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八道六環第4章八道六環←→:、、、、、、、、、、、、、、:xbiqugu
昏睡不知天日。
等沈戎再次醒來,窗外又是一片漆黑。
沈戎盯著頭頂泛黃掉漆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后,這才撩開被子,緩緩坐了起來。
昨天夜里,沈戎在醫館包扎完傷口之后,便被紅滿西安排的車夫送回了這里,也就是自己前身的‘家’。
說是‘家’,其實不過只是城防所提供給他們這些普通巡警的宿舍罷了。
沒什么值得多說的地方,四個字便足以道盡:家徒四壁。
“不應該啊,好歹也是吃公家飯的人,怎么連一個自己的窩都沒有?”
沈戎抬手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無奈嘆了口氣。
“看來原主比自己預想的混得還要凄慘啊...”
不過這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原主只是一個埋頭苦干又不通人情世故,還沒有什么背景可以依靠的小巡警罷了。
要是有能力住進高樓豪宅,恐怕也不會莫名其妙惹禍上身,無緣無故遭災丟命了。
“倒也奇怪,就這么一個安分守己的小人物,怎么會惹上鎮公所內調科的人?難道就因為撞見了那場兇殺案?”
沈戎思來想去,覺得這應該就是唯一的理由。
說的更明白一點,有人不想看到那場滅門案中還有活著的目擊證人。
而且從紅滿西的態度不難看出,幕后主使的身份很不簡單,要捏死自己恐怕不比捏死一只螞蟻要難上多少。
可話又說回來,既然對方能讓堂堂城防所所長如此忌憚,按理來說,完全有前身在自己誤入現場之前就派人把他做掉,何必要在事后讓內調科的人用這種拙劣的方式來善后?
“就算是想有個名正言順的由頭,那可用的辦法也太多了,根本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像他們這么干,完全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
沈戎兩眼放空,口中喃喃自語:“除非...對方的目標并不是要殺自己滅口,而是另有圖謀。”
至于圖謀誰,答案顯而易見。
誰來救自己,誰就是對方真正的目標。
“難不成對面是在用自己試探紅滿西?”
沈戎一步步梳理著手中現有的信息,可惜紅滿西始終沒有吐露對方半點消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自然無法推測對方這么做到底有何深意。
目前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紅滿西應該對自己并無惡意。
沈戎沒有再繼續發散思緒,視線在房內梭巡了一圈,最終停在東面的墻壁上。
一副三尺見方的地圖掛在這里,周圍還貼著不少二指長寬的紙片,用紅線跟地圖上不同的位置連接在一起。
沈戎下床湊近一看,發現紙片上寫的并不是某地的介紹,而是一份份筆跡清晰的出行計劃。
或者說,這是一張張再也無法實現的愿望清單。
沈戎的腦海里并沒有與此相關的記憶,但不難看出,前身十分渴望離開這座自己生活了小半輩子的五仙鎮,到外面去看一看。
“大黎國東北道疆界圖...”
沈戎將目光從那些紙條上挪開,往后退了兩步,注意力集中在地圖之上。
細看之下,沈戎不由一驚。
和他以往了解的國家形態不同,這座所謂的‘黎國’并沒有錯落分布的各處行省,而是根據東南西北的方位分為八道,從內到外又被山嶺、深淵、荒漠、沼澤等惡劣地形分隔成了六環。
乍看上去,整體的形狀就如同一個重重交疊的同心圓。
而自己此時所處的五仙鎮,則是位于東北道五環的一座中心大鎮,周圍還分布著四座規模遜色一籌的衛鎮以及諸多小鎮。
出了五仙鎮,往西南直線距離足足一千余里,則是被標注為東北道五環和四環的交界地,一片渺無人煙的崇山峻嶺。
只有一條代表鐵路的黑色虛線從連綿的山脈中間貫穿而過,似乎代表著只有這一種方式能夠前往內環。
至于內環是番什么景象,和外環有什么區別,從地圖并看不出來。
忽然間,沈戎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按在圖上向東面移動,在掠過一片遼闊的平原后,終于觸到了一根代表道與道邊界的紅線。
可惜紅線之后,卻是空無一物。
沈戎并沒有找到那名內調科成員在誘供自己時,所提到的正東道香火鎮。
“對方為什么要把一樁殺人案和香火鎮扯上關系?難不成是想挑起兩鎮之間的矛盾?”
