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漓此刻疑惑不已的眼神,更是讓他怒氣更甚,他猛地掀開幔帳,挎著臭臉,轉身離開。
這是又怎么了?
就沒見過這么愛生氣的人,而且每次都很莫名其妙,前后不搭邊。
葉秋漓垂眸深思,左想右想,自己問他為何不圓房,他便生氣了,難道——
她眸子微亮,閃爍驚訝。
難道外強中干,腎癆淋癥,真真是難以人事?
所以自己這番開口,戳到他的痛處,他才這般惱羞成怒?
醫書所說,腎癆淋癥所感不一,或因房勞,或因忿怒,或因醇酒濃味。
細細想來,他以前流連青樓,確實可能房事勞多,如今更是易怒 深深嘆了口氣,葉秋漓心想,總歸是自己丈夫,等傷好了,給他熬些對癥下藥的方子好了,也算是感謝他這次出手相救。
思至此,她腦子里面,關于腎癆淋癥的藥方都出來了。
瞿麥,桑白皮,甘草,木通,赤茯苓,陳皮,滑石,冬葵子 既然他身子不行,以后她便不再問了,今日也確實委屈情緒忽而上漲,上完藥,她一出神,盯著男人的眼睛,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實在冒犯了些。
葉秋漓呼了一口氣,疲倦襲來,想著在葉家經歷的一切,她眸光不由黯淡了下來,只希望娘親不要受牽連。
陸清旭吩咐春桃與恬薇綺蘭照看好葉秋漓,還讓關閉院門,不論誰人來看,誰人來請,都不必理會。若實在有急事,派人去兵馬司找她,而所有的事情,都吩咐瑯媽媽把關。
瑯媽媽點頭應下:“公子放心。”
陸清旭前腳剛走,宋白晴那邊知道消息,便差人來請葉秋漓,可昭陽院各處門房緊閉,里面的人就丟了句大公子交代,不讓少夫人見人,便將她給打發了。
春禧院宋白晴知道此事后,面色凝重:“原想潑在葉寒霜身上的臟水,竟落在了葉秋漓身上,你找的是什么人,這么不靠譜,現下還被兵馬司的人給抓去了,若是我們供出來,那可如何是好?”
“大夫人放心,與那李鶴交易時,奴婢怎么可能報侯府的名,只說讓他拿錢辦事,問他辦不辦罷了,奴婢帶了帷帽,他認不出來。”
“見錢眼開的人,不曾追問。大公子若要追責,也不會追到大夫人處。只是奴婢也沒有想到,那李鶴竟這般不靠譜,連人都搞錯了。”劉媽媽訕訕道。
聽聞這話,宋白晴這才松了一口氣:“不過動手的是葉家,陸清旭心里若有怨氣,那也應該葉家承受,誰讓他們滿腦子家風門楣,絲毫不在乎真相。”
“是了,所以大夫人不必太擔心,此事與您無關。”
“只是沒出那口氣,我心里實在不痛快,葉寒霜本是我選進來的人,可如今仗著陸清衍寵愛,竟這般拿喬,不尊長輩!”
宋白晴想起就來氣,加之宋思卉的事情沒有眉目,她想要動手,也只能等他們回府。
如此拖來拖去,心中實在惶恐不安。
“你說,我可如何是好啊?”宋白晴唉聲嘆氣,看向劉媽媽,眼中含淚。
“那番事情,馬虎不得,你跟在我身邊這么多年,這深宅大院的委屈與寂寞,只有你懂我,我當初,確實是糊涂了啊。”
劉媽媽有些恍惚,是啊,都在她身邊待了這么多年了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都知道,這深宅大院,也確實寂寞。
劉媽媽深思片刻,悄然開口:“其實奴婢覺得,比起拿葉寒霜開刀,倒不如將宋思卉解決掉,否則來日她嫁進侯府,手中捏著您的把柄,終究養虎為患。”
宋白晴太陽穴猛跳:“你的意思是?”
劉媽媽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可她已然回了揚州,我如何處理?”
劉媽媽壓低聲音,小心翼翼道:“江湖有一門派,名為索命門,專做買兇殺人之事,而索命門門派眾多,奴婢聽聞,有一叫鬼血幫的,最擅長利用鬼神之說達到目的,只要錢足夠,誰也查不出來,那人如何死的。”
宋白晴有些心動,“要多少錢?”
