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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怒吼

創業在晚唐_第四百九十章:怒吼_歷史小說_頂點小說書名作者閱讀記錄字號:小第四百九十章:怒吼  壞消息接連不斷傳來。

  中軍中的尚讓,內心越發焦躁,可如果說平時他還會脾氣急躁些,可此刻卻一點氣都不敢表達,深怕本就低落的士氣再次跌落低谷。

  可即便是這樣,當右路軍那邊送來消息,說他們已經被...

  太極宮西苑,霜露未。李昭立于曲江池畔,手中握一卷《貞觀政要》,卻未曾翻動一頁。他凝望著水面倒映的天光云影,思緒早已飛越千山萬水陜州戰場上的血雨腥風、瓜州城頭的烽火狼煙、淮南軍營中楊行密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眸,皆如潮水般涌上心頭。

  忽有腳步輕響自林間小徑傳來,韓緩步走近,衣角沾著晨霧濕痕。“主公,段文楚八百里加急軍報。”少年低聲遞上一封泥封火漆的竹筒。

  李昭接過,啟封展讀,眉峰微蹙又舒:“段將軍已與張承奉合兵一處,奪回肅州,斬首千余級,蜀軍退守秦州。然…王建親率三萬精銳出成都,號稱‘十萬大軍’,正沿祁山道北上,勢在必得。”

  “看來他是真怒了。”李昭冷笑一聲,將絹書投入池中,任其緩緩沉沒,“我救其邊將,反被視作挑釁。好一個王建,倒是懂得先發制人。”

  韓低聲道:“歸義軍久戰疲敝,黨項騎兵亦不愿久留,糧草轉運至河西,路途遙遠,十不存六。若無援軍再至,恐難持久。”

  “我知道。”李昭負手而立,目光遠眺終南山方向,“可我現在不能西顧。中原才是生死之局,一旦朱溫或李克用任何一方勝出,騰出手來東進關中,長安危矣。”

  他頓了頓,聲音漸冷:“傳令段文楚:不必死守城池,以游擊擾敵為主,誘敵深入戈壁,斷其糧道,耗其士氣。另命秦州刺史暗中聯絡蜀地蠻部,許以鹽鐵之利,煽動叛亂,使其腹背受敵。”

  韓應聲欲退,卻被李昭喚住:“還有一事即日起,關閉隴右榷場,禁止一切商旅出入。凡攜帶鐵器、藥材、布帛者,無論胡漢,一律扣押審問。我要讓王建知道,他的軍隊可以打到玉門關,但休想從大唐買到一顆釘子、一匹麻布!”

  少年領命而去。

  日頭漸高,裴元紹策馬入宮,甲胄未卸,臉上猶帶風塵。“主公,耶律德光昨夜試圖賄賂守衛,欲潛出外館,已被當場擒下。屬下已將其軟禁于偏院,并嚴懲涉事士卒。”

  “哦?”李昭挑眉,“他倒是耐不住寂寞。”

  “更可疑的是,我們在他貼身侍從身上搜出一枚金符,形制古怪,似非契丹所有,倒像是回鶻舊制。”

  李昭眼神驟亮:“回鶻?”

  “正是。據查,那侍從原是草原散部出身,十年前被契丹擄去為奴,后因善騎射得寵。如今看來,極可能是回鶻安插在契丹內部的細作。”

  李昭踱步良久,忽然一笑:“妙極。阿保機派子入質,本欲窺我虛實,卻不料身邊早被人埋下眼線。這天下,誰都不是孤島。”

  他提筆疾書兩道密令:其一送至鴻臚寺卿,命其加強對耶律德光一行監視,同時秘密接觸那位侍從,許以重賞,誘其供出更多情報;其二飛往漠北,命駐守磧西的校尉張仲武設法聯系回鶻殘部,若能促成其南下襲擾契丹后方,則賜部落首領“歸義侯”爵位,歲貢減半。

  寫罷,他對裴元紹道:“你親自去一趟外館,告訴耶律德光他若肯交出所有隨行細作名單,并承諾三年內不得擅自離唐,我可赦其昨夜之罪,且允其每月出館一次,游歷長安城郊,習漢家禮儀風俗。”

  裴元紹愕然:“主公竟要寬恕他?”