沈戎拇指摩挲著下巴的胡茬,臉上緩緩露出一絲苦笑。
自己冥思苦想,也只能得出一些似是而非的猜測,眼前依舊是云遮霧繞,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老話說步步為營,看來自己還是得先把步子邁出去,才能看到對手的敵營所在啊。”
念及至此,沈戎索性不再胡思亂想,起身走到窗邊,伸手推開。
寒風呼嘯而入,瞬間為他套上一身冰冷鐵衣。
大雪紛飛的昏暗天色中,人聲嘈雜,熙攘熱鬧,巴掌厚的積雪堆在各式各樣的招牌上,客棧、酒樓、煙館、窯子....一應俱全。
隨街而走的剃頭挑子就放在屋檐下,裹著一件破棉襖的剃頭師傅殷勤的為顧客遞上一張熱毛巾,旁邊的火爐上沸水滾滾,熱氣升騰飄蕩,掩著他的面孔,若隱若現。
就在幾丈開外的理發館,紅、藍、白三色的彩燈轉的飛快,披著白大褂的男人斜靠著大門,抱著手臂冷笑,毫不掩飾眼神中的輕蔑。
黃包車和自行車交錯奔跑的街道上,鞋童挎著沉重的木箱,兩只手攥著白布和毛刷,在一片黑面棉鞋中尋找著皮鞋反射的獨特光澤。
骯臟的舊雪就堆在馬路牙子上,不知道是誰興致勃發,居然堆起起一個半人高的雪娃娃,兩顆石子當眼,木棒做嘴,一顆被凍得發黑的梨子鑲嵌在胸口,那就是心臟。
在這片街區上,最熱鬧的莫過于一家戲院。
用竹子編織的宣傳牌樓高高豎起,特意設置的擋雪檐下,并排懸掛著兩副巨大的畫報。
左邊是扮相粗獷潑辣的二人轉,男子站立在后,女子半蹲在前,均是轉著花花綠綠的手絹。旁邊有一行標語豎向排列:“南靠浪,北靠唱,西講板頭,東耍棒。要啥模樣,有啥模樣。”
右邊則是一名妝容精致艷麗的伶人,站在錦簇的牡丹花叢中,蘭花指捻著一張白絹貼在眼角,狀如拭淚,惹人生憐。
“東北道四環三江城吉劇名角薛柔意蒞臨五仙鎮,為父老鄉親們帶來吉劇名作《胡王別姬》,十年一遇的難得機會,名額有限,欲購從速!”
吆喝之人的嗓門格外洪亮,連站在遠處樓上的沈戎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天上夜壓著地上燈,風中雪追著路中人。
新與舊的沖突在長街中處處上演,勢同水火,卻又詭異相融。
沈戎抬起目光,穿過飛揚的雪點,循著人聲直向遠處,只見一座七層樓高的磚石建筑在燈火中緘默站立,在一眾低矮的房屋中格外顯眼。
那里才是五仙鎮真正的權力中心,鎮公所。
“單是一座五仙鎮就有足足三十萬常住人口,還能轄制整個東北道五環內四大衛鎮和數十小鎮。這種人物,還只被叫做鎮公?這分明是他娘的百里諸侯啊。”
沈戎深吸一口寒氣,感覺有一柄冷刀劃肺而過,泛起陣陣刺痛。
“這個氣數和命數,又是什么意思?”
沈戎雙手按著窗緣,眼眸微闔,凝視著視線中再次浮現出那兩行冰冷字眼。
“難道我這條命,就只值五分?還真是人微命賤啊....”
自言自語的話音剛剛落下,房中突然響起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
沈戎猛然回頭。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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