“奴婢聽聞,二百兩。”
“這么便宜?”
“不是白銀,是黃金。”
宋白晴瞪大眼睛,頓時頭大:“二百兩黃金?這么多!那便是二千兩白銀,侯爺月俸都才八十兩白銀,我如今手頭錢更是少,如何拿出二千兩白銀!”
劉媽媽低下頭:“那便只能再想想其他辦法了。”
宋白晴皺緊眉頭,心中又煩躁了起來,但想來想去,迫切想要將事情解決的她,眼底燃起欲望:“不就是兩千兩,你去把門路找到,我想辦法備錢!”
劉媽媽的話沒有錯!
葉寒霜一時半會搞不定,倒不如除掉宋思卉,否則來日嫁進侯府,也會成為她的心腹大患!
陸清旭將葉秋漓帶走之后,葉家人不免擔心,可高氏一句話,便將所有人的擔憂,給打壓下去。
“秋漓是我葉家的女兒,長輩教訓,家法約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事情不小心弄錯了,也沒有小輩敢控訴家族的。”
“再說,陸清旭一不得寵的庶子,能翻出什么天來。”
葉景煥聽得心里煩躁。
葉景禹倒是開口勸說道:“總歸是我們將事情弄錯了,不若差人送些禮品,也算安慰三妹妹,只要三妹妹不追究,想必三妹夫也不會說什么。”
葉太夫人眼底不太高興,“她是葉家的女兒,難不成也要學著陸清旭那般,忤逆長輩不是,此事上京傳得沸沸揚揚,不論事實如何,只要有辱葉家門楣,她就該打。”
“祖母的話自然在理。”葉景禹先笑呵呵哄著,“但笞鞭已經挨了,祖母想要保全葉家名聲,威懾一下,效果已然達到。”
“如今李鶴被押去兵馬司,事情一旦弄清楚,上京的人都會知道真相。”
“等到那時,面對三妹妹身上的傷,我們作為娘家人,也該表示表示,可不能讓侯府的人,看輕了她,不是嗎?”
葉景禹耐心分析,娓娓道來,山泉流水般聲音,倒還真是說到了高氏心里,她這才放緩口氣:“大夫人將東西備好吧,等兵馬司那邊事情落定,還是差人去侯府,送給秋漓。”
康聽蘭點頭:“是,母親。”
葉秋漓的事情商議完,高氏遣散其他人,唯獨留下了葉景煥與葉景禹。
眾人散去之后,高氏拿起茶盞,慢慢幽幽品了一口,放下茶杯才開口:“景禹如今在靖王那邊,已經取得信任,有了些話語權,但越是這樣,越要謹言慎行。”
“孫兒謹記。”
說完高氏又看向葉景煥:“景煥,你如今一心撲在讀書上,自然也沒有錯,但外面該交往的世家公子,還是該多活絡活絡,不要整日呆在自己書房,知道嗎?”
葉景煥沉默點了點頭。
高氏看著兩個孫兒,語重心長交代道:“你們以后,便是葉家的未來,許多事情,早晚都要擔待,惠妃如今是越來越得圣寵,后宮嬪妃若不得特許,一般不可出宮,上次她回母家韓國公府時,順路還去了趟肅昌侯府,已經讓人驚訝。”
“可聽聞,她昨日又去了信國公府,與國公夫人說了許久的話,這簡直聞所未聞,皇后出宮都受限頗多,偏偏這惠妃這么多特許,圣上年過六十,可對她可謂專寵,這勢頭,對我們可是諸多不利。”
惠妃為人美貌,氣質更是白璧無瑕,冰清玉潔無可挑剔,身上自有一股圣潔靈動,年輕時可謂瓊姿花貌,秋水伊人,若不是驟然痛失兩位皇子,如今這朝堂的局面,還不知會如何。
“祖母可是有什么對策,需要孫兒執行?”葉景禹善察言觀色,旋即問道。
高氏點了點頭,看向葉景煥:“煥兒,侯府那邊,只有秋漓與寒霜,終究探不到太多風向。這陸清衍是個性情溫和之人,又是你四妹夫,你自個想想辦法,與他多來往,最好能深交,景禹盯著靖王府,這肅昌侯府,便由由你去。”
“還有那信國公府的二公子,韓國公府的大公子,亦是一樣,這兩家的公子哥們,你都得想辦法多走動走動。”
葉景煥心中不耐,但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只點頭說:“嗯,孫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