  “不是寬恕。”李昭淡淡道,“是馴化。狼性雖烈,若自幼飼以人食,聽以人語,十年之后,或可成犬。我要讓他親眼看見大唐的繁華秩序,讓他明白,真正的強國,不在彎刀快馬,而在律法、農桑、科舉、賦稅。等他回去時,即便仍想征伐,也會知難而退。”

  裴元紹恍然,拱手而去。

  午后,工部尚書崔求見,面色凝重。“主公,洛陽修繕工程進展順利,城墻加高三丈,護城河拓寬五尺,武庫新鑄強弩三百具,滾木石堆積如山。然…百姓已有察覺,近日京畿流言四起,皆說‘朝廷欲棄長安’,甚至有人開始變賣家產,準備東逃。”

  李昭沉默片刻,問道:“京兆尹如何應對?”

  “下令嚴禁傳播遷都謠言,違者杖八十,抄家籍沒。已有十余戶因此獲罪。”

  “蠢!”李昭拍案,“越是壓制,人心越慌。你以為封住一張嘴,就能堵住天下耳目?”

  他起身踱步,忽而轉身:“傳令下去:即日起,開放‘東都置業令’。凡愿遷居洛陽者,官府提供牛車一輛、口糧三月,并可在洛河南岸優先購置宅地,免稅三年。另設‘東遷功臣榜’,凡攜百人以上集體遷移者,授九品散官,賜紫綬帶一條。”

  崔驚疑:“主公這是…真要鼓動百姓東遷?”

  “非也。”李昭冷笑,“我只是要把恐慌,變成希望。與其讓他們偷偷摸摸逃亡,不如堂堂正正引導。這樣一來,既可試探民心向背,又能悄然轉移人口,更為日后真正遷都鋪路。記住,恐懼最怕光明正大地談論它。”

  崔拜服而出。

  當夜,李昭召見杜讓能,議及財政之事。老尚書撫須嘆曰:“如今三面用兵,軍費浩繁,國庫粟米僅余四十萬斛,錢帛不足百萬貫。若再支撐半年,恐難以為繼。”

  “那就開源。”李昭道,“第一,重啟鹽鐵專營。凡私煮鹽者,一經查獲,沒收全部家產;官營鹽價提高三成,所得盡數充作軍資。第二,發行‘勤王債券’,凡富戶捐錢五百貫以上者,記入‘忠義簿’,子孫可免徭役十年,科舉加分三等。第三,清理皇莊閑置田畝,分租給流民耕種,收成三七分成,官得其七。”

  杜讓能皺眉:“此策雖可行,然恐激起豪強不滿。”

  “不滿便不滿。”李昭冷然,“國難當頭,豈容他們坐擁千頃良田而不納一粟?告訴他們:今日我不取其利,明日敵軍破城,連命都保不住!”

  老尚書默然良久,終點頭稱是。

  三日后,詔令頒行天下。不出所料,長安西市豪門嘩然,數家大族聯名上書抗議,更有甚者閉門稱病,拒繳賦稅。李昭不動聲色,命京兆尹派人查抄其中最為跋扈的韋氏莊園,查獲私藏兵器百余件、奴婢三百余名,當即以“圖謀不軌”罪名下獄,家產盡沒。

  其余諸族頓時噤若寒蟬,紛紛補繳欠款。

  與此同時,洛陽方面傳來捷報:首批三萬流民已在官兵護送下抵達洛城,安置井然有序,新建屋舍已逾千間,農田開墾進度超預期兩成。更令人欣喜的是,不少關東士人聞訊主動投效,愿為新朝效力。

  李昭覽報微笑,對韓道:“人心可用,則大事可期。”

