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
伴隨著一道清冷的聲音入耳,二號機體夏平晝眼皮微顫,慢慢地從閣樓的床上清醒過來。
睜開眼,入目是正坐在窗臺上看著俳句集的綾瀨折紙。
月光為她的側影鍍上一層清冽的銀邊。
姬明歡正想說話,眼前忽然彈出了一個黑白相間的任務提示框。
主線任務2:蟄伏在白鴉旅團中,伺機殺死2號團員——“開膛手杰克”。
該任務已出現任務時限:如果未能在2020年09月01日之前完成“主線任務2”,二號機體將自動銷毀。
姬明歡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任務的截止日期。
突如其來的死亡時限,倒是沒在他心中掀起多少波瀾:“這個任務完成不了會死么,真離譜啊…不過給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已經很寬裕了,等到那時候,我的二號機體應該已經成長到了‘天災級’的實力。”
“就算開膛手升成三階驅魔人,也頂多和我一樣是天災級。在同級別的對手里,我不可能會有對手。”想到這兒,姬明歡從床墊上起身,穿上了一旁的耐克球鞋。
“瀧影給你準備了晚飯,樓下有人。”
說完,綾瀨折紙從窗臺上落了下來,先他一步下了樓。
姬明歡靜靜望著她的側影離去,然后從床上起身,挪步走向樓梯口,慢吞吞地下了樓。每一步都伴隨著“嘎吱嘎吱”的響聲,老舊木制階梯踩起來還是很讓人沒有安全感。
他來到一樓后,微微挑了挑眉頭,只見咖啡館的大門正關著,館內有三個客人正圍在一面桌前玩著紙牌。坐在沙發上的這三個客人都是熟人。
11號團員,安倫斯,老虎機小子。
安倫斯今天仍然是一身英式西裝,金發碧眼的面孔很是惹人注目。
7號團員,羅伯特,機械盒子腦袋。
羅伯特穿著白襯衣,腦袋上仍然戴著一個方形機械盒子。
2號團員,開膛手杰克。
這位也依舊是一身黑白二色的日式高中校服,眼神漆黑,如北方的極夜。
這會兒,綾瀨折紙正坐在開膛手的身旁,面無表情地替她出謀劃策:“對七。”
“對十。”
開膛手不理會她,正想出牌,結果綾瀨折紙用異能卡住了她手里的紙牌,愣是不讓紙牌離開她的手指。
“對七,不然輸了。”綾瀨折紙又說了一遍,語氣平淡。
開膛手從手牌中抬眼,不以為然地回道:“我自己會想,別用你的異能遙控我出牌了,不然…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下來。”
綾瀨折紙不以為意。
“喂…不準請外援啊,這不是欺負人么?”羅伯特撓了撓機械盒子腦袋,用金屬般的嗓音控訴二人的行為。
安倫斯倒是不以為意,笑笑道:“沒事,綾瀨大小姐的水平來了也是幫倒忙。”
綾瀨折紙聞言,抬眼看向安倫斯,冷冷地說:“老虎機,你下把走開,我替你的位置。”
安倫斯勾了勾嘴角:“可別欺負人啊,難得來你們的咖啡館做客,還有我不叫‘老虎機’,我叫安倫斯。”
“炸。”開膛手把四張手牌擲在了桌上。
“過。”安倫斯聳聳肩。
“過。”羅伯特搖搖頭。
姬明歡靜靜地站在樓梯口,好奇地觀察著沙發上的四人,在這之前他都不知道,原來綾瀨折紙和開膛手的關系很好?
