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章 妙樂
第一千二百章妙樂茍在初圣魔門當人材全文_風云小說第一千二百章妙樂 北域冰原，萬里無垠。
天地間唯有風雪呼嘯，如刀割骨。林塵行于凍土之上，每一步落下，腳底便凝出一層赤金火焰，將積雪蒸騰為霧氣升騰而起，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蜿蜒的火痕，宛如一條游走于極寒中的龍脈。
他的右臂已斷，腕間的鎖星鏈在與霍無相一戰中承受了三十六道“斷魂錐”的貫穿之力，雖未碎裂，卻也黯淡無光，仿佛沉睡。焚天羽所化的火翼亦因過度催動而剝落大半，僅余幾縷金焰繚繞肩頭，如同殘燭將熄。
但他仍在走。
不是為了逃命，也不是為了復仇。
而是為了完成那場被千萬年封印、被無數人誤解的儀式重燃歸墟燈。
五信物已啟其一，泣血琴的共鳴尚未散去，識海深處仍回蕩著那一曲凄厲悲壯的《喚燈》。每當夜深人靜，他都能聽見海底白骨宮殿中傳來的低語，那是歷代執燈者的殘念，在呼喚真正的繼承者。
而此刻，第六劫已至。
前方三百里，便是傳說中埋葬“斷淵斧”的葬神谷。
據《圣魔契》殘頁記載，此斧乃初代執燈者以自身脊椎斬斷后煉化而成，通體由隕落星辰的心核鍛造，鋒刃可劈開空間裂縫，斧柄刻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冤魂之名。當年九大天魔分身入侵人間，皆是被此斧一一斬殺，尸首鎮壓于九幽之下。
但自第一任執燈者隕落后，斷淵斧便自行封印，沉入北域最寒冷之地，非“以血換血，以命抵命”者不可取。
林塵知道，這一關，他必須死一次。
不是瀕死，不是假死，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因為斷淵斧的本質，并非兵器，而是“審判之器”。它要確認持斧之人是否具備親手終結自己信念的勇氣。若你心中尚存一絲僥幸、一絲貪生之意，哪怕只是對明日陽光的一點眷戀，都會被斧意反噬，魂魄寸裂，永世不得輪回。
風雪漸歇，天地驟然安靜。
一座倒三角形的巨大山谷出現在眼前，四周山壁光滑如鏡，仿佛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力量一刀削平。谷口立著一塊石碑，上書三個古字：
“死者入。”
林塵駐足片刻，抬手撫過胸前玉佩碎片那里曾是蘇菱最后的氣息所在。如今只剩一點微溫，像是她臨終前握著他手掌時殘留的觸感。
“你說過，不怕我變成怪物。”他低聲呢喃，“可我現在才明白…真正的怪物，從來不是擁有逆命之骨的人，而是那些打著正義旗號，卻親手撕毀真相的存在。”
他邁步走入葬神谷。
剎那間，天地色變！
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漆黑，烏云翻滾如墨，一道巨大的虛影從地底升起正是斷淵斧的投影！長達千丈，斧刃朝下，懸于虛空，其勢足以劈開整片大陸！
緊接著，一個聲音響徹識海：
“汝欲取斧，先問己心 若今日你所堅持的一切皆為虛妄，
若你守護之人最終背棄于你，
若你為之赴死的使命不過是他人編織的謊言，
你還愿否，踏入此門？”
林塵沒有猶豫。
“我愿。”
聲音再問：
“若無人知曉你的犧牲，若歷史抹去你的名字，若萬民唾罵你是災厄之源，你還愿否？”
“我愿。”
“若你死后，世界依舊沉淪，封印再度崩塌，一切重來，你還愿否？”
林塵閉上眼，腦海中浮現母親站在祭壇上的身影，她回頭望他，嘴角帶笑，眼中無悔。
