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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你什么身份?你爹什么身份?

  人群里三層外三層,把刑場圍了個水泄不通,踮起腳尖,伸長脖子想要瞻仰一下那個冒充靖安衛的猛士。

  刑臺之上,雙手被反縛在身后跪著的顧明山披頭散發,穿著一件白底黑字的囚衣,鼻青臉腫、遍體鱗傷。

  在其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大、膘肥體壯,懷抱一柄鬼頭刀的劊子手。

  行刑臺周圍筆直的站著一群手摁刀柄的靖安衛,負責應對突發情況。

  數米之外的桌案后面,一身官袍的裴少卿靜靜地坐在那里等候天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大人,午時已到。”孫有良抬頭看了眼天空,走到裴少卿身旁提醒。

  裴少卿抓起一支令牌丟了出去。

  輕飄飄的吐出一個字:“斬。”

  “大人有令,時辰已到,斬!”孫有良上前一步,聲若驚雷的大喊道。

  儈子手對裴少卿抱拳行禮,繞至顧明山身后取下了他背上的亡命牌。

  顧明山臉色煞白、汗如雨下,歇斯底里的吼道:“裴少卿,我在下面等著你!你是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裴少卿冷笑了一聲,這家伙骨頭倒是硬,死到臨頭也沒開口求過繞。

  對這種一心求死的硬骨頭。

  他往往都是成全對方。

  “刀下留人!”儈子手才剛剛舉起鬼頭刀,一聲大喝便自城門口傳來。

  所有人下意識循聲望去,只見一群靖安衛策馬急奔入城,煙塵彌漫。

  他們衣服領口和袖口的云紋是奪目的金色,而裴少卿等人衣服領口和袖口的云紋是紅色,這就是靖安衛南鎮和北鎮在官袍上最大的不同之處。

  顧明山頓時是欣喜若狂,哈哈大笑了起來,“裴少卿你殺不了我!我家大人親至,你就等著付出代吧。”

  儈子手扭頭看向裴少卿。

  大人,我到底還砍不砍啊?

  “且緩行刑。”裴少卿抬手說道。

  “是!大人。”儈子手退到一旁。

  “裴少卿!你大膽!”南鎮靖安衛中為首的青年從馬背上飛身而起穩穩的落在刑臺上,冷著臉對裴少卿怒目而視呵斥道:“你竟然欲擅殺同僚!”

  他的數十名下屬也緊隨其后飛身落在刑臺上,警惕的盯著四周通州百戶所的人,一只手始終摁在刀柄上。

  而通州百戶所的人也已經迅速沖了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目光不善。

  看熱鬧的百姓瞬間是一哄而散。

  而且散去的過程中罕見的基本上沒出現什么大的雜音,默契又安靜。

  “你是何人?”裴少卿坐在桌子后面屁股都沒挪一下,淡淡的問了句。

  青年掏出腰牌擲了出去,如同一枚飛鏢落在裴少卿面前的木桌上深入三寸,“本官南鎮撫司百戶孟慶云。”

  “原來是孟百戶。”裴少卿輕松拔出腰牌,隨手扔回去給他,一臉不解的問道:“本官如何擅殺同僚?此賊冒充你們南鎮撫司的人本就當誅。”

  “一派胡言,他乃我手下小旗顧明山!”孟慶云接住腰牌冷聲說道。

  “此賊也是這么說,可他卻拿不出憑證來。”裴少卿搖搖頭,隨后眼神不善的看著孟慶云說道:“他既拿不出憑證就證明不是南鎮撫司的人。

  可孟百戶卻偏偏說他是,莫非是與其沾親帶故,允許他打著你的名義在外招搖撞騙,現在事發,又有意包庇他?孟百戶切莫要知法犯法呀。”

  孟慶云皺眉,扭頭看向顧明山。

  裴少卿說對了一半,他跟顧明山的確沾親帶故,顧明山是他小舅子。

  “大人!他放屁!是他捏碎了我的腰牌!”顧明山梗著脖子大吼道。

  孟慶云冷冷的看向裴少卿,皮笑肉不笑,“裴大人還真是膽大妄為。”

  “純屬一派胡言!本官家中世代為官沐浴皇恩浩蕩,又豈會行此知法犯法之事?”裴少卿正氣凜然說道。

  接著又話鋒一轉,“何況按他這么說,本官方才為什么不直接捏碎孟百戶的腰牌?可見這是無稽之談!”

  孟慶云懶得跟他打口水仗,不耐煩的說道:“你立刻把我的人放了。”

  “可有憑證?”裴少卿淡然問道。

  孟慶云被氣得臉色鐵青,厲聲呵斥道:“難道要讓本官回京將南鎮撫司的名冊拿來給平陽男你過目嗎?”

  “那也可以。”裴少卿微微一笑。

  孟慶云大喝道:“你放是不放?”

  “本官絕不會私放罪犯。”裴少卿一身正氣,擲地有聲的說道:“繼續行刑,有膽敢劫法場者,殺無赦!”

  “是!”孫有良等人大聲應道。

  同時紛紛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孟慶云身后的下屬也齊齊拔刀。

  雙方對峙,濃烈的火藥味彌漫。

  孟慶云死死的盯著裴少卿,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就不信你真敢砍。”

  “斬。”裴少卿面無表情說道。

  儈子手一咬牙鬼頭刀狠狠斬下。

  孟慶云霎時瞳孔地震,腰間長刀好似流光出鞘,欲要將鬼頭刀攔下。

  “咻!”

  一支箭矢化作烏光破空而至。

  “鐺!”

