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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唐蠻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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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鐺…鐺…鐺…”

  “噼里啪啦——”

  晨鐘作響來爆竹,春風吹拂萬千家。

  隨著新年的元日到來,大唐從大中邁入了咸通年間。

  所謂咸通,乃至取自宣宗皇帝昔年所制《泰邊陲樂曲詞》中的“海岳晏咸通”。

  可以說,李漼及王宗實等人,無時無刻都在表達著“順位順意”這個概念。

  只是相對于百姓來說,百姓并不擔心坐在金臺高位上的那人是大中皇帝還是咸通皇帝,他們只在意皇帝是否加稅,是否減稅、蠲免…

  不過令他們失望的事情發生了,因為新君并未下旨廢除“九厘稅”,甚至在新年后,向各道州縣頒布新的旨意,準備在鹽鐵上加稅。

  對于廟堂上的那群人來說,加稅鹽鐵,與百姓關系似乎并不大。

  但問題在于,所有的賦稅政策,都會反映到百姓身上。

  官鹽加價后,各道州縣的百姓便開始吃不起官鹽,只能去買私鹽吃。

  私鹽的需求量大了,私鹽販子也隨之增加,競爭力也慢慢凸顯。

  問題在于,朝廷對私鹽的打擊力度很大,因此許多販賣私鹽的人,要么投靠當地州縣官鹽,要么就是武裝私鹽隊伍。

  在這群人中,曹州冤句縣的黃家,無疑是兩者兼沾的存在。

  正因如此,鹽鐵加稅后,販賣私鹽的黃氏生意也就好了起來。

  “王縣令,老夫敬你一杯。”

  “黃公是長輩,理應是本官敬酒向黃公才對。”

  “哈哈哈哈…”

  河南道百姓八百余萬,而曹州便占七十余萬。

  曹州有縣七,冤句縣是其中之一,人口經濟都排在中游,有近十萬口百姓在冤句縣內外討生活。

  黃氏作為冤句縣最大的私鹽家族,冤句縣大量百姓,都在買賣他們的私鹽。

  不過百姓吃了便宜的私鹽,那官鹽就沒有人買了。

  哪怕已經賄賂了官員,但官員卻不可能自己出錢買官鹽,因此官鹽通常也需要黃氏幫忙解決。

  在實行榷鹽法之前,河南道每斗粗鹽不過十余文,實行鹽鐵專賣后暴漲到了一百多文。

  到了如今,曹州每斗官鹽三百五十文,而私鹽每斗不過二百文,價格相差近兩倍。

  正因如此,即便黃巢再怎么驕傲,為了族中生意,他還是不得不在飯桌上與那些他所厭惡的人推杯換盞。

  期間,他因為喝酒太多而離席,等他再回來時,冤句縣的幾位主官已經走了。

  “阿耶,買了多少官鹽?”

  黃巢從婢女手中接過剛剛用熱水燙過的手絹,擦了擦臉后,不由詢問起來。

  “八千斗!”

  黃父還沒開口,一名十幾歲的少年人就忍不住開口道:“這群狗官,拿了我們的禮單,還讓我們買那么多鹽!”

  “八千斗?!”

  黃巢倒吸了口涼氣,畢竟黃氏每年販賣私鹽,所賣出的私鹽也不過一萬七八千斗,獲利不過三千多貫。

  以如今官鹽的價格,八千斗官鹽,起碼需要近三千貫錢財。

  如果再刨除每年給冤句縣官員送禮,以及維護麾下那百余名家丁的開銷,那一年到頭不僅沒賺,反而還賠進去了。

  “唉…”

  黃父長嘆一口氣道:“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

  “去年的帳,你們都看過了,我們經營私鹽,所獲不過三千八百余貫。”

  “宅中家丁、奴婢開銷,每年不下二千貫,買鹽又得二千八百貫。”

  “好在我黃家世代販鹽,在這冤句縣購置了五千畝莊田。”

  “以今年糧價,我們收獲六成后,賣糧買鹽,應該還能有幾百貫結余。”

  “希望朝廷早些把稅降下來吧,不然如此下去,不知道要倒下多少庶族。”

  黃父頗為感慨,而黃巢聽后卻錯愕道:“我們家中莊田,不是只取五成租子嗎?”