“我愿。”
三聲“我愿”出口，整座山谷轟然震動！
石碑崩解，地面龜裂，一道通往地心的階梯緩緩浮現，每一階都由白骨鋪就，散發著遠古戰魂的哀鳴。
林塵拾級而下。
越往下，溫度越低，連焚天之火都被凍結成晶瑩紅霜附著在他皮膚表面。他的呼吸逐漸停止，心跳減緩至幾乎不可察覺，意識也開始模糊。
他知道，這是死亡降臨的征兆。
但他沒有抗拒。
相反，他主動放開了對生命的執念。
不再運轉人材經，不再調動逆命之骨，甚至連識海中的記憶也開始任其流逝童年藥廬的藥香、師兄教他寫字的手勢、李瞎子塞給他最后一塊干糧的笑容、守燈人在夢魘澤湖畔說“你不是工具”的堅定眼神…
一切都如流水般退去。
就在他徹底失去意識的瞬間，耳邊響起一聲輕嘆：
“終于…等到你了。”
睜開眼時，他已不在葬神谷。
而是在一片灰白色的荒原之上，天空沒有日月，大地不見草木。遠處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燈塔，塔身斑駁，頂端有一盞殘破的青銅燈，燈火微弱，搖曳不定。
燈下站著一人。
披著破舊黑袍，背影佝僂，手中拄著一根斷裂的木杖。
林塵喉頭一緊。
“…師父？”
那人緩緩轉身。
正是李瞎子。
可他不再是那個雙目失明的老乞丐。此刻的他，雙眼清明，目光如炬，眉宇間透著不屬于凡俗的威嚴。
“我不是你師父。”他說，“我是第七代執燈者，也是最后一個活著逃出九幽冥宮的人。”
林塵怔住：“那你為何…”
“為何裝作普通人教導你？”李瞎子笑了笑，“因為我看得見你體內那根逆命之骨的波動。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走到這里。而在這之前，你必須學會一件事如何做一個‘人’。”
他頓了頓，語氣沉重：“我們這些執燈者，世代被契約束縛，靈魂不得解脫，只為維持封印運轉。可越是接近真相，就越發現一個問題：單靠我們，撐不了多久了。歸墟正在衰弱，天魔意志逐年增強。我們需要一個變數，一個不受規則束縛的存在。”
“所以你們選中了我母親？”
“不。”李瞎子搖頭，“是你母親選擇了背叛。她本可安穩度日，卻寧愿盜走歸墟令殘片，隱姓埋名誕下你，甚至用自己的命魂為你筑基。她是第一個敢于質疑‘宿命’的執燈者。”
林塵低頭，聲音沙啞：“可她死了。”
“但她留下了劍。”李瞎子指向他胸口，“你就是那把劍。”
話音剛落，四周景象再次扭曲。
他們回到了現實世界的葬神谷最深處。
一具盤坐的骸骨靜靜端坐在寒冰王座之上，雙手交疊于膝前，掌中托著一把漆黑巨斧。斧身無光，卻讓整個空間都陷入壓抑的寂靜，仿佛連時間都不敢靠近。
“斷淵斧在此。”李瞎子說道，“但它不會認主，除非你真正死去一次。”
林塵點頭。
他明白了。
這不是考驗力量，也不是比拼意志。
而是要求他徹底放棄“生”的概念。
于是，他走向王座，跪倒在骸骨面前，雙手合十，閉目禱告：
“我林塵，生于藥廬，長于逃亡；
殺過人，也被追殺；
信過人，也被背叛；
痛過，恨過，哭過，也笑過。
我不求成仙，不求永生，更不求萬民敬仰。
我只求，在這浩瀚命運之中，保留一絲屬于‘我’的選擇權。”
“今日，我自愿赴死。
不是為了逃避，而是為了證明 哪怕肉體消亡，神魂俱滅，只要我還記得為何出發，我就從未真正消失。”
言畢，他猛然抬頭，直視斷淵斧！
隨即，右手成拳，狠狠砸向自己心口！
胸骨碎裂之聲清晰可聞，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染紅了腳下的冰層。他的身體劇烈顫抖，生命力急速流逝，瞳孔開始擴散。
