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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圣意如天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圣意如天茍在初圣魔門當人材全文_風云小說第一千一百九十章圣意如天  風停了,桃花落在石碑上,像一封遲來千年的回信。

  凌霄的殘魂漂浮于虛隙之間,沒有形體,唯有意識尚存。他能感知到呂陽就在不遠處,兩人都已脫離輪回,卻因執念未散而滯留此境不是陰曹地府,也不是仙界天庭,而是介于真實與遺忘之間的“斷時之淵”。這里沒有日月,只有無數碎片般的記憶光影在空中飄蕩,如同被撕碎的史書殘頁,隨風翻卷。

  “你說花開了。”呂陽的聲音從虛無中傳來,帶著一絲笑意,“可我們已經看不見真正的春天了。”

  “但我們讓別人看見了。”凌霄輕聲回應,“這就夠了。”

  他們靜默良久,看著下方人間如棋局般緩緩演變。那些曾被道庭嚴密封禁的真相,終究如野火燎原,無法撲滅。口耳相傳的故事、孩童吟唱的童謠、老者低語的傳說,一點一滴侵蝕著千年偽經的根基。第七歷史的秩序開始動搖,道主們的神像在風雨中裂開縫隙,香火漸稀。

  而這一切,并非由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開啟,而是始于一個瀕死之人用血寫下的一頁手札,始于一句“他還想看春天啊”的呢喃。

  忽然,一道微光自深淵底部升起,如螢火,卻穿透層層迷霧,直抵二人所在。

那是一段尚未消散的記憶烙印,來自極天崖心碑最深處,連劍仙本人都未曾察覺的隱秘刻痕  “吾名…無塵。”

  “非天生劍骨,亦非宿命所歸。我本凡人,生于江東小村,母織布,父耕田。少時愛聽雨打芭蕉,尤喜春日踏青。十五歲入劍閣,只為求一口飯吃。三十歲成名,四十九歲封‘仙’,七十二歲自刎于極天崖。”

  “他們稱我為劍仙,可我不記得自己何時成了神。”

  “我只記得,最后一次聞到花香,是在殺補天峰主之前。那天山道旁有株桃樹,開了三朵。”

  “此后再無春色。”

  “若后世有人讀至此處,請代我問一聲:”

  “我的故鄉,現在還種桃樹嗎?”

  光芒消散,余音繞耳。

  凌霄的殘魂劇烈震顫,仿佛被某種深埋千年的悲慟擊中。原來劍仙也有名字,也有童年,也曾在陽光下奔跑,也曾為一朵花開而歡喜。可這一切,都被“清道”二字碾得粉碎。

  “無塵…”呂陽低聲重復,“多干凈的名字,卻被潑了滿身鮮血。”

  “所以他請求忘顏陣削去記憶。”凌霄終于明白,“不是因為他冷酷,而是因為太痛。他怕記住每一個人的臉,更怕忘記自己的臉。”

  他們沉默地看著那段記憶化作光點,緩緩沉入深淵,似歸土安眠。

  就在此時,虛空再度波動。

  一道全新的軌跡浮現那是時間長河中的一條支流,一條未曾存在的“可能之線”。

  畫面展開:

  第一歷史并未終結于極天崖。

  劍仙在最后一刻收劍,轉身離去。

  他不再相信所謂的“大道使命”,也不再執迷于換太平千年的謊言。他毀去清道令,斬斷八位道主布下的因果鎖鏈,攜《萬宗和平盟約》奔走天下,聯合幸存者重建秩序。

  補天峰重立,丹鼎爐再燃,盤皇遺志得續。

  百姓得以共享靈藥,萬宗共議法則,天地間首次出現真正的“共治之世”。

  雖仍有紛爭,卻不再以屠殺平息;雖仍有死亡,但不再有冤魂哭訴。

  百年后,無塵老矣,白發蒼蒼,坐在江東村口的老槐樹下,看孫兒追逐蝴蝶。

  身后院中,妻子正晾曬新采的茶葉,風里飄著淡淡的桃香。

  春,真的來了。

  可這條軌跡很快黯淡、崩解,最終化為齏粉。

  因為它從未發生。

  它只是“本可以”的幻影,是命運給予犧牲者的唯一慰藉。

  “可惜了…”呂陽嘆息,“如果當時他能早一點醒悟。”

  “不。”凌霄搖頭,“正因為這條路走不通,才需要我們來走第二遍。”

  他望向那條已被點燃的歷史主線那條由他們親手改寫的現實之路。雖然緩慢,卻堅定向前。明心劍派弟子行走江湖,傳《春不來》真意;各地書院悄然開設“偽史辨”課程;甚至有年輕道主開始質疑祖訓,要求重審“劍魔案”。