  “朝廷加稅,我們得交稅,只能拔到六成了。”

  黃父話音中帶著些惆悵,同時他也繼續道:

  “這鹽價,今年恐怕得漲漲了,先漲二十文吧。”

  “耶耶!”聽到黃父的話,黃巢的侄子黃存忍不住道:

  “現在到處都是私鹽販子,我們若是漲了價,百姓恐怕就去買旁人的了。”

  “到時候私鹽賣不出去,這些官鹽也就砸手上了!”

  黃存的話讓其余黃氏子弟不免生出怨氣,好在黃父比較偏愛安穩,因此他對眾人安慰道:

  “縣衙收了我們的錢,總歸得出力圍剿那些閑散販子的。”

  “如今局面還能維持,就是你們每人的零花得削減一半了。”

  黃父無奈,眾人也知道他的辛苦,并沒有因為這件事便與他鬧起來。

  只是黃存聽后忍不住埋怨道:“若是當初那王守文把事情鬧大些,我們也加入軍中,做做軍頭后投降了,就與那濮州的王仙芝一般。”

  “王仙芝?”黃巢朝自家侄子看去,他對那人有些印象。

  那廝早年習得武藝,一開始與人販賣私鹽,后來自己拉伙做大。

  自己前年去長安科舉時,聽聞他麾下有三五十個私鹽漢子。

  “對啊!”黃存略微向往道:

  “那王守文來濮州作亂,王仙芝帶著好幾伙私鹽販子參加了叛軍。”

  “后來王守文兵敗被殺,這群人跟著軍中兵馬使朱淮投降官軍。”

  “聽聞那朱淮試圖作亂后被殺,王仙芝等人被編入天平軍中,任了個列校。”

  “如今這廝手下幾百人,憑著列校身份販賣私鹽,日子過得十分紅火。”

  “哼!”黃父冷哼道:“他一個叛軍投靠而來的家伙,眼下朝廷沒有戰事,還能在濮州廝混些日子。”

  “待朝廷有了戰事,需要征召他們出戰的時候,我看他們還能不能笑出來!”

  黃巢聽著黃父這么說,心道若是有了戰事,朝廷恐怕也恐怕會先盤剝他們這些庶族。

  “要是伯父能做官便好了…”

  “你這廝!”

  黃存不經意的一句話,立馬引起了黃父的吹胡子瞪眼。

  這位六十多歲的老翁,連忙看向自家大郎。

  黃巢臉色不變,但心頭卻黯然。

  “好了,都下去休息去吧。”

  黃父擔心黃巢亂想,連忙驅散了所有人。

  黃巢的幾位侄子、外甥也并不是在埋怨黃巢,而是真的希望家里有個當官的能照拂照拂他們。

  一言不發回到自己的院中,黃巢坐在主位許久,拳頭忍不住攥緊。

  “連王仙芝那種潑皮無賴都能在造反后投降做個列校,我黃巢學業有成,被推舉參加進士科卻屢次不第…”

  “賊老天!到底是我學識不足,還是朝廷那群人黑白不分!”

  黃巢忍不住質問上天,卻并未得到回應。

  幾日后,當他看著自家花出去大量錢財,買回一堆質量堪憂的官鹽時,他心中的憤恨更加。

  若非還能生活下去,加之父母兄弟尚在,他恐怕會遷往隴右,舍下面子去找陳瑛、楊信二人。

  只是這種念頭往往只是出現片刻,便被他掐滅了。

  小半個月后,黃氏帶頭漲了冤句縣的私鹽,以至于百姓怨聲載道。

  百姓們痛罵黃氏,卻不敢罵衙門,而黃氏子弟也只能憋著氣,將自己賺到的錢,都補貼到了衙門身上。

  黃氏的遭遇,是大唐能夠直轄的各道州縣庶族遭遇。

  田畝被加九厘稅,胥吏盤剝至二三分。

  鹽鐵被苛重稅,每斗加征五十文。

  除此之外,針對酒、茶、醬、油、醋等等物產也被加上重稅。

  庶族們的日子不好過,只能把壓力轉嫁給平頭百姓,而這也就導致天下逃亡者越來越多。

  “這種山嶺上也有人煙?”