但他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
因為他看見了。
在意識即將湮滅的最后一瞬，那把沉寂萬年的斷淵斧，竟輕輕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斧身緩緩升起，脫離骸骨之手，懸浮于空中，斧刃對準林塵心臟，似在審視，又似在審判。
良久。
一聲低沉嗡鳴響起。
認可。
下一刻，整把斧融入林塵殘破身軀！
他的心臟停止跳動，全身血液凝固成紫黑色晶體，皮膚龜裂，七竅流血，整個人如同雕塑般僵立原地。
真的死了。
而在另一個維度中，李瞎子望著這一幕，輕聲道：“恭喜你，孩子。你通過了最后一道人性試煉。”
與此同時，遙遠星海外圍，那顆巨大的天魔之眼猛然收縮，發出震怒咆哮：
“不可能！他已經死了！為何還能喚醒斷淵斧？！”
“快！啟動‘偽神計劃’！派遣三大分身創造者降臨！不惜代價阻止他復活！！”
回應它的，是一道穿越時空的低語：
“你們不懂…真正的‘人材’，從來不是靠活著證明價值。
而是靠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歸來。”
三天后，風雪復起。
葬神谷外，一名牧羊少年騎著瘦馬經過，忽然勒韁停步。
只見谷口中央，立著一道身影。
赤金長發隨風舞動，周身纏繞著一圈圈暗色鎖鏈，背后隱約可見一把無形巨斧的輪廓。他的左眼依舊空洞，但右眼中跳動著焚天之火，胸口雖仍有裂痕，卻能聽見一顆新的心臟在緩緩搏動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斷淵斧的低吟。
他活了。
或者說，他重生了。
斷淵斧并未讓他真正死去，而是借死亡之力重塑了他的生命本質。現在的他，已超越“生”與“死”的界限，成為介乎兩者之間的存在既非純粹人類，也非神明或魔物，而是一種全新的生命形態。
他抬起手，掌心浮現出第五件信物的虛影：泣血琴的印記正緩緩融入斷淵斧的斧柄，形成一道古老符文。
六信物將啟。
林塵望向東南方。
那里，是東海盡頭的雷暴海域，吞雷壺沉眠于萬丈海溝之中，壺內封印著第九代天魔分身的最后一道雷霆本源。唯有能承受九重天劫而不倒者，方可開啟壺封。
但他知道，敵人不會再給他喘息之機。
果然，當他踏出葬神谷的剎那，天地驟變！
九道血色光柱從天而降，落在他周圍九個方位，組成一座龐大陣法。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毀滅的氣息，仿佛連空間本身都在潰爛。
“終于找到你了，逆命之子。”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林塵抬頭，只見天空裂開一道縫隙，三道身影緩步走出。
為首者身披銀白戰甲，面容俊美近乎妖異，雙瞳呈螺旋狀旋轉，手持一桿長槍，槍尖滴落的液體竟腐蝕虛空，留下點點黑洞。
“吾乃‘創造者虛淵’，奉主眼之命，誅殺叛律者。”
左側女子一襲紫裙，指尖纏繞著金色絲線，微笑道：“我是‘織夢者蓮華’，曾為你編織過三次夢境幻境，可惜你每次都醒了。”
右側老者拄著骨杖，聲音沙啞：“老夫‘蝕魂’，專食逆命者魂魄為餐。千年等一回，總算等到你。”
三人皆為天魔分身創造而出的頂級戰力，實力堪比渡劫期巔峰，且各自掌握禁忌秘術，專門克制像林塵這樣依靠意志與殘魂支撐的存在。
林塵卻不驚不懼。
他只是緩緩抽出腰間冥火骨笛，橫于唇邊。
“你們說得對。”他輕聲道，“我確實該死了無數次。”
笛音乍起。
