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命由人定第9章命由人定←→:、、、、、、、、、、、、、、:xbiqugu
許虎的家和沈戎就在同一樓層的兩對角。
房屋的面積雖然都一樣,最初設計的都是一居室,但許虎家卻用木板隔出了左右兩個房間,因此顯得更加狹窄。
沈戎剛一進門,就看見許虎的老娘站在角落里唉聲嘆氣,不過才五十多歲的年紀,可已經是滿頭白發,蒼老難言。
“小戎,你來啦。”
“大姨,許虎剛才在我家的時候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傷了?”
老人家滿臉愁苦,搖頭不語,只是不斷用衣袖擦拭著眼角。
在沈戎的印象中,許大娘是個逆來順受的怯懦性子,見狀也不知道問不出什么,索性直接走向位于左側的房間。
房門半開著,空氣中充斥著中藥特有的苦澀和一股縈繞不散的血腥味。
許虎半倚在床頭,渾身上下除了臉以外,凡是露出被子外的地方都被纏上了繃帶,好不凄慘。
“你這到底是怎么弄的?”
見許虎竟傷的這么重,沈戎不由一驚。
許虎笑容苦澀道:“運氣太背,差點被一個虎了吧唧的愣頭青給插了。”
“我記得你在所里干的是后勤啊,怎么會突然跑去出現場?”
沈戎有些疑惑,他記憶中的許虎可是一個趨利避害的好手,對城防所內的抓捕行動向來都是能躲就躲,從不參與,更不可能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嗐,也是倒霉。我剛從你那出來,就接到所里的緊急通知。說是城外有緊急情況,人手不夠,讓我去幫馬隊長他們打打下手。我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許虎話未說完,站在門外的許燕便滿腹委屈喊道:“啥打下手啊,那些人就是在故意在找哥你的麻煩!”
“小丫頭知道個啥?別在這兒胡說八道,把門關上!”
許虎這一聲呵斥頓時牽動了一身傷勢,臉色慘白,咳嗽個不停。
“哥,你別生氣,我不亂說話就是了。”
等到許燕抽噎著把門帶上,許虎這才稍稍喘平了氣息,繼續對沈戎說道:“我這么晚讓燕兒把你找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幾天整個東北道五環都有些不太平,你最好想辦法裝病多躲一段時間,免得被人推出去當炮灰給賣了。”
許虎受傷這件事似乎另有隱情,不過正主自己不愿意說,沈戎也就沒有追問,而是順著許虎的話茬問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太平教的人來了。”
許虎虛弱道:“說起來,這事也奇怪。所里才剛剛定完案,這些瘋子回頭就摸到了咱們五仙鎮外,說咱們誣陷栽贓他們,他們要用性命為教派正名,在郊外打砸燒搶,鬧得烏煙瘴氣。”
沈戎聞言,心頭不禁‘咯噔’一聲。
香火鎮的反擊居然來的這么快?
還是說,這又是一出自導自演的戲碼?
沈戎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到底是哪種情況。
但有一點毋庸置疑,趙灰三兒的死正在發揮她應有的作用。
而且速度,遠比沈戎想象的要快。
沈戎定了定神,問道:“你不久前剛才還在叮囑我躲著點,怎么自己還悶著頭撞上去了?”
“出任務的時候也沒人告訴我是去抓捕這些太平教徒啊,我要是早知道他們是去干什么,哪怕是自斷一條腿,也肯定不會幫他們這個忙。”許虎心態倒是不錯,笑容勉強道:“不過這樣也好,這下我就能名正言順躲過這場風波了。”
“人沒事就好。”沈戎有些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問道:“那你這兒,還有其他什么事要我幫忙嗎?”
“沒了,就是提醒你多加小心。”
許虎眼神閃爍不定,欲言又止。
事態的發展比預想中要迅猛,再加上家里還有把刀在等著自己談判,沈戎因此顯得有些心緒不寧,盡管能感覺到許虎的表現有些反常,但也沒有心思多問。
在叮囑許虎好好休養之后,沈戎就準備起身離開。
“老沈...”
就在沈戎即將走出房間之時,一直猶豫不決的許虎到底還是開口叫住了他。
“以前我爹經常跟我念叨一句話,他說人赤條條來到這世上,渾身上下什么都沒有,就揣了一口氣。這口氣,多了招災,少了短命,所以要想過安穩日子,千萬不能喪氣,但也不要爭氣。”
許虎轉頭看著沈戎的背影,眼神復雜,緩緩說道:“我以前總覺得老頭子是在拐歪抹角的罵我沒出息,可一想到他那能動手就不吵吵的暴脾氣,又覺得不太像。他死后這么些年,我一直想不通這句話里有什么深意,不過我覺得你現在可能聽得懂。”
咔噠...
已經拉開了一絲縫隙的房門再次被輕輕關上。
沈戎徐徐回頭,目光幽深如淵,平靜且冷漠。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
“我從別人嘴里聽說,駐馬街的那件案子其實就是你破獲的,而且還將兇手給就地正法了,現在所里正在研究該怎么表彰你。”
許虎神色黯然:“我之前問你,你沒跟我說實話。不過我也明白,你肯定是有自己的顧慮...”