  商州上洛縣北,年不過三旬的張溫士站在丹水旁,眺望遠處郁郁蔥蔥的山嶺,不由發出感嘆。

  臨近他不遠處的數十名披甲官兵聞言笑道:“這些山上多著呢!”

  一名列校聞言走上前來,壓低聲音與張溫士說道:

  “朝廷屢次加稅,不少百姓都逃亡山里。”

  “有的落草為寇,有的則是聚集村落,官軍搜捕則逃亡深山中,待官兵離去再回去。”

  “商州數萬口百姓,至少有近萬人逃入山中。”

  列校的話讓張溫士咋舌,簡單在丹水邊燒熟溪水后,便將這燒熟的溪水灌入水囊中,帶到了不遠處官道上的馬車里。

  “咳咳…”

  “丈人(岳父),水來了。”

  張溫士才上車,便見到自家細君伺候著一名白發老翁。

  這名老翁是他的丈人,也是他能入京為官的恩人。

  至于這名老翁,自然就是從荊南趕往長安,不日便要作為宰相執掌朝政的白敏中了。

  月初,白敏中在走入商州后染上風寒,特意休息了大半個月。

  如今病情稍好,便重新踏上了入京之路。

  張溫士熟練地用熱水為白敏中泡了杯姜茶,隨后由自家細君遞給了他。

  白敏中喝下一口姜茶后,氣色變好了許多,舒緩道:

  “前番瞧你與那名列校談話,不知聊了什么?”

  張溫士也沒有回避,當即便把剛才的那些事情告訴了白敏中。

  白敏中聽后長嘆一口氣道:“一年之內三次加稅,如今又苛鹽鐵等雜項。”

  “雖說這些稅是世家及庶族在交,但交到最后,始終是布衣在交。”

  “我們一路北上,多少百姓逃亡山野,你們也都瞧見了。”

  “聽聞南邊的南詔冷落天使,老夫估計要不了多久,南詔便會與我大唐重燃戰火了。”

  “朝廷雖然裁汰了幾萬老弱,但節省下來的那點錢糧,恐怕不足以與南詔爭斗。”

  “老夫熟知夏侯孜,此人無實才,西川那些馬軍與騾軍在他手上,恐怕疏于訓練。”

  “屆時南詔來犯,老夫真不敢想劍南道會遭遇何等局面…”

  白敏中看得清楚,但大勢就是如此,即便你能看得清楚,卻也阻擋不住。

  大唐已經立國二百四十二年,自始皇帝一統天下以來,唯有西漢有過二百年以上的國運。

  余下的東漢及晉朝、南北等存在,國運都鮮有超過二百年者。

  不過白敏中也明白,如果繼續按照當下的勢頭發展下去,那大唐恐怕真的會有傾覆之難。

  “隴右那邊,近來可有消息?”

  白敏中忽的詢問起了隴右的事情,張溫士聞言頷首道:

  “劉繼隆趁朝廷丟失涼州時,出兵收復涼州,并大肆收容從劍南、山南等道逃亡的百姓,將其遷徙至涼州。”

  “除此之外,回鶻大汗龐特勤派人走漠南送消息至豐州,稱劉繼隆、張淮深出兵襲擾安西,請朝廷擢授其安西大都護。”

  “胡雜倒也敢想。”白敏中毫不客氣的稱呼龐特勤為胡雜,哪怕龐特勤執掌著安西回鶻。

  “能把劉繼隆的精力耗費在西邊也好,總比他無所事事來得強。”

  白敏中做出評價,但張溫士卻觀察著他,同時小心翼翼的繼續為他的茶杯添入姜茶。

  “可是朝中有不少聲音,都說他收容逃民是別有用心,假以時日,恐難剪除。”

  “這話沒有問題…”白敏中沒有反駁,而是承認道:

  “當初就該咬咬牙,征調天雄、西川、朔方、鳳翔等鎮兵馬,趁劉繼隆收復河臨渭三州前,先一步把三州收復。”

  “事后劉繼隆坐大,朝廷卻無力鎮壓,一直拖到如今,早已尾大不掉。”

  “崔臺碩(崔鉉)在浙東平叛進行的如火如荼,月初才收復了明、臺二州,但裘甫卻又跑到海中洲去了。”

  “聽聞