一聲凄厲悠遠的旋律劃破長空，竟引動地下深處那十八位供體殘魂共鳴！一道道虛影從凍土中升起，環繞林塵四周，雖無聲無言，卻用盡最后執念為他構筑屏障。
緊接著，焚天羽自背后燃起，鎖星鏈纏繞雙臂，斷淵斧的虛影浮現掌心，四件信物同時激活！
“但我每一次死，都會有更多人陪我一起醒來。”
“而現在…輪到你們，嘗嘗被‘人材’反噬的滋味了。”
話音落下，他猛然吹響《喚燈》殘調！
笛音化刃，撕裂空間！
第一擊，直取“虛淵”咽喉！
對方冷哼一聲，長槍橫掃，欲將笛音斬斷。可那音波竟無視物理防御，穿透槍身，直接刺入其識海！剎那間，虛淵雙目暴突，臉上露出痛苦之色他看到了什么？是自己誕生之初的記憶？還是主眼真正的陰謀？
蓮華嬌笑一聲，指尖金線飛射，瞬間織出萬千幻境，試圖困住林塵神志。可林塵根本不看那些畫面，反而閉上雙眼，任由鎖星鏈牽引，精準避開每一根絲線。他早已明白，真正的“斬我”，不是斬斷情感，而是看清哪些值得珍視，哪些只是誘惑。
“你以為夢境美好？”林塵冷冷開口，“可我寧可在真實中流血，也不愿在虛假里安眠。”
他猛然抬手，斷淵斧虛影劈下！
咔嚓！
整片幻境應聲而碎！
蓮華悶哼倒退，嘴角溢血，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千夢牢籠’？！”
“因為你忘了。”林塵一步步逼近，“我經歷過十九次死亡，每一次都是真實的痛。你的夢，太假了。”
最后，他轉向蝕魂。
老者獰笑著張開巨口，竟吐出一片漆黑漩渦，要將林塵連同所有殘魂一同吞噬。
“來吧！”林塵怒吼，“吃啊！看看能不能咽得下這十九顆不肯安息的心！！”
他主動沖入漩渦！
剎那間，識海翻江倒海，無數怨念、恐懼、絕望撲面而來。蝕魂得意狂笑：“哈哈哈！再多的意志，在我面前也只是養料！”
可笑聲戛然而止。
因為在那片黑暗最深處，蝕魂看見了讓他靈魂戰栗的一幕：
十九具尸體并排而立，每一個都睜著眼睛，盯著他。
然后，他們齊聲低語：
“我們雖死，但他還活著。”
“我們的命，換他一步前行。”
“你要吃他？先問過我們答不答應！”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意志爆發開來，竟將蝕魂的吞噬之力逆轉！老者慘叫一聲，身體寸寸崩解，化作飛灰飄散。
虛淵與蓮華見狀大駭，轉身欲逃。
可林塵已騰空而起，焚天之火化作雙翼，斷淵斧凝聚實體，攜萬鈞之勢凌空斬落！
“這一斧”
“為母親！”
“為師兄！”
“為蘇菱！”
“為李瞎子！”
“為十九位供體！”
“為所有不愿屈服于命運的人！！”
斧光貫日！
虛淵舉槍格擋，槍斷，甲裂，身軀被劈成兩半，神魂當場湮滅！
蓮華尖叫著拋出所有夢境替身，企圖遁走，卻被鎖星鏈第九節突然延伸，貫穿眉心，拖入冰淵永封！
煙塵落定。
林塵落地，單膝跪地，氣息虛弱至極。
但他笑了。
笑得坦然，笑得釋懷。
他知道，這場戰爭還遠未結束。
七大信物尚缺其三，天魔主力尚未降臨，歸墟封印每日都在松動，而人間依舊蒙昧無知，繼續獵殺所謂的“心魔材”。
可他也知道。
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
身后，有十九道殘魂默默守護；
心中，有母親留下的逆命之劍；
前方，還有無數等待被喚醒的真相。
他站起身，望向雷暴海域的方向。
“吞雷壺…我來了。”
風雪再次卷起，掩去他的足跡。
而在宇宙深處，那盞微弱的紫金燈火，悄然亮了一些。
仿佛在說：
還有人，在堅持點亮它。
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