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街上遇到的阿婆,夫君可否幫我打聽打聽,她是不是真的擅長醫術,并有意收徒?”
“你想學?”男人側眸看向她。
葉秋漓沒有否認,也沒有點頭,只說:“想打聽清楚了再看。”
男人盯著她夜色朦朧之中,依舊閃著光亮的眸子,心口輕微顫動,可想了想那些事情,終究還是覺得,葉秋漓不適合卷進來。
如果谷老教她醫術,那有些事情,大抵是紙包不住火。
更何況葉秋漓本就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只不過很多事情,她不問不說,只自己悶在心里。
“上京女醫甚少,有名的基本都在皇宮內侍奉太后皇后,和那些妃子,能在長街上隨意行走,許是什么江湖騙子。”
“不過你既已開口,我會幫你打聽。”
他話鋒先抑后揚,葉秋漓心中稍稍有些失落,畢竟若是真有學醫的機會,她還是想試試。自己一個人摩挲,無人指導,想要學成,總歸太慢。
不過,既然他說,會打聽打聽。
總還是有些許希望。
更何況那位阿婆說,五日之后,她會在橋邊等候,若自己有意,可去橋頭等她。
“多謝夫君。”她聲音輕軟道謝,又想起羅三娘與那錦囊,葉秋漓又問,“羅姨娘身子可好些了?”
“怎么?”男人聲音霎時低沉許多。
“夫君打算一直將她養在外面嗎?”
“你很關心她?”男人側眸看向她,眸子之間迸射出冰冷,眉心更是凝重,似乎帶著幾分怒意。
葉秋漓咽了咽喉嚨,“我問問。”
“與你無關的事情,不必打聽,做好你自己的事便是。”
冰冷的語氣砸在葉秋漓心口,頓時堵塞難堪,她深深呼了一口氣,垂下睫毛,淡淡轉過身子,沒再看他。
可手依舊被握著,這樣有些不自在,她便輕輕用力,想要將手抽開。
誰知男人暗中握緊。
根本不給她抽開的機會。
葉秋漓有些煩躁,想要抽開的勁頭,更大了些。
可耳邊忽然傳來低沉凜冽的聲音:“別亂動,否則你夫君我,或許會做更過分的事,你若不怕,大可試試。”
葉秋漓:“”
這人怎的這么不講道理!
真是沒見過!
自己好好同他說話,不過多問了他心尖上的羅姨娘一句,便甩臉色,語氣還那般冰冷。
誰稀罕的問。
要不是錦囊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 事關重大,她也不敢隨意同人商榷,因為這般不確定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那個人便多一分危險。
與其如此,倒不如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等找羅三娘將事情問清楚了再說,可自己問了好幾次,陸清旭都是這個態度。
就好像自己見她一面,都能把他的心肝三娘吃掉似的!
心中不免無語。
自己不想這般握著手睡覺,男人冰冷至極,說不讓就不讓,還說這么沒臉沒皮的話,當真奇怪得很!
掙扎無果。
葉秋漓只得任由他握著。
閉上眼睛,試圖安靜下來,在睡夢中找到些許安寧,可眼睛一閉,她心中越想越是壓抑,咬了咬牙,最終又轉過身子,直接開口道。
“既然夫君已經納了人,我自然不會容不下她,我也不是那慣會拈酸吃醋之人,但我確實找她有事,所以才會問夫君她怎么樣了,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了她,有必要這么兇神惡煞地噎我話嗎?”
她聲音不大,天生的性格,即使有怒火,那語氣也還是柔柔合合的,頂多算得上有幾分溫怒。
看她這樣,陸清旭唇角幾不可查地上揚了些許,終于是有幾分脾氣了。
“你有什么事?”
“我,女子之間的私事,不好與夫君說。”
“私事?”男人眼梢略略露出幾分狡黠邪肆,側眸直勾勾地看著她,又冷,又帶著幾分莫名的壞意。
不過昏暗之中,葉秋漓看不清楚,也沒有太注意他的眼神。
“嗯,私事。”
“我是你丈夫,你的任何事,在我這里,皆沒有私事之說。還有,我剛剛很兇嗎?”他黑眸露出幾分疑惑。
葉秋漓唇角抿了抿,頓時無語,他難道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很兇?
說話兇,語氣兇,偶爾會溫柔那么幾次,但溫柔不過片刻,轉而又是一副冷面冰山的模樣。
他現在居然反問自己?
他兇嗎?
他居然,連自己兇不兇都不知道?
“嗯?”男人側過身子,手掌瞬間擒住葉秋漓后脖頸,將她硬生生拉得離自己更近些。
四目相對,男人唇角帶著幾分無可奈何,卻又暗藏欣喜的笑,“你我夫妻,我是你丈夫,你有事不跟我說,非要去找一個妾室說,怎么,你真是大度到拿妾室當姐妹?賢妻中典范?”
賢妻兩個字。
直直刺進葉秋漓心口。
讓她覺得很是屈辱,什么賢妻,不都是無可奈何嗎?
他自己外面招惹這么多人,自己難道每納一個,都要哭天喊地,悲痛欲絕嗎?
她可沒這么無聊。
也不想這么無聊。
人生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天天逮著后院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鉤心斗角,暗暗傷神,不過白消耗自己情緒與身心。
賢妻二字,在她眼里,不過是壓抑自己,委屈自己,丟棄自己,個中皆是無可奈何,屈辱卑微罷了。
想到這些,葉秋漓心里脾氣上來,硬生扯開男人的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敢擾了夫君。”
“”陸清旭聲音低沉,“那你剛剛為何又要找我問長街女醫一事?”
一語直直刺入心尖。
葉秋漓咬著紅唇,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剛剛那般請求,也是鼓起勇氣才說出口的。
想著兩人夫妻,他今日犯夜找來,想必相處這些時日,彼此間多少有些情分。
也是想趁此機會,拉近兩人距離。
不料想,卻成了這般模樣。
心口不由得涌起酸澀。
她移開眼神,淡柔聲音間隱著苦澀:“夫君若覺得麻煩,我不問了就是,原也不是重要的事。”
“夜深了,早些睡吧。”
葉秋漓輕輕扯起衾褥,將自己往里面窩了窩身子,閉上眼睛,不再言其他。
氣氛頓時陷入沉默,陸清旭被推開的手懸在空中,原本十指相扣的手,也被掙脫開。
他心中喟嘆,倒吸一口涼氣,見她將自己半個腦袋隱藏在衾褥之下,心口頓時發軟,伸手輕輕將其拉開,聲音也放低許多:“我確實不知道自己語氣很兇,我下次注意。”
葉秋漓偏開視線,唇角強顏歡笑道:“沒事,睡覺吧,妾身以后不會再問了。”
陸清旭唇張了張,想說什么又不知該如何改口,最后磨了磨后槽牙,幽深如古潭的眼眸閃過隱忍悲色,懸在空中想要觸摸的手,最終還是收了回來。
葉秋漓,我其實還是渴望,你能像別人那樣,會為了我拈酸吃醋。
算了,還是早些計劃和離吧。
畢竟陸清衍,已經開始有動作,只是如今依舊看不清楚,他到底在為誰辦事?
若單單是爵位,實在不至于此。
他自己的力量就不容小覷,何須與自己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