  一聲脆響,火星四濺,孟慶云手里的刀猝不及防下被射飛出去插進了地面,他人也被震得往后退了兩步。

  “大人!”

  身后的下屬連忙伸手扶住他。

  “起開!”孟慶云甩手掙脫,然后猛地抬起頭看向正前方遠處的屋頂。

  在那里,一襲翠綠色長裙,身姿曼妙豐腴的柳玉蘅手持快有她人高的隕月弓,已經拉滿了第二支箭,鋒利的箭頭在熾熱的陽光下卻泛著寒芒。

  “噗!”

  而同一時間,鬼頭已經落下。

  孟慶云豁然扭頭看向小舅子。

  顧明山的頭顱已然掉落,鮮血噴濺而出,無首尸身緩緩倒地,脖子斷口瘋狂涌血,腦袋在地上滾了幾圈后面部朝上,臉上的笑容還在,嘴巴都還沒有合上,但是眼神卻已經渙散。

  “啊!”孟慶云目赤欲裂,伸手拔出下屬腰間佩刀就沖向裴少卿,眼中殺意滾滾吼道:“擅殺同僚,當誅!”

  “大人不要!”他身后一名總旗大驚失色的高喊道,但是卻為時已晚。

  裴少卿坐在原地沒動,眼中帶著嘲弄之色,慢條斯理的端起茶水吹著浮沫,似乎沒看見迎面而來的刀鋒。

  “鐺!”

  王鵬一刀蕩開孟慶云的刀,與之戰成了一團,刀風凌厲、火光四濺。

  “他們襲擊大人!殺!”

  孫有良沖帶頭向孟慶云的下屬。

  通州百戶所的人立刻一擁而上。

  北鎮對南鎮恨之入骨,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報復,個個都卯足了勁。

  “南鎮奉命監察北鎮,你們武力對抗調查是找死!”一名南鎮總旗一邊拔刀迎戰一邊疾聲厲色的威脅道。

  但卻沒有嚇退一個人。

  雙方混戰一觸即發。

  柳玉蘅手持隕月弓翩然而至,握著一支箭當武器大殺四方,短短幾個呼吸就已經有兩人死在了她的手中。

  “住手!都住手!”孟慶云環顧四周大驚失色,立刻丟了刀沖著裴少卿喊道:“裴少卿你瘋了!真敢殺光我們所有人不成?還不叫他們住手!”

  他之所以敢動手,就是肯定裴少卿不敢殺他堂堂百戶,可如果雙方手下人死傷慘重,那事情就收不了場。

  裴少卿或許會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也殺了,因此他果斷認慫控制事態。

  “住手。”裴少卿這才出聲制止。

  雙方人馬紛紛停手,因為交戰時間尚短,所以只死了三個人,且還都是南鎮撫司的,主要是柳玉蘅太強。

  孟慶云臉色陰郁,盯著裴少卿咬牙切齒的寒聲說道:“平陽男真是好大的威風,這么多年,還從來沒有靖安衛敢用武力對抗我們的調查…”

  “少給我扣帽子!”裴少卿打斷他的話,起身跨過桌子大步上前冷冷的質問:“是調查我?還是想栽贓我?”

  “當然是調…”孟慶云張口。

  “砰!”

  裴少卿猛地一腳踹過去。

  形勢比人強,孟慶云沒敢躲閃。

  所以被踹倒在地。

  他剛想起身,裴少卿抬起一腳踩在他臉上,碾著他的面部和地面不斷摩擦,“你以為本官不知道是誰讓你來的嗎?嗯?你當本官是傻子嗎?”

  眾目睽睽之下被人當著下屬的面踩在頭上,孟慶云既屈辱又憤怒,死死的攥緊拳頭,指甲都刺入了手心。

  裴少卿腳下不斷發力,碾得孟慶云面部血肉模糊,居高臨下眼神輕蔑的俯視著他,宛如在看一條狗一樣。

  “她是皇妃,我是平陽男;她爹是平西侯,我爹是威遠侯;你是什么身份?你爹是什么身份?我與她之間的矛盾是你配參與的嗎?想搏一搏踩著我上位就得做好被我踩的準備!”

  聽見這話,孟慶云面部抽搐。

  他有些破防了。

  裴少卿一腳將其踹下行刑臺。

  “帶著你的人給我滾!若是再敢邁入通州城一步,本官殺你全家。”

  他的確不敢殺孟慶云,今天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把事鬧大讓皇帝插手干預,若殺了孟慶云會變得很麻煩。

  畢竟不殺孟慶云還可以強行在顧明山的身份上做文章,說是因為孟慶云帶人劫法場,所以他才被迫反擊。

  而且讓孟慶云活著回去向南鎮撫司告自己的狀,皇帝不僅能剛好插手調解自己跟宛貴妃的矛盾,順便還能在這次的南北鎮沖突中維護下自己。

  而自己則要如皇帝所愿,表現出因此永遠對他感激涕零、忠心耿耿。

  至于會把南鎮撫司得罪死…

  這根本不在裴少卿的考慮之內。

  一個百戶還代表不了南鎮撫司。

  孟慶云肯定沒啥背景可言,否則不會冒險聽宛貴妃的幫她對付自己。

  “大人!您沒事吧。”

  “大人!”

  孟慶云的下屬連忙去扶他起身。

  “閃開!”孟慶云惱羞成怒的甩開眾人,捂著胸口,眼神陰狠的盯了裴少卿一眼,咬牙切齒道:“我們走。”

  一行人帶著地上的尸體離去,雖然還是騎馬,但完全沒有入城時的飛揚跋扈,倒像落荒而逃的喪家之犬。

  當天裴少卿寫了封信送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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