就在這時,身穿管家服的織田瀧影從廚房里走了出來,遞給他一份熱牛奶,以及一根夾了熱狗的法棍。
“夏平晝先生,你的晚餐。”織田瀧影淡淡地說。
“謝了。”姬明歡一把接過法棍和牛奶,抿了口熱牛奶,然后對織田瀧影問:“3號和2號的關系…很好么?”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盯著綾瀨折紙和開膛手。
綾瀨折紙坐在沙發扶手上,始終垂眼望著開膛手的手牌,耷拉而下的黑色發絲輕撓著開膛手的臉頰。
織田瀧影點了點頭:“一般需要分組行動的時候,大小姐和開膛手小姐兩人固定一組,她們很默契…除了你以外,開膛手應該是大小姐在團內關系最好的一名團員。”
“也沒必要‘除了我’,我也就入團沒幾天,和大小姐的關系沒那么好。”
姬明歡面無表情說著,咬了一口熱狗法棍,又看了眼主線任務。
主線任務2:蟄伏在白鴉旅團中,伺機殺死2號團員——“開膛手杰克”(時限:09月01日)。
望著面板上血紅色的文字,他挑了挑眉毛,心中饒有興致地想道:
“等到我把開膛手宰了的那一天,這個黑道大小姐會怎么看我…她到時不會懷疑人生吧,自己的貓把關系最好的團員撓死了。”
其實直到今晚為止,姬明歡本來還想過:他似乎可以利用一下綾瀨折紙這層人際關系——這個黑道大小姐沒什么常識,對他也算得上照顧。
這樣一來,到時殺死開膛手這件事暴露在旅團團員的面前,團長發動團員來追殺他。
那么除了已經確定可以利用的“白貪狼”以外,在旅團里他還有“綾瀨折紙”這個靠山。
而團長看在這兩名團員的份上,說不定會給姬明歡一個解釋的機會。
于是到時姬明歡就不一定得和他們反目成仇,而是可以試著利用白貪狼和菲里奧的關系鏈,把他們引到救世會的基地。
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應該是不成立了。
一旦夏平晝殺死了開膛手,綾瀨折紙大概率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一是旅團的團規放在那里;
二是綾瀨折紙和開膛手的關系本身就不錯,這個大小姐十分護短,將外人視若草芥,對身邊的人百般袒護。
而光是靠著白貪狼一個人,最多保證夏平晝逃離旅團的追殺。
這么想,想要利用上白鴉旅團的力量果然不太可能…除非我能在救世會找到“血裔”正在尋找的1001號限制級異能者的線索。
等到殺死開膛手之后,把1001號的線索拋給血裔…讓這個吸血鬼老太婆也站在我這一邊。
想到這兒,姬明歡緩緩踱步走近幾人。
他抿了口牛奶,對正在專心打牌的開膛手杰克問:
“2號,我的心臟你有好好保管么?”
“不然?”開膛手頭也不抬,往桌面上扔了兩張撲克牌,“對五。”
“新人,別問那么無聊的問題了。”安倫斯抬起頭來,沖著姬明歡勾了勾嘴角,“來和我們一起打牌吧。”
說完,他把手中最后兩張紙牌擲在了桌上,微笑著說:“又是我贏了。”
“踢掉他。”綾瀨折紙拉了拉開膛手的衣袖。
“的確,有11號在,我們就沒贏過。”羅伯特撓了撓盒子腦袋。
安倫斯揚了揚嘴角:“我再怎么樣也好歹是個英國第一賭徒,也就團長能治一治我,不然我也不會坐在這里陪你們打牌了。”
他頓了一下,看了眼手機,“對了,藍多多和安德魯說他們等會要過來,我們要不要去找點樂子?聽說東京的地下擂臺有個厲害的龍級異能者,把他宰了能拿不少報酬。”
羅伯特說:“拍賣會就快開始了,耐心點,到時有的是你大開殺戒的機會。”
“讓位置。”綾瀨折紙對安倫斯說。
“好好好,那大小姐玩。”
安倫斯面帶微笑,一邊看手機一邊起身給綾瀨折紙讓了個位。
羅伯特抬頭對姬明歡說:“新人,我也玩累了,你來。”
“哦。”
姬明歡坐到了沙發上,和開膛手面對面。
綾瀨折紙也坐了下來,空洞的眼眸閃過一道異芒,隨即凌亂擺布在桌上的紙牌全部向上浮起,整齊地迭在一塊,像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操控著它們自動洗牌。
開膛手抱著肩膀,冷冷地看了一眼在半空中自動洗牌的撲克。她說:
“別用異能發牌,給我老實用手,誰知道你會不會作弊。”
“閉嘴,”綾瀨折紙面無表情,“我愿意負責發牌就不錯了。”
說完,她用異能分牌,紙牌懸浮在半空中,以一個輪次順序嘩嘩地飛舞至三人手里,不到兩秒便把五十多張撲克牌均分完畢。
姬明歡看了眼手上的紙牌,抬眼對上開膛手的目光。他問:
“2號,我想請教一下,我馬上就要二階了,你感覺契約什么惡魔比較有性價比?”
