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桑塔納也不派一輛第六十三章桑塔納也不派一輛←→::mayiwsk
東臺縣學幾天后要舉行縣試,即童生試。
也是讀書人一生中經歷的第一場重要考試,縣試通過后還要參加府試和院試,三場考試都能名列前茅就能正式取得生員(秀才)資格,進入府、州、縣的儒學(公辦)學習,并享有一定的特權。
如見官無須下跪,免除部分徭役,遇公事可稟知縣等。
縣試的主要考試內容就是八股文、試帖詩、經論、策論等,這些趙安都是不會的,所以不明白為什么府學要他去東臺監考。
但很快就明白為什么了。
因為監考是個苦差事,除了當地縣學請個招待飯,什么油水都沒有。
原因是縣試的主考官是當地知縣,副考官是當地教諭,也就是說油水是屬于這二位的。
趙安作為府里下來的監考老師在縣試中完全沒有發言權,就跟趙安前世中學期末考試時,縣教育局會派人過來巡查考場,但無法干涉考試進程以及名次一個道理。
純粹走個形式。
再深層次一點理解,就是品級不夠。
你一個從九品的學官難道還能從正七品的縣令、正八品的教諭手中奪食不成?
強龍不壓地頭蛇,況只是條蚯蚓。
客氣點叫你聲趙學官,不客氣的哪涼快呆哪邊去。
誰讓從九品的學錄這輩子能觸摸到的天花板就是正八品。
沒油水,東臺縣又離揚州遠的很,一來一回少說都要半個月,誰愿意去?
作為府重點中學,哪位學官手頭不是一堆事。
你推他推的。
搞的校長江教授找了好一圈也沒人肯去,最后在馬學正的提醒下,這苦差事自然落在無事可做的趙學錄頭上了。
閑著也是閑著,出趟公差好歹也算官費旅游不是?
尋思自個在府學呆的也是無聊,趙安也想出去走走,便爽快接下監考的差事,一邊從馬學正手中接過監考老師的相關憑證,一邊隨口問道:“大人,下官是坐府學公車去么?”
馬學正頭也不抬便道:“府學公車數量有限不能給你派,你可雇輛騾車去東臺,回頭把車錢報我這里便行。”
趙安訕訕,這是真不把他這個從九品的學錄當官看啊。
怎么著他也算是個副鎮長級別,出差不能配奧迪坐考斯特就算了,桑塔納怎么著也得弄一輛吧,桑塔納沒有依維柯也行啊,結果可好竟得自個坐公交去長途汽車站買票...
這干部當的忒是憋屈。
難怪老吳頭死活不肯去國子監教書,看來教職在官場上真不被待見。
沒公車就沒公車吧,總得派兩人跟他去吧。
大小也是個從九品,不比吏員高個級別。
結果府學根本不給他配備隨員,一個人去,一個人回。
不是馬學正不給派,而是教職系統除了主管的教授、教諭、學正出行有隨員跟從以顯教官“體面”外,其余人出行都是不配隨員的。
說白了必須正八品以上的教官才能配秘書、司機、保安。
趙安不夠格。
無奈之下,只好回家收拾東西前往東臺縣學監考。
說是收拾東西,也沒什么東西可收拾,就兩套換洗衣服。
“我這次去東臺可能得半個月,你跟小小在家自個多照顧自個,有什么麻煩事或困難事就去找縣學的宋教諭,想吃什么就去買,不想做飯就去下館子,別舍不得錢...”
雖說是接的人趙有祿盤,但趙安對春蘭小娘子并無歧視,心中也沒什么疙瘩好想,畢竟他現在頂的是人丈夫的名,需要對方的完全配合。
何況都有了幾次夫妻生活,說不定這會小娘子肚中已有火花綻放,孩子生下來,兩人不是夫妻也是夫妻了。
故而趙安是以平常心看待羅春蘭這個便宜老婆的。
想了想,又給小娘子留下五兩碎銀子。
小娘子沒說話,只是抱起女兒低聲道:“那我送送你。”
“嗯。”
趙安點了點頭,將小娘子給他打好的包裹往肩上一搭推門而出。
說是送送,哪能真讓娘兒倆送多遠,也就送到官學門口趙安便叫春蘭母女回了,之后伸手叫住一輛騾車,直接詢問車夫送他去東臺縣要多少錢。
“小哥要去東臺?”
