。
翅膀硬了。
陸清衍愣神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臉色令人琢磨不透。
他彎腰撿起適才被葉秋漓丟出去的玉佩時,才看見原本準備給葉寒霜的藥,此刻滾到桌角邊上。
他一步一步挪到桌案前。
將掉在地上的藥瓶撿起來。
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吵起來了呢?
他其實,就是想給葉寒霜一瓶藥,舅舅送來的西域奇藥,能解很多病癥。
就是想給一瓶藥而已。
看到這瓶藥,陸清衍才想起來,自己來昭覺,到底是為了什么?
可葉寒霜叫他上來。
他以為會說些好話,誰知說來說去,還是那些。
一字一句,恨不得要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還感謝他給府中送去訃告。
他心有不甘,怒火中燒,結果爭吵下來,居然又是這般硝煙收場 腦海中閃過適才,葉寒霜出手時,她眼神中迸射出來的恨意,陸清衍輕嘆一口氣,將藥瓶放在桌子上。
轉身離開了客棧。
葉寒霜視線落在那藥上,眉心微凝。
陸清旭上樓時,陸清衍剛好下去,兩人在樓梯相遇,四目相對,陸清衍眼皮淡淡,只看了對方一眼。
一句話沒說,擦肩離去。
“怎么回事?”
陸清旭上來時,葉寒霜正焦急查看葉秋漓脖子上的紅痕。
“阿姐,疼不疼?”
“我沒事,不疼。”葉秋漓看向門外的人,連忙扯下妹妹的手。
“他動手了?
”陸清旭沖進來,扶住葉秋漓的肩膀,仔細看適才葉寒霜看得位置,頓時臉色突變,抬腳就要沖出去找陸清衍。
葉秋漓連忙將他拉住:“別去。”
男人半分聽不進去,還是要沖出去。
葉秋漓用力拉住他:“我真的沒事,別去,眼下他們是來賑災的,你若傷了他,難免影響賑災事宜。”
“再者,我確實無礙。”
“別去,好嗎?”
柔軟聲線,略帶懇求的眼睛。
陸清旭到底心軟,被勸住了。
陸清衍這次,是真離開了,沒有再回來。
夜晚。
葉秋漓給客棧內所有人診完脈,孫念念母女,還有另外的四個村民,基本都好轉了,病癥不曾加重,只需繼續服藥,便可無礙,其余人也沒事。
她放心不少。
陸清旭給客棧老板結了三倍的錢。
老板樂得不行,滑嘴說了些雖是恭維,倒也不討厭的話。
葉秋漓擔心妹妹,還是親自給她熬了藥,端上去喂她喝完。
葉寒霜皺眉喝完最后一口,“好了,阿姐,喝完藥,我就睡下了,阿姐記得出門前,幫我滅燈關門。”
說罷,她就往被褥里鉆。
葉秋漓看得出來,她這妹妹,是怕自己開口問她什么,所以喝完藥就急著趕她走。
葉秋漓:“你還好嗎?”
“阿姐這叫什么話,你妹妹我是什么人,銅墻鐵壁一般的女子,哪會隨便因為一個男人的幾句話,就頹廢不堪,我很好,并且好得很。”
“你啊,怪逞強,有事記得同我說,知道嗎?”
“不過阿姐,我倒真有件事情想同你說。”
“什么事?”
葉寒霜重新坐起身子:“你能否同三姐夫問問,我能不能,和虞霖一樣,去他們影剎門做事?”
“影剎門”葉秋漓稍微怔愣。
“嗯。”可葉寒霜的目光,卻格外堅定。
葉秋漓看著妹妹的眼睛,“是因為陸清衍今日,說的那些話嗎?”
葉寒霜垂下睫毛,沉默片刻才說。
“倒也不完全是,他留下威脅,可最后什么也沒說就走了,想必也不會這般做,只是以后的人生還很長,我總得給自己,多壘些能獨自支撐的城墻才是。”
葉秋漓心疼地捏了捏她的手:“寒霜,你若有想做的事情,阿姐絕不阻攔你,可他們那樣的組織,是在死亡和鮮血中行走的,我擔心你”
“這有何懼?”
葉寒霜卻完全不怕。
“可這世間,誰不是呢,昨日染病的村民,越州守衛邊疆的戰士,京城高門貴族家中的丫鬟,誰不是膽戰心驚地活著。”
就算每日只呆在后院的婦人。
若丈夫不疼愛,每日和小妾斗智斗勇,不也活得麻木不仁,生死疲倦。
更何況她如今,本就是“已死”之人。
那封訃告,挺好的。
“所以,阿姐,求你幫我說一說,可好?”
望著妹妹堅定的目光,葉秋漓心口動容。
她們都想活出自己。
學醫于她而言,是自己想做之事。
那對妹妹來說,手中握劍,恣意江湖,也就如她學醫一般。
雖是擔憂生死,可看著寒霜這般向往,她又如何說得出拒絕的話。
最終,她還是應下:好,我幫你問問。
葉寒霜唇角笑開:“阿姐最好了。”
離開寒霜的房間,門外恬薇接過葉秋漓手里的托盤和藥碗:“少夫人,我來,您趕緊休息吧。”
公子都眼巴巴等好久了。
少夫人卻一心想著跟四小姐說話。
葉秋漓點了點頭,將托盤給恬薇后,心里想著寒霜適才說的事情,推開了她與陸清旭的房門。
“回來了。”
“嗯。”葉秋漓關上門。
“沒事吧?”陸清旭朝她伸手。
葉秋漓走過去,自然坐進男人懷里,“沒事。”
陸清旭低頭,手指輕輕摩挲過她脖子,眼神瞬間充斥殺意:“陸清衍居然敢掐你。”
“哎呀,沒事啦。”葉秋漓推開他手,“他們吵架,情緒激動,就這樣了,沒有掐疼的。”
“他該慶幸沒有傷到你。”
葉秋漓看著男人,腦海中一直在想寒霜適才說的話,瞧著陸清旭這張精致好看的臉,她伸出手指,輕輕描摹他的眉骨,再慢慢往下,到臉頰,到鼻梁,最后到嘴巴。
陸清旭眼眸微瞇,有些玩世不恭的語氣:“娘子這是,做什么?”
葉秋漓眼眸低垂,暗中深吸一口氣,雙手柔軟無骨地搭上陸清旭的肩膀,湊近身子,在男人唇角淺淺落下一吻。
陸清旭頓時心口滾燙。
這是?
主動?
他這木魚似的小媳婦,開始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