“我沒契約惡魔。”開膛手回答。
姬明歡挑了挑眉毛:“你的天驅還是空的?”
“我不需要契約惡魔。”開膛手垂目看著紙牌,“我的天驅能夠通過殺人來進化。它進化了,我的身體素質也會提升。我只需要這一個能力就夠了:夠快,夠強,就能干掉所有對手。”
她頓了頓:“契約了惡魔,說不定會影響天驅機制的純粹性,我不想冒這個風險,也根本沒這個必要,所以你沒必要從我這里找參考,不如去問一問安德魯。”
這么聽來,開膛手走的是純粹的物理路線:靠著殺人不斷進化自身的肉體強度,同為準天災級,不知道她的速度能不能和大哥一比?
如果能,那大哥的劣勢就有點大了,就連引以為豪的速度都起不到決定性優勢…
但對我來說,這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既然開膛手沒那么多特殊的能力,那等到一個月后,我可以依賴著天驅機制牢牢地限制住她的肉體能力,想辦法將她一軍。
想到這兒,姬明歡從手牌中挑出兩張J,一邊出牌一邊說:
“這場東京拍賣會在20號的晚上開放入場,在21號凌晨正式開始。也就是說…只剩下不到兩天時間,團長還沒到日本么?”
安倫斯倚在沙發背上,喝了一口熱咖啡,微笑地說:“團長就是這樣的人,不到最后一秒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頓了頓,“習慣就好…歡迎來到白鴉旅團。”
“那團長沒有給出什么指示么?”姬明歡想了想,又問。
“當然有。”安倫斯說。
“什么指示?”姬明歡微微挑眉,側頭看向安倫斯。
“拍賣會里的人,一個不留地全部宰掉。”安倫斯微笑著說。
就在這時,姬明歡的十張手牌忽然像是著了魔一樣,幽幽地向上浮了起來。
他看了看飄在空中的紙牌,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向綾瀨折紙:“干嘛?”
“打牌就打牌,專心一點。”綾瀨折紙不冷不熱地說,然后把手里的四張K放到桌上,“炸彈。”
“哦。”
姬明歡點了點頭,然后飛在半空中的手牌又緩緩飄回他手里。
“王炸。”
撂下兩個字,他把手牌的大王和小王一起擲在桌上,點數蓋過了綾瀨折紙的炸彈。
綾瀨折紙沉默半秒,抬眼看向姬明歡,眼神空得好像能吃人。
“我們是一隊的。”她一字一句地說。
話語落下,姬明歡的手牌又全部飛了起來,在咖啡館的半空中跳舞。
一時間他兩手空空,于是抬起來,有些不爽地說:
“那又怎么樣?”
“哈氣了。”綾瀨折紙冷冷地說。
這一刻,開膛手在桌上放下紙牌,喚出天驅,面無表情地把暗紅色的短刀插在桌上。
一條條裂縫在桌面上漫開,她抬起極夜般漆黑的眼眸,看了一眼綾瀨折紙,又看了看夏平晝,而后面無表情地說道:
“要不加一點規則,誰輸了,誰少一顆內臟,我不介意現在就把你們的所有內臟挖出來當作賭注。”
“斯密馬賽。”“果咩那塞。”
夏平晝和綾瀨折紙同時服軟,倆人低垂著眼,面無表情地出牌,像是兩個安分的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