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仇難隔夜第45章仇難隔夜←→:、、、、、、、、、、、、、、:xbiqugu
暗黃的燈泡掛在天花板上,散下的光暈包裹著一幅供在臺上的仙家畫像。
圖中是一頭儀態神情與人一般無二的紅毛狐貍,身上身著絳紫華服,于蒲團之上盤膝而坐,仙風道骨,飄然欲仙。
三根長香爐中供,煙氣氤氳滿堂游。
一名周身裹在黑袍之下,分不清男女的人束手站在神臺旁,如同侍奉仙家的隨行童子。
“是誰咬了鉤?”
黑袍人沖著進房的韓盧升開口問道。
“城防所一名剛任職的暗警,名字叫沈戎。”
韓盧升故意提醒了一句:“就是之前被卷進趙灰三兒的事情中,后被紅滿西出手救下的那只倮蟲。”
“原來是他。”黑袍人微微點頭,繼續問道:“他怎么會來找你?”
“今天這件事,完全就是一場意外之喜!”
韓盧升朗聲笑道:“他原本只是來幫長春會收債的,我見他身份特殊,當機立斷將消息透露給了他。而且為了不讓沈戎起疑心,我特意還費了一番心思,跟一只倮蟲演了出宅心仁厚的戲碼,好讓他對我放松警惕。”
其實之前在酸菜巷子,韓盧升第一眼看見沈戎之時,就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自然也就順理成章猜到了他來找自己的目的。
而那名每日蹲候在巷口,等著伺候自己的老鞋工,則是韓盧升一直埋在身邊的手段之一。
別看維護這種手段只需要微不足道的幾張黎票,但對于那種自認為心有善念,把倮蟲當人對待的命途中人來說,往往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一絲好感,在某些時候,可能就是一線生機。
韓盧升隱隱有所感覺,若不是因為自己這一手奇招,沈戎恐怕也不會如此輕易放過自己。
畢竟自己可是‘本性醇善’,對倮蟲‘有情有義’的好人啊。
念及至此,韓盧升心頭不禁生出陣陣自得之意。
傍上狼家紅滿西的大腿又如何?還不是要被爺爺我耍的團團轉。
“這個叫沈戎的人,您別看他才剛剛上道,但他的身份卻能做不少文章。”韓盧升笑道:“起碼通過他的嘴,一定能把消息送到那敏等人的耳朵里,而且很有可能讓他們對此深信不疑。”
“畢竟...”韓盧升嘿嘿一笑:“他們在不久前才剛剛共同經歷了一場‘患難’嘛。”
“這件事你做的不錯。”
雖然得到了黑袍人的認可,但韓盧升依舊沒有停嘴的打算。
要知道現在可是自己邀功變現的好時候,可不能著急,得把自己付出的努力一樁樁一件件說清楚了才行。
“您可不知道,沈戎那個小王八犢子,仗著有紅滿西在背后撐腰,飛揚跋扈,態度極其囂張,對我可謂是百般凌辱,居然強行從我身上勒索了足足五錢氣數,實在是可恨至極。”
韓盧升恨聲道:“我若不是考慮到,不能因為自己一時的榮辱而耽誤胡少爺的大事,這才強行咽下了這口氣,否則我早就把他給撕了。讓沈戎知道知道,犬家子弟,那也是有血性的真爺們!”
黑袍人絲毫沒有被韓盧升的慷慨激昂所感染,依舊語氣平淡說道:“你損失的氣數,我們自然會給你補足,不會讓你吃虧。”
“這我肯定相信,胡少爺為人大方豪爽,我早就有所耳聞了。”
韓盧升搓著手嘿嘿直笑,連同趴在他肩頭上的黃狗也跟著搖動屁股后的尾巴。
“這是之前允諾給你好處。”
黑袍人從袖中拿出一個錢袋,拉開袋口,又將一枚鐵命錢給丟了進去。
“這是對你的補償。”
說罷,黑袍人便將錢袋隨手拋出。
鐵命錢在袋中來回碰撞,叮當作響。
源自本能的吸引力讓韓盧升霎時看直了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半空中飛行的錢袋子。
“只要能得到這些命錢,自己就能攢夠一兩命數,成功晉升為地九正緣弟子,找一座小城鎮謀求一官半職,再也不用走街串巷當個風吹雨淋的情報販子...”
美好的幻想紛至沓來,讓韓盧升一時間心潮澎湃。
砰...
