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人出城很是順利。
之前陸清衍所算計的事情。
表面上,想要合作占九分,但其實,兄弟恩怨,夫妻感情糾葛,才是根源所在。
晨曦灑進院落,龍月匆匆跨過好幾道門,才來到書齋。
“少主,大公子他們一行人出城了,但并未看見少夫人。”
還說她早上起來就不見人。
是去哪里了?
龍牙候在一旁,眉心凝重。
很是不解的看著龍月。
陸清衍細長白皙的手指捏著毛筆,聞言筆尖一頓,看著頷首稟報的龍月:“看見如何,未見又當如何,你說這些做什么?”
“是啊,你說這些做什么?”龍牙附和呵斥道,“好好當你的差。”
龍牙皺眉看著妹妹。
可剎那間,一道陰惻惻的目光。
忽然朝他刺來。
龍牙神色一僵,轉過視線,便看見自家少主,黑眸如無底的深淵,直直看著他。
連忙頷首:“屬下多言。”
龍月皺著眉頭,眼底隱忍著期待,她還是希望少夫人能回來,少主其實只要稍微服個軟,或許一切都還能挽留。
她至今都記得。
少夫人練劍之時,少主看少夫人的眼神,特別的,不同的,那般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深邃多情,怎么都不可能是沒有感情。
且在白云觀時。
他們共處的時光,當局人或許不記得,或許選擇性遺忘,可她記得。
不論其他,至少那個時候。
少主輕松愉悅,眉眼溫柔帶笑,氣色尤佳。
她再次開口:“少主,要不要屬下派人去看看,勸勸少夫人,畢竟少夫人如今,還懷著孩子。”
不提這個還好,提到這個事情,陸清衍眼底猶如寒風掃過,哪里來的孩子,根本都是裝的。
葉寒霜根本就沒有懷孕。
就算懷有身孕,她也不會留下來。
在她葉寒霜的心里,從來就沒有他陸清衍的位置,她的阿姐永遠最重要。
自己在她那里。
什么都不是。
“訃告已發回潿州,還說這些做什么,下去吧。”
“少主。”龍月還想勸,“可少夫人懷有身孕,難道就這般走掉?”
“她根本沒有懷孕。”
陸清衍眼底凄涼,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笑意,都是騙他的。
曾經他們失去過一個孩子。
原以為可以失而復得。
卻不想是他癡心妄想。
陸清旭的話說得氣人,但似乎也沒錯。
喝了那么多的避子湯,怎會這般容易有孕。
龍牙和龍月皆是一怔。
未曾懷孕?
“都下去吧,我琢磨圖紙,需要靜心。”
兩人只好退身離開,龍月走到外面,都還震驚不已,龍牙拽著她走到一側:“現在你死心了吧,她就是沒有心的人,根本配不上我們公子!”
龍月看著書齋緊閉的門。
心思沉重,眼底幽然。
所以,公子是徹底放棄少夫人,少夫人也不要公子了嗎?
一切,就這么結束了嗎?
“別再想了,聽到沒有!”龍牙耳提面命,不想龍月再提葉寒霜。
龍月冷冷甩開他手:“嗯。”
傍晚,客棧,雅間。
脈象為假的事情,陸清旭同葉秋漓講過之后,葉秋漓便立刻同妹妹講了,葉寒霜聽完重重地松了口氣,許久才緩過神來。
他們在一處客棧歇腳,彼時正在雅間用膳,覃子嵩褪去出城時的喬裝打扮,換了身尋常衣衫。
他與陸清旭有來往的事情,暫時不能暴露。
俊逸出塵的臉龐略帶幾分冷,英姿非凡,腦門和眼睛里明晃晃貼著正直二字。
這樣的人,似乎生來便是將相之才。
書卷氣息與劍客氣質交織,將信國公幾代忠君的風范,彰顯得淋漓盡致。
陸清旭望著他。
心中都難免生出幾分慕色。
一有的人生來便帶著光輝,可有的人,譬如他自己,生來便是被人嫌棄,所以養了一身冷肆戾氣,成了只縮在陰暗角落,只敢在暗處行走的孤狼。
想到這些,下意識在桌下握緊葉秋漓的手。
葉秋漓回眸看他。
水眸清澈,稍帶期盼。
那瞬間,他覺得自己也有光。
短暫的一幕,被覃子嵩捕捉,“你們如今感情,似乎越加深厚了。”
越加?
他何處來的對比?
之前在驛站嗎?
“此次,多謝覃大人出手相助。”
“順手的事,碰巧遇見,也算舊交,豈能袖手旁觀。”覃子嵩嘴角似有若無的笑了下,不想袖手旁觀是真,想要為靖王拉些人脈,也是真。
“多謝覃大人。”葉秋漓頷首道謝,語氣誠懇。
覃子嵩目光落在葉秋漓身上半瞬,“你妹妹已經謝過,不必客氣。”
葉寒霜慢慢嚼著嘴里肉,看著覃子嵩在阿姐身上一閃而過的目光,眼尾微瞇,閃過幾分敏銳。
她看向阿姐和三姐夫,嘴角微微一笑,不經意插了句話:“世子相救,寒霜銘記,虧得我和阿姐與世子年少時有過幾面之緣,虞霖當時也在,不然我都不敢隨便跟你走。”
男人這種東西啊。
得時刻敲打。
讓他充斥危機感。
這樣才能一直對阿姐好。
她故意提及年少之事,拿起酒杯:“多謝世子,我敬你一杯。”
覃子嵩舉杯虛碰了下,一飲而盡。
葉寒霜也爽快喝掉全部。
頓時無比痛快,壓抑的心情,在香醇烈酒滑過喉嚨時,化為烏有。
“慢點喝。”葉秋漓一路就看出她心情并不好,伸手輕輕撫了撫妹妹的背,“你酒量同我一樣,差得很,可別喝醉了。”
陸清旭余光看過來,聽到這句話,立馬吩咐展鵬將濃香烈酒換成濃度低的清酒。
酒量不好,若是喝醉了。
秋漓肯定要照顧她。
而后就是,不與他同睡。
總結——后果嚴重,得換。
可他沒想到,酒量差的含義,是差到這種程度,葉寒霜小酌了四五杯清酒,人就有些暈了,直直往葉秋漓懷里倒:“阿姐,我好想你。”
她心中憋著不痛快,趴在葉秋漓肩上,“我今夜要同你睡。”
陸清旭夾著菜的手一頓,眼底幽暗哀怨。
葉秋漓溫柔地替她理了理發絲:“好,我陪你睡。”
覃子嵩暗暗看了眼陸清旭的表情,嘴角似有若無地浮起一抹笑,并非其他異想,只是單純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