車夫又驚又喜,驚的是揚州城到東臺縣少說也得三百來里,單程去的話起碼要五天。
喜的自是撞上大客戶包車了,包車價可比路上拉客貴的多,因為不僅要算車夫的吃喝費用,也得算騾子的吃喝費用。
距離越遠,車價越高。
最終趙安是以二兩同車夫敲定的包車價,蠻高的價格了,正常情況下車夫在城里拉五天活最多三四百文。
這足足翻了有五倍。
定下來后,車夫沒急著出發,而是帶著趙安回家跟婆娘說了下,又取了幾件衣服路上換。
車夫妻子聽說丈夫要出遠途,有點擔心特意出來看了下趙安,見趙安不像是壞人,丈夫又說人家是去東臺縣學的讀書人,便也放下心來。
城里現在有壞人專門騙車夫跑遠途半道搶錢的,甚至還有殺人賣車的。
出城之后,車夫一路和趙安有說有笑的,挺能解乏。
車夫姓張,家中排行老二,所以讓趙安管他叫張二哥。
從張二哥這個“出租車”司機口中趙安了解到他要去的東臺縣離大海很近,因此境內主要經濟活動就是煮鹽,沿此縣一直往北長達數百里的灘涂就是有名的兩淮鹽場分布區,每年產出銷售的鹽多達數百萬噸,不知造就了多少鹽商巨富。
可惜心動歸心動,卻是無法從鹽業當中分杯羹,因為鹽商本就是官商勾結的“巨物”,有的鹽商子弟更是在朝中做大官的,于地方勢力龐大的讓人難以想象,因而想從鹽商口中挖出食來簡直就是做夢。
當日,趙安和張二哥是住在一處名為丁家河的小鎮上的,請張二哥吃了晚飯后趙安便睡覺了。
第二天繼續趕路,先前還好好的,中午時突然下起大雨來,電閃雷鳴的根本無法趕車,二人只好在一戶村民家中避了半天雨。
再等出發時,那路就不好走了。
這年頭除了府與府之間的官道是按最高水平修的,府縣之間的官道就修的參差不齊,不少地方的路一到下雨天就成了典型的“水泥路”。
除了一些地段由附近的財主善人特意用條磚、石子鋪設夯實外,其余地段都是好天揚灰、雨天積水陷車的爛泥路。
對此,趙安見怪不怪,因為直到二十一世紀初期中國的道路才算徹底平整化,在此之前爛泥路才是鄉間的常見路。
這場暴雨就導致前方十幾里的道路變得泥濘不堪,騾車走在上面不僅打滑,一些地段甚至還要人下來推,不然車輪陷在爛泥里上不來。
趙安倒不介意下來推車,臟就臟些吧。
張二哥一邊在前邊拉騾子,一邊不停埋怨,不是埋怨官府不把路修好,而是埋怨住在這邊的老爺們舍不得花錢修路。
這也側面反映一個事實,那就是鄉野間的道路多是地方士紳負責修筑維護,除了縣太爺是個真心為民辦事的好官,要不然指著縣里撥款修路很難。
等兩人好不容易將騾車推出爛泥地段,左側河中突然駛來幾條小船,上面蓋的嚴嚴實實,船頭還有看著就不好惹的大漢。
見到岸上的趙安二人,坐在頭船上的大漢還警惕的看了他們幾眼,確認只是路人方才將視線收回,聚精會神看著前方的河道。
緊隨其后的幾條船無一不是如此。
見狀,趙安不由好奇低聲問張二哥:“這些人是干什么的?”
“走私鹽的,小哥別看他們。”
張二哥明顯有些緊張,牽著四條腿都是泥巴的騾子往前又走了段,方讓趙安坐上車。
上車后的趙安很是疑惑:“朝廷不是對私鹽查禁的很么,怎么這私鹽販子大白天就敢販私鹽的?”
“也不能叫他們是私鹽販子,這幫人只不過沒能占窩,所以就偷偷摸摸的往外販。”
說話間,張二哥也跳上騾車。
趙安不太懂占窩什么意思,前邊的張二哥知道些便跟他解釋了下。
大意就是負責銷售的鹽商通過官府預訂了制鹽灶戶的鹽,但給出的價格很低,因此灶戶便想辦法偷偷“余鹽”。
余鹽賣給誰呢?
就是沒能通過官府預訂灶鹽的那些販子。
“原來如此,”
趙安點了點頭,他知道鹽鐵都是專賣機制,能夠發家致富的鹽商與官府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而鹽又是暴利,自然會有人想盡辦法從中插一腳。
這類人統稱就是私鹽販子,出過的名人有黃巢、張士誠。
“這么說來,灶戶手中的余鹽應該很多。”
“誰不想多掙點錢?灶戶們也就是沒有途徑把鹽運出來賣,要有的話哪有鹽商什么事。”
趙安“嗯”了一聲:“張二哥,是不是把鹽運出來就能掙大錢?”
聽了這話,張二哥不由回頭看了眼趙安,笑道:“你別看剛才過去的就幾條船,轉手一賣少說都有大幾百兩呢,不過那幫人可都是亡命徒,要錢不要命的主...小哥你是讀書人就不要胡思亂想了。”
趙安聽后也笑了笑,之后便沒再說什么,只心中隱隱有了點想法。
亡命徒和船,似乎他都能搞定。
因為他是青幫的“小老大”。
若能搞定產鹽的灶戶,完全有可能搭起一條走私鹽的銷售渠道出來。
都是錢啊。
想要當官,沒錢怎么能行呢。: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