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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0【走親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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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貴良家所在的聚落叫蠻子沱,位于本村的三個行政小組之間。

  地形閉塞狹窄,攏共只有七戶人家。

  就這七戶人,還是兄弟分家發展出來的,隸屬于三個不同的村小組。

  附近墓葬倒是挺多。

  尤其是被俗稱為“蠻子洞”的古代少民墓葬。

  也有一些漢家墓葬,但多數已被盜掘。

  陳貴良讀小學的時候,還鉆進一個被盜的古墓,取走骷髏人頭拿去學校,把許多學生嚇得哇哇大哭。然后被老師嚴厲斥責,狠狠打了二十下手心。

  他把骷髏頭扔掉時,揪下一顆牙齒留做紀念,被父母發現又是一頓毒打。

  由此可知,陳大俠從小就混不吝,那神經病性格似乎是天生的。

  在過年期間,陳貴良除了去外公外婆家拜年,便是窩在家里寫游戲策劃案。

  時不時有小學同學來串門。

  因為陳貴良讀小學的時候,一直都是學校里的孩子王。

  立威之戰,便是那次帶著骷髏頭到學校,誰敢不服就用死人腦袋呼過去!

  “哥,快走了。”

  “來了,來了。”

  大年初六,相約去奶奶的娘家拜年,包括二叔、姑姑一家也要去。

  由于奶奶暈車,大家只能步行,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

  那是挨著區城的一個村子,相對偏遠農村還算富裕。

  “祖祖,姨公,姨婆,表叔…”

  “快來給先人燒錢紙吃飯!”

  奶奶的母親,這里習慣叫祖祖。

  祖祖今年八十多歲,地主小姐出身,幼時還裹了小腳。

  她嫁的自然也是地主兒子,不過丈夫的路子比較野,抗戰期間川鹽緊俏,竟然拉了一幫人販私鹽。

  只能說,特別有錢。

  馮玉祥來龍都號召抗日獻金,祖祖家里捐了幾百大洋不說,她自己還捐了一個金戒指、一對金手鐲。

  后來解放時,又給人民政府捐了二百大洋。

  并沒有遭到什么劫難,家里的土地也不多,土改時還留下一部分。

  但現洋卻有不少,直至80年代,祖祖都還藏著一百多塊銀元,但在90年代初被小偷光顧了。只剩四個女兒手里各藏著幾塊銀元用來“取風”。

  相比起來,爺爺那一邊,才是真正的大地主。

  不過運氣挺好,爺爺的父母皆抽大煙,把家產全都給禍禍完了,劃成分時直接被定性為貧農…

  爺爺雖然沒讀過書,但他的幾個哥哥姐姐,全都受過良好教育,建國后在城里當老師和工人。

  由于繼子的身份,父親基本不去爺爺的城里親戚家走動。

  “良良,聽說你拿了一等獎,清華北大搶著要啊?”三姨公問道。

  三姨公是馮濤他爹,村里的頭面人物。

  懂一些算命和中醫的皮毛知識,毛筆字也寫得很好,鄰里糾紛總是讓他去調解。

  陳貴良回答:“清華北大還沒確切消息,不過復旦、北師大確實打算錄我。”

  三姨公說:“復旦就不錯嘛,畢業了分配在大城市。”

  他的思想還停留在包分配年代,轉而又夸贊陳興華和姚蘭:“你們兩個教育得很好,兒子有大出息。”

  陳興華和姚蘭只是笑,三姨公說話的時候,其他人必須乖乖聽著。

  奶奶沒有兄弟,但有三個妹妹。

  二姨公和四姨公,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三姨公又對其他小孩子說:“你們幾個,要好生的向哥哥學習。陳貴榮,還在讀書的,除了你哥哥,就你的年齡最大。你成績搞得咋樣?”

  堂弟陳貴榮埋頭吃飯:“還行。”

  “還行就是還不行。不努力讀書,就只能回農村修地球!”三姨公數落道。

  陳貴榮聽得頭皮發麻,他從小就怵這位姨公。

  “聶偉,你呢?”三姨公又問二姨公的孫子。

  一個一個挨著問,孩子們全都不敢說話。

  三姨公又繼續夸陳貴良,讓陳興華、姚蘭兩口子感覺臉上有光。此時此刻,這幾年的艱辛全都不算什么。

  馮濤朝著陳貴良擠眉弄眼。

  吃過午飯,三姨公把陳貴良叫去臥室(兼書房),熱情說道:“快過來,我給你寫了一副字。”

  陳貴良接過來一看,內容寫得很老套: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至于書法,肯定比陳貴良的爛字更好。

  三姨公又拉著陳貴良吹牛逼,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再考教陳貴良的紫微斗數——這玩意兒,也是他傳授的,陳貴良初中時囫圇學過。

  除了唬人,屁用沒有。

  好吧,其實也有一點用,讓陳貴良學會了推算天干地支。

  新概念作文大賽時,給詩寫序文不就用到了?