  變革的種子,已然破土。

  “你說,他們會記得我們嗎?”呂陽問。

  “也許不會。”凌霄坦然道,“或許百年后,連‘凌霄’這個名字也會被重新定義,說我是煽動叛亂的狂徒,是擾亂秩序的異端。但沒關系。”

  “只要還有人愿意追問‘劍仙是誰’,只要還有一個孩子為那句‘他還想看春天’落淚,我們就活著。”

  話音落下,遠方忽然傳來鐘聲。

  不是道庭的問罪鐘,而是晨寺的報曉鐘,清越悠揚,響徹山河。

  與此同時,七大洲不同角落,同時出現了奇異景象:

  昆侖雪頂,千年冰層裂開,露出一座石雕正是無塵青年時的模樣,手持木劍,面朝東方。

  南海孤島,潮退之后,沙灘上浮現一行大字,深達三尺,宛若天成:

  “我不是魔,我只是信錯了人。”

  北荒葬憶谷,每年清明,總有莫名火焰自燃,不焚草木,唯燒空碑。守谷老人說,那是“薪火”,是亡魂在替活人點燈。

  而在中原腹地,一座新建的小學堂里,孩子們齊聲朗讀新編課本:

  “初圣歷末年,天下動蕩,群雄并起。有賢者三人,一曰無塵,二曰呂陽,三曰凌霄。三人皆非天生神圣,然心懷大義,寧舍己身,不負蒼生。后世尊之為‘三光’”

  “無塵照夜,呂陽燃火,凌霄引路。”

  教室窗外,桃樹正開。

  花瓣隨風飛入,落在翻開的書頁上,恰好壓住那一行字。

  不知過了多久,斷時之淵迎來了一場罕見的風暴。

  無數斷裂的時間絲線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幅浩瀚圖景那是未來千萬種可能的投影,有的光明,有的黑暗,有的戰火連天,有的萬民安居。

  而在所有光明之路的起點,都寫著同一個關鍵詞:

  “真相重見之日。”

  凌霄與呂陽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決意。

  “該走了。”凌霄說。

  “去哪兒?”

  “去下一個輪回。”

  “你瘋了嗎?殘魂不可轉世,強行入胎必遭天譴!”

  “可若有足夠的執念,哪怕只能存在一刻,我也要再睜一次眼,再喊一次名字。”凌霄的聲音平靜而堅定,“我要親眼看著最后一條黑暗之路徹底熄滅。”

  呂陽愣住,隨即大笑:“好!那就再活一次!反正我這條命,早就不是為了自己活的!”

  兩縷殘魂相融,化作一道純粹意志,沖向時間長河最湍急的漩渦那是輪回之井,專吞不滅執念。

  他們知道,這一去,或許永墮虛無,或許魂飛魄散。

  但他們也知道,有些火,必須有人去點;

  有些話,必須有人去說;

  有些人,即使被抹去姓名,也要一次次歸來。

  因為他們是:

  不肯閉眼的人。

  當第一縷晨光照進那座鄉村小學時,老師發現黑板上多了幾行稚嫩的筆跡,像是誰夢游中寫下:

  “老師,昨天我夢見一個穿黑衣的叔叔,他說他叫凌霄。”

  “他還說,讓我們一定要記住:”

  “別怕說真話,春天會來的。”

  她怔住了。

  片刻后,她拿起粉筆,在那句話下方,鄭重地補了一行:

  “會的。因為我們都在等。”

  風吹過窗臺,掀動課本一角,露出背面用紅筆標注的小字:

  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一顆桃核靜靜躺在泥土中,微微顫動。

  根,正在向下延伸。

  芽,即將破土而出。

  這世間最柔弱的東西,往往擁有最堅韌的力量。

  就像真相。

  就像人心。

  就像那些明明知道會死,卻依然選擇前行的人。

  他們不曾站在云端受萬人敬仰,他們的名字可能永遠不會出現在正史首頁,他們的墓碑或許永遠找不到確切位置。

  但他們留下了一粒種,一束光,一聲呼喚。

  足以讓千年后的某個清晨,有個孩子指著天空說:

  “媽媽,今天的云,像不像一把劍?”

  “像。”母親輕撫她的頭,“但它是溫柔的。”

  遠處山崗,桃花盛開如海,綿延十里,仿佛一片不會熄滅的火焰。

  據說,每逢清明,總有人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坐在崖邊,一個執筆,一個飲酒,望著人間煙火,久久不語。

  若有人膽敢靠近,便只聽得一句飄渺低語:

  “你看,他們都活下來了。”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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