  然而,真正的風暴仍在醞釀。

  第五日黃昏,邊關急報如雪片飛至:李克用與朱溫決戰于澠池,雙方各出動騎兵五萬,鏖戰一日,天地變色。最終朱溫佯敗誘敵,設伏于山谷之中,一舉圍殲河東軍兩萬余人,李克用本人險些被俘,僅率數千殘兵突圍退回晉陽。

  消息震動朝野。

  次日清晨,裴元紹神色嚴峻入宮:“主公,李克用遣使求援!言稱朱溫勢大,若不及時遏制,必將席卷河北,威脅關中,請我出兵潼關,牽制汴軍側翼。”

  李昭端坐不動,只問一句:“使者何人?”

  “乃其心腹謀士蓋寓。”

  “請他進來。”

  少頃,蓋寓步入殿中,須發凌亂,鎧甲染血,跪地泣訴:“相國明鑒!今朱溫得勝,志得意滿,已命蔣玄暉起草‘受禪詔書’,欲效魏武故事,篡唐自立!若使其得逞,則天下再無正朔,萬民陷于水火!唯相國手握天子印綬,號令四方,實乃社稷柱石。懇請發兵勤王,共扶唐室!”

  殿內群臣動容,陸希聲當即起身附議:“主公,此乃大義所在!若坐視朱溫稱帝,我等縱保有關中,亦將淪為逆臣賊子之余孽!”

  崔亦勸:“且李克用雖敗,尚有河東根基,若能助其復起,仍可為我屏障。”

  李昭卻久久不語,直至殿外鐘鳴三響,方緩緩開口:“蓋先生,請問你家主公,當年黃巢犯京,他為何按兵不動?光啟年間,我父討賊,他又為何袖手旁觀?前年我征寧,他可是派兵相助?”

  蓋寓啞然。

  “如今他自己打輸了,才想起要講‘大義’?”李昭冷笑,“他與朱溫之爭,從來不是忠奸之辨,而是梟雄相搏。今日他求我,明日若勝了,第一個要滅的就是我!”

  他站起身,環視群臣:“諸位莫忘,我們不是要去救李克用,而是要利用這場勝負。”

  隨即下令:“命華州刺史加固潼關防線,增派神策軍五千,晝夜巡防,做出即將東征姿態;同時遣使赴汴州,攜賀禮三十車,犒勞朱溫將士,稱‘聞公大破逆虜,為國除害,實乃社稷之福’,并暗示愿締結盟約,共分河北。”

  眾人震驚。

  陸希聲顫聲問道:“主公是要…聯朱溫?”

  “非也。”李昭眼中寒光閃動,“是讓朱溫以為我已臣服。他剛勝一場,必然驕狂,若再得我稱臣,定會全力北上追擊李克用,企圖一舉吞并河東。屆時他主力盡出,河南空虛,楊行密豈會放過此機?而我,則靜觀其變,待他們打得筋疲力盡,再以‘討逆’之名,揮師東出!”

  韓恍然大悟:“所以主公之前扶持楊行密,并非真心結盟,而是…養虎以噬狼?”

  “正是。”李昭輕聲道,“我不僅要讓他們打,還要讓他們打得更狠、更久。我要讓整個中原陷入混戰,讓每一寸土地都流盡鮮血,直到再也沒有力量威脅長安為止。”

  詔書即刻發出。

  十日后,朱溫接到來自長安的賀表,果然大喜過望,對左右言:“李昭小兒,終究識時務!待我平定河東,再來收拾他也不遲!”遂調集主力二十萬,傾巢北上,直逼太原。

  幾乎同時,楊行密得知汴州空虛,立即命大將李神福率水陸軍八萬,沿淮河而上,攻陷潁州、申州,兵鋒直指汴梁門戶陳留。

  中原大地,戰火重燃。

  而就在這風云激蕩之際,長安城內,一場更為隱秘的變革悄然展開。

  李昭下令設立“集賢院”,廣召天下飽學之士、技藝之人入京講學。不限門第,不論胡漢,凡有一技之長者,皆可登臺授業。首開“算術科”、“器械科”、“農政科”,由韓親自主持考核,擇優錄用為吏。