錢袋掉落在地,距離韓盧升僅有不到三尺。
韓盧升一身肥肉耐不住興奮而微微顫抖,可他卻依舊不敢輕舉妄動。
他很清楚,在對方把話說完之前,這錢自己還不能拿。
“沈戎是從你這里得知的消息,他肯定會把你供出來,你接下來準備怎么辦?”
面對這個問題,韓盧升心里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當即點頭說道:“這您大可放心,等我呆會走出門口之后,五仙鎮里還會有一個叫韓盧升的犬家弟子,但不會再是我。沈戎百口莫辯,只能硬著頭皮接著這口黑鍋。”
黑袍人聞言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可以考慮去四環的社君城,等到了那邊,會有灰家的人照應你。”
“多謝胡少爺的好意,不過我已經有了安排...”
黑袍人對韓盧升的話置若罔聞,指著地上的錢袋說道:“車票就在袋子里,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這...”
韓盧升聞言一怔,旋即笑道:“其實我也只是不想給胡少爺添麻煩,不過既然盛情難卻,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罷,韓盧升便彎下腰伸手撿錢,趴在他肩頭的那頭犬家仙雖然同樣低著頭,但屁股后的尾巴卻在悄然間繃的筆直。
直到錢袋入手,韓盧升重新站直了身體,黑袍人依舊沒有半點異動,如一尊雕像立在原地。
韓盧升朝著對方拱手抱拳,真心實意道:“胡少爺來日必能登高位,成大事,在下佩服。”
“這是當然。”
黑袍人話音中不見半點起伏:“你記住,給你的車票是到四環社君城。如果車到人不到,今天你拿了多少命錢,就得加倍歸還,明白嗎?”
“請您放心,也請胡少爺放心。”
韓盧升恭敬說道:“在下現在就動身去車站。”
胡謅為什么要安排自己去社君城?
走到院中的韓盧升心知肚明,對方此舉,說白了就是要囚禁自己。
不過最開始在接下這筆生意的時候,韓盧升就已經猜到了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富貴險中求,僅僅付出這點代價,完全能夠接受。
“看樣子胡謅和灰家的交情不淺啊,先是用趙灰三兒的命來布局,現在居然又跟社君城扯上了關系...嘿嘿,堂堂胡家的本家子弟,居然會跟灰家攪合在一起,這又是一樁值錢的消息啊。”
錢財落袋,韓盧升心情格外愉悅,渾然沒注意身后之人平靜的目光中突然泛起了淡淡的譏諷。
“可惜,這位胡家少爺的手腕還是軟了點,以后未必能是那位太平教子的對手。他要是輸了五仙鎮這一局,以后在胡家可就沒有翻身的余地了。所以得趁著他頹勢顯露之前,抓緊時間找到買家...”
韓盧升腦子里盤算著如何能從胡謅身上再賺點錢,半點不擔心自己到了社君城后會面臨何種處境。
因為他從頭到尾就沒考慮過要去社君城。
這處四合院的面積不大,僅僅幾個念頭來回,韓盧升就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車到人不到,就拿命還錢?當真可笑,你胡謅手再長,難道還能伸到跨環列車上?膽子再大,難道敢在車上動我?只要等車出了五環地界,在什么地方下車,還是韓爺我自己說了才算...”
韓盧升一邊思量著自己下車的地點,一邊抬手按上了院門,用力一推,可院門卻紋絲不動。
仿佛是有人擋在了門外。
“嗯?”
韓盧升心頭一驚,趴在他肩頭的犬家仙也在此刻炸起滿身毛發。
一抹寒光破門而入,跳進他的瞳孔之中。
犬仙厲聲尖叫,一道與毛發同色的明黃光芒瞬間籠罩韓盧升全身。
與此同時,他身上那件從春曲館賒欠而來的對襟馬褂,也在飛速變化,根根粗黑的獸類毛發滋生而出,迎風飛舞。
可無論是仙家的庇佑,還是命器的護體,都擋不住那把貫穿而來的剔骨尖刀。
噗呲!
刃口從眉心破入,將韓盧升滿腦子的鬼蜮念頭盡數洞穿。
當啷啷...