  馮濤卻是從來不學,并認為自己老爸是個神棍。如果真那么厲害,怎么沒有村民找他看風水、算八字?找他看病的也沒有,村民生病了寧愿找赤腳醫生。

  陳貴良找機會屎遁。

  他跟三姨公沒有共同話題,他還記得高一的時候,跟三姨公爭論國際問題,一老一少差點當場吵起來。

  這是一位老年鍵政家,兼四里八村的和事佬。但主業是農民,也得下地干活。

  院壩里,祖祖、奶奶、姨婆、母親、姑姑、表姨、嬸嬸們正在聊天,男人們則擺開桌子打麻將去了。

  陳貴良過去陪她們閑聊。

  主要是陪著祖祖。

  所有親戚長輩里面,祖祖是對他最好的,也是對他父親最好的。父親小時候在家挨了打,就徒步走幾個小時,跑到祖祖這里來訴苦舔傷。

  祖祖活不了幾年了,90歲壽終正寢,在農村屬于喜喪。

  “良良,你要是去讀復旦,以后就成魔都人了。”一個表姨開玩笑說。

  表嬸林春紅道:“你們還不曉得,良良跟陶老板做游戲,兩個月賺了十多萬!”

  “真的啊?”

  長輩們頓時驚嘆,又是一陣夸獎。

  這邊的親戚比較和諧,也沒人找陳貴良借錢。

  其實,爺爺那邊的親戚也很和諧,只不過把陳貴良父子當成外人區別對待。他們自己內部,一直都是互相幫忙,安排進國企的晚輩就有好幾個。

  祖祖坐在院壩里曬太陽,看著眾多晚輩熱熱鬧鬧講話,她張嘴露出光溜溜的牙床一直笑。

  “砰!”

  一個混蛋小子,突然扔來鞭炮,把長輩們嚇了一跳。

  那是四姨公的孫子,很快就被抓來一頓毒打。

  包括陳貴榮在內,其他孩子哈哈大笑,這事兒就是他們慫恿的!

  轉眼就到正月十五,馬上要開學了。

  期間有一些曾經的債主上門,大部分是為了跟陳興華修復關系,也有極個別的跑來討要利息——陳貴良說過會給利息。

  “爸,媽,你們就別再去打工了。”陳貴良說。

  姚蘭笑道:“不去了,就在老家種地。”

  她知道兒子手里有錢,已經不愁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

  陳興華看著破舊的房屋,“還是要再去干幾年,總不能用你的錢修房子。”

  他是有自尊心的,打工那么多年,兒子幫忙把債還清,還要讓兒子出錢建房。他自己的人生價值何在?

  陳貴良明白父親的心思:“要不這樣,你們留在家里,租一間大隊廠房養兔子。規模不用搞太大,我投資一兩萬塊,就算折本也無所謂。如果賺到錢了,再用那些錢去蓋新房。”

  龍都市這邊,家家戶戶都會養兔子。外出打工流行之后,搞家庭養殖的才變少了。

  而且不愁銷量,這里全民吃兔,沒有一只兔子能活著走出去!

  至于村里的廠房,那屬于所有村民心中的痛。

  80年代鄉村企業遍地開花,一個來自胡建省的老板,說動了公社的某位干部。那干部帶著胡建老板回村,風風火火的集資開玻璃廠。

  好多村民都被忽悠了,甚至跑去貸款投資。

  然后,胡建老板卷錢跑了。只留下幾間空蕩蕩的廠房,以及一堆血本無歸的村民,還有些村民背負著幾百上千元的貸款。

  那位公社干部,氣得上吊自殺!

  陳興華看向老婆。

  姚蘭實在不想再出去打工,她說道:“試試看嘛。別的我不會,養兔子還是很拿手的,從小就割草養兔子。先是給生產隊養,后來又自己養,比養豬容易得多。”

  陳貴良說:“規模養殖還是不一樣的,爸要先去別的養兔場考察。第一年別養太多,兩三百只就行,積累了經驗再擴大生產。”

  陳興華抽著煙思考良久。

  他的自尊心極強,而且想干一番事業,否則就不會90年代中期跟人合伙轉包小工程。

  如果凡事都靠兒子,陳興華心里不得勁。

  但想想跟著自己辛苦多年的老婆,又想想一直在家操持的老母親,陳興華只能答應下來:“那就養兔子!”

  正月十六,陳貴良辭別父母和奶奶,再次坐著破爛大巴返回學校。

  《西華都市報》那邊,記者陳鋒的稿子也即將刊登。

  (有幸與耳根、老鬼一起被捆綁造謠,說明老王還是小有成就的。竊喜。但我們這里沒有訂婚的習俗,我也沒見過誰訂婚,所以就別再造謠說我訂婚被綠了。)

  (這章屬于過渡章節,介紹一下生活環境和家庭背景。把古墓里的骷髏頭帶去學校,是老王小學三年級干過的事兒。當時特別喜歡鉆各種墓穴,妄圖發現一兩本武功秘籍…):mayiwsk←→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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