  更有甚者,他在太極殿外立下“諫鼓”與“謗木”,允許百姓擊鼓鳴冤、書帖言事,內容直達御前,不得阻攔。

  一時間,四方才俊云集,民間議論沸騰。有人贊其“中興有望”,亦有守舊大臣私下譏諷“沽名釣譽”。

  唯有裴元紹看得真切:“主公所圖者,不止一時權謀,而是重塑天下人心。”

  李昭聞言,只微微一笑:“亂世之中,武力可奪城,卻不能得民。唯有制度與教化,才能讓這破碎江山,重新凝聚為一體。”

  月余之后,西線再傳佳音:段文楚采用“斷糧戰術”,燒毀蜀軍運糧隊十二支,迫使王建大軍滯留秦州,士卒饑疲,疫病流行,不得已下令撤軍。歸義軍趁機反攻,收復全部失地,張承奉上表謝恩,自稱“永為唐臣,誓死不叛”。

  李昭覽表落淚,親書批復:“西域孤忠,朕不敢忘。待天下稍定,必親赴玉門,祭爾陣亡將士!”

  與此同時,耶律德光在長安已滿兩月。起初桀驁不馴,屢生事端,然經李昭多次召見談話,又親授《論語》《孟子》,觀太學講經,游曲江池宴,見百姓安居、市井繁榮,心境漸變。

  某夜,他獨自登臨外館高樓,望見長安萬家燈火,忽問身旁侍從:“你說,我們契丹何時能有這樣一座城?”

  侍從茫然。

  他又喃喃道:“或許…不是靠劫掠,而是靠治理。”

  次日,他主動請求參加集賢院算術考試,竟得乙等成績,引得滿城驚奇。

  李昭得知,撫掌大笑:“此子可教也。”

  然就在此時,邊報再至:幽州急奏,契丹邊境集結兵馬五萬,聲稱“迎回太子”,實則蠢蠢欲動。薛崇簡已加強雁門防御,然恐難以長期抗衡。

  李昭沉吟良久,提筆寫下一道前所未有的詔書:

  “朕念耶律王子遠來辛苦,特準其歸省三月,以慰父子之情。期滿即返,繼續學業。沿途由我軍護送,不得延誤。”

  群臣嘩然,皆以為瘋癲之舉。

  唯有韓明白:“主公是要以德服人,更要向草原展示我大唐之信義連敵國儲君,我都可放歸,何懼天下不信?”

  詔書送達契丹營地,耶律德光怔立良久,終跪地叩首,含淚道:“唐主待我如此,若他日執掌草原,必不犯中原一寸土!”

  三日后,王子啟程北歸,李昭親送至灞橋,贈以漢服一襲、典籍十冊,并叮囑:“記得回來讀書。”

  馬蹄遠去,塵煙滾滾。

  李昭獨立橋頭,久久未語。

  他知道,這一放,風險極大。但唯有如此,才能打破“胡人不可信”的成見,才能在蠻夷心中種下敬畏與向往的種子。

  這才是真正的長治久安之道。

  當夜,他再次登上丹鳳門。

  星辰滿天,長安靜謐。

  裴元紹輕聲問道:“主公,下一步呢?”

  李昭望著東方,那里戰火仍未熄滅,但已有破曉之光隱約浮現。

  “下一步?”他嘴角微揚,“等他們打得差不多了,我們就該出發了。”

  “出發?”

  “東出潼關。”李昭緩緩道,“收復洛陽,迎回宗廟神主,重建太廟,舉行大朝會,昭告天下大唐未亡,復興在即。”

  他轉身,目光如炬:“我要讓所有人看到,這個亂世的終結者,不是朱溫,不是李克用,不是楊行密,也不是我手中的刀劍。”

  “而是秩序本身。”

  風起云涌,萬象更新。

  創業維艱,然志士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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