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條野狗
一千萬與五百萬孰大孰小？
葉象還是分得清的。
哪怕是為了更好的獎勵，也要在下個月成為高級學徒。
放學鈴聲響起。
葉象沒有離去，在學校的訓練館內繼續進行鍛煉，像他這樣的學生并不算少。
當然，大多數學生會選擇去校外武館。
設備更好、更新，有專業的教練陪伴。
雖然效果不會有太大差別。
錢達以往是后者。
不過現在...
他注視同學們結伴離開，等所有人走后，才默默背上書包，不是要回家。他找了個家教的工作，現在家庭負載累累，他不能坐視無睹，得親自為自己掙取購買修煉資源的錢。
剛走出學校。
手機抖動。
是一通電話，撥號人的備注是“張教練”。
錢達猶豫著沒敢接通。
他心有愧疚。
是來勸自己回去的嗎？
可家里沒錢了，負擔不起這一大筆開銷。
要和教練解釋一下？
算了，就當沒看到吧。
他握著手機，往前趕路。
可電話執著得很，第一次沒打通，第二通、第三通就緊隨而至。
錢達停下腳步，嘆了口氣，做好心理預設，勉強擠出一道笑容，無奈地接通電話：“教練，我最近去不了武館，家里出了點變故，實在不好意思。”
“等以后有機會，我一定還會選擇咱們巔峰武館。”
連珠炮一樣的話語，讓電話那頭的人愣住，好半會后才給出回應：“哦，哦，沒事。”
“武館一直歡迎你。”
“我打電話是想問件事，我聽人說葉象是你表弟，真的假的？”
錢達的心“噗通”一聲深墜。
媽的...
那兩個敷衍的“哦”，顯然是自己自作多情。
教練一點都不關心自己。
還以為他這么執著打電話是為了挽回自己。
結果問葉象？
相處一年的感情，還比不上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嗎？
“嗯，是的。”他眼前一黑，聲音發虛，下意識回應。
電話那頭的聲音爽朗起來，是錢達以前從未聽到過的客氣：“能不能幫我聯絡一下他？”
“他這不是要去菁英訓練營了嘛。”
“武館想請他掛個名，宣傳一下。”
錢達心頭梗塞，白天看葉象測試成績時的感覺又涌了回來，呼吸越發困難。
“錢達，我們認識一年多了，這點小事不會不幫忙吧。”
張教練還以為錢達是在為難，熱情地招攬著。
“放心，武館不會虧待你的。”
錢達才調整好心態，正要態度堅決地嚴詞拒絕。
不會虧待？
什么條件都不可能！
那是仇人。
自己怎么可能幫仇人賺錢？
張教練后續的話撲面砸來，把他想說的“不”字堵在喉嚨眼。
“你家里最近不是有些困難嗎？”
“你要是能把葉象請來，武館就送你一個月體驗課。”
“要是能簽合同，我們送你半年！”
“怎樣？”
至少一個月體驗課。
六萬八千那可是......
現在家里一年在自己身上的開支都到不了六萬八——大頭得拿出去還葉象錢。
要是能簽下合同...
半年時間，夠自己用到畢業，高級學徒也有了點希望。
驚鴻一瞥地展望未來，讓那個代表尊嚴的“不”字始終吐不出去。
“錢達？”
“錢達還在嗎？”
電話聲里催促。
錢達低下頭顱，唯唯諾諾，小聲說道：“那我去試試看。”
電話掛斷。
錢達在班級群里發條消息：“葉象還在學校訓練館嗎？”
原本熱熱鬧鬧的群聊，有一瞬的卡頓。
“要找他麻煩，別吧。”
“在”
“咋的了？”
錢達沒解釋，扭頭回去。
只是越靠近訓練館，腳步就越沉重，那扇打開的門，像有一層無形屏障，阻撓他前行的步伐。
他在門口猶豫。
葉象在里面訓練，早有人和他通風報信，說錢達要來找自己，他沒放在心上。
兩人一墻之隔，誰都沒動作。
等到八點。
葉象鍛煉完，沖了個涼，收拾好東西，推門走出。
那個說要找自己的人就在門口，他看都沒看一眼，大步流星，就要回家。
“等一下。”葉象不在乎，錢達不能不在乎，事到臨頭，已經浪費一個多小時了，總不能白浪費，他下意識伸出手，挽留喊道。
葉象回頭：“有事？”
“巔峰武館的教練想見你。”錢達低頭，聲音比在電話里答應教練時還要弱小無力，“有個合作想和你談，找你掛名什么的。”
他來找自己是為了這件事？
葉象挑眉，饒有興致：“他們給了你什么報酬，能說得動你來找我。”
錢達呼吸停滯。
這人怎么回事...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個月體驗課。”他老老實實，回答道。
葉象嘖一聲：“我記得那家武館一個月的會員價才六萬八？”
“欠我幾千萬的時候不是挺大爺的？”
“怎么連零頭都不到的數字，就能讓你這么低眉順眼了？”
錢達握緊拳頭：“葉象，你不要這么過分！”
“過分？這才哪到哪？”葉象嘖一聲，“我還可以再過分一點。”
“你猜我要是和武館那邊說一聲，你跟我有仇。”
“你這么委曲求全來找我，想要得到的東西還能不能到手？”
錢達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聲音下意識帶著哆嗦：“你！”
他很清楚結果。
會怎樣？
武館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拋下自己。
反正只是個口頭約定，又沒簽合同。
甚至這都不算得罪顧客。
自己本來就沒錢去武館。
一本萬利！
“你怎么可以這樣。”他哆哆嗦嗦指責起來，“事關我的前途。”
葉象冷聲：“這時候想到事關前途了？”
錢達拳頭捏得更緊，頭也埋得更低：“對，對不起。”
葉象譏笑更甚：“這三個字真難聽。”
“你會讓武館那么做嗎？”錢達下一秒立馬抬頭，眼里關切。
葉象沒說話，冷漠地瞥他一眼，抬腳向前。
這種沉默的態度，讓錢達心慌，那種情緒延綿涌出，攪亂思緒。
“你到底想怎樣！”他快步繞上前，“我都說對不起了。”
葉象嗤笑一聲，伸手點向他的胸口：“你不是認識到自己錯了，自我反省才對我道歉，而是害怕還沒到手的東西失去才向我道歉。”
“惡心至極。”
“不如恢復下兩個月前在我家的那種態度？”
“那才是真的你嘛。”
錢達憤怒到身體都在哆嗦。
“想打我？”葉象再伸手戳他一下，“但你敢嗎？”
“哪怕一次，你要真對我揮拳，我還能高看你一眼。”
“你爸媽壓不住我后，你連在我面前囂張的膽子都沒了。”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么嗎？”
錢達沒說話。
葉象轉身，向前大跨步，緊接著話從嘴里吐出：“野狗！”
“知道主人照顧不了自己，流落野外，為了討一口以前看不起的吃食都要卑躬屈膝的——”
“一條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