夜色中傳來更夫報時的梆子聲響。
尋仇之人在子時之前趕到,將這段仇怨斬斷在了晨昏分隔之前。
毛發暗黃的犬仙趴在韓盧升死不瞑目的頭顱上,眼神兇惡,鋒利的犬牙翻出唇外,沖著推門而入的沈戎嘶吼連連。
可惜已經失去了弟馬的它再也說不出人言,嘴里的威脅和謾罵用的都是屬于地道仙家的上方語,沈戎一個字都聽不懂。
“半夜三更,不要狗叫。擾民,也歸我管。”
更加兇猛的槍響撕破了滿倉里上空寂寥的長夜,也同時碾碎了四合院中聲聲聒噪的犬吠。
四下安靜,破碎的靈體中飄散出堪堪兩錢氣數,一半還給了天父地母,一半落入了兇徒手中。
連同之前從韓盧升手中得來的那份利息,沈戎和葉炳歡各自入賬一錢氣數。
數量稀少,聊勝于無,但沈戎并不在意,他關心的是自己這次提升命數。
命數:兩錢 烙印在視線中的文字清晰顯示出了沈戎此刻的命數。
從剖殺屠昌之時的‘一錢八分’提升到了‘兩錢’,漲幅僅有‘兩分’,同時消耗了沈戎身上‘四分’氣數。
經過前后三次‘實戰訓練’,沈戎大致弄清楚了自己在跟隨葉炳歡學習人道屠夫技藝之后,氣數與命數之間的轉換比例。
這個比例大致是在‘二比一’的范圍中,也就是一錢氣數能轉化五分命數。
但這個比例并不是絕對固定的,左右相差有一分左右。
換句話說,沈戎如果能完整的剖殺一名地道仙家,例如當時對付屠昌之時,屠道技藝得到長足提升,約莫能把1點經驗值轉換為0.5的等級。
如果只是自己悶頭估算衡量,沈戎也無法直觀體會這比例到底有多么駭人聽聞,所以還得拿葉炳歡來做比較。
畢竟葉炳歡曾經說過,他花了整整八年的時間,前前后后花費了超過十兩的氣數,才終于攢夠一兩命數,成就人九門徒之位。
因此他轉化的比例大致在‘十比一’。
這倒不是說葉炳歡在人道命途上的資質有多差,相反,葉炳歡可能還真是個天才。畢竟能夠在十五歲靠著一把殺豬刀上道命途,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導致這種巨大差別的原因,在沈戎看來,恐怕還是出自‘壓勝物’上。
沈戎的壓勝物是他自己,并不需要某件物體當做媒介。
也就是說,沈戎省去了中間這一部分的損耗。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氣數不止是提升命數之時的必需品,同時也是對敵殺人之時的消耗品。
葉炳歡消耗的十兩氣數,里面有不少用在了技法的施展上。因此對于不少偏向殺伐的人道命途而言,常常會陷入越打就越窮,越窮就越要打的尷尬循環。
至于‘掮客’‘大茶壺’這一類的非戰職業,他們面臨的最大問題則是‘有錢花不出去’,要靠著做生意一筆筆攢夠一兩氣數,恐怕得猴年馬月去了。
而在沈戎的身上,他目前的煩惱只是自己宰殺的地道仙家的手法不夠純熟,數量還不夠多,導致身上的氣數已盡囤積到了‘五錢五分’。
“揣著一身經驗值,卻點不了升級,愁人啊...”
對于沈戎腦子里這些堪稱‘人神共憤’念頭,葉炳歡不得而知。他看到沈戎面露沉思,還以為對方是被自己剛才那一刀所震驚,從中獲益良多。
“小沈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方才的一刀‘破皮’,凝聚了葉某三十多年的案板功力,堪稱凡俗屠宰刀法的巔峰,你一時半會學不會也是正常。”
葉炳歡語氣傲然道:“破皮二字看似簡單,實則是大道至簡。在八道命途之中,無論是毛發、鱗片、甲殼,還是金身、術法、靈體,統統都可以將其看做是一層‘皮’。只要是皮,屠夫的刀就能將其破開。”
“濁陸為案板,眾生如豬犬,我自橫刀挺立,天下無...”
葉師傅一番激昂的豪言尚未說完,就被沈戎的提問所打斷:“那要是破不開怎么辦?”
“那就再來一刀。”
“要是再來一刀也不行?”
葉炳歡沉默片刻,悶聲開口:“問題不大,誰殺豬的時候沒被豬拱過?換個姿勢再殺!”
“如果還不行?”
“那就換個日子,換頭豬。”
沈戎無奈:“能把跑路說的這么清新脫俗,葉師傅你也是個人才。”
“灑灑水啦...”
就在一人一刀東拉西扯之時,冷眼看完全程的黑袍人已經走出門外,叉手站在檐下。
“你就是沈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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