沈戎所有的注意力全部被許虎頭一句話所吸引,腦海中念頭飛轉,根本沒有細聽對方后續在說些什么。
是自己破了駐馬街的命案,這些傳言到底從何而來?
不會是紅滿西,他這么做毫無意義。
如果不是他,那只能是鎮公所內調科!
“可對方為什么要將這份子虛烏有的功勞記在了我的頭上?是在向我示好?還是在警告我?”
沈戎心頭暗道揣度,但不管對方目的如何,圖謀的對象恐怕也不是自己,還是為了紅滿西。
沈戎隱隱有種感覺,對方此舉是想借自己繼續拿捏紅滿西。
如果紅滿西在后續的行動中積極配合對方,那自己就是恪盡職守、作風英勇的巡警榜樣。
反之,那下一條傳聞,或許就是巡警沈戎勾結香火鎮太平教,吃里扒外,殺害無辜鎮民趙灰三兒。
城防所長紅滿西識人不明,鬧出此等烏龍丑聞,才不配位,理應革職。
沈戎按下心頭雜亂的思緒,重新坐回床邊,輕聲道:“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本是一棟樓里長大的好友,可如今的許虎看著面前的沈戎,竟沒來由感覺到一絲陌生和懼怕。
可他如今的處境,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
“老沈...”
許虎話音中不由自主帶上了些許顫抖:“我冒昧問一句,你現在還是倮蟲嗎?”
沈戎不置可否,也沒有詢問對方為何會知道‘倮蟲’這個詞,而是在沉默了片刻后,問道:“你為什么會突然問起這些?”
“原本我也不想問,怕咱們之間的關系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到位,讓你覺得我不識好歹,以后大家連朋友都沒得做。”
許虎深吸一口氣,隨即苦笑開口:“但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
“有人想害你?”
許虎重重點頭,只見他將左手緩緩抬起,遞到沈戎面前。
五指攤開,掌心中赫然是一枚樣式古舊的錢幣。
錢幣的外形遵從‘天圓地方’的傳統概念,通體鐵質,泛著冷光,正面篆刻著‘福禍在己’的字樣。
“我爹走的時候,給我留了兩枚這個東西,他說這是留給我和妹妹的買命錢。以后要是遇見什么躲不過去的災,就拿出來買條活路。”
許虎話音中透著難以言喻的無力:“可馬噲那個王八蛋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我手里有這個東西,明里暗里給我下絆子,想讓我把東西交出來,我一直頂著沒給。”
“但我感覺他已經沒有耐心了,這次逼我跟著他們出現場,就是故意在找機會敲打我。我怕再這么繼續下去,他們遲早會對我下死手。”
說話間,許虎手掌微斜,鐵錢從掌心滾落,被沈戎一把接住。
冷意入手,一股熟悉的悸動涌上沈戎的心頭。
這種感覺和吞食黑氣之時有些類似,卻要強烈太多。
“所以你現在是想把這枚錢給我,讓我幫你對付他們?”
“不用管我,我這一身肥膘,讓他們放點血沒什么。”
許虎懇求道:“我是想讓老沈你在關鍵時刻能幫忙照顧照顧我娘和燕兒,她們膽子小,受不得驚嚇。”
沈戎并沒有立刻答應,掂了掂手里的鐵質錢幣,忽然抬頭看向許虎:“你就不怕我拿了錢翻臉不認人?
“不怕那是騙人的。但我沒得選,你是我身邊唯一可能幫得上我的人。”許虎直言不諱:“而且賭這一次,我或許還可以留下一枚。不賭,遲早要被他們全部搶完。”
話說的直白,事看的透徹。
許虎世俗油滑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既會權衡,也知分寸的心。
他不是不知道這枚錢幣的價值,可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許虎要是再繼續捏著不放,很可能會牽連自己的老娘和妹妹。
沈戎點了點頭,他雖然暫時弄不清拿了這枚錢后續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但跟他自己已經卷入的事情比起來,恐怕也是小巫見大巫。
橫豎就是一條命,還會怕債多壓身?
相反,任何跟那股黑氣有關聯的東西,對此時的沈戎而言,才是至關重要。
哪怕只是這一枚小小的錢幣,也有可能成為擺平所有麻煩的關鍵。
“行,我答應你。”
聽到這句話,許虎緊張的心神頓時一松,倦意立時上涌,整個人昏昏欲睡。
就在行將昏厥之際,許虎忽然聽到沈戎問道:“許虎,到底什么是倮蟲?”
“我爹也沒跟我解釋過。”
許虎強撐著精神思索了片刻,最后還是搖頭道:“不過我自己覺得,像我這樣什么都守不住,也留不住的普通人,應該就是一只倮蟲。”
身無余物,是倮蟲...
沈戎默然不語,拿起那枚錢幣細細端詳。
“福禍在己...”
沈戎在心頭默念錢幣正面篆刻文字,轉過一圈,借著屋子里的燈光,看清了背面的另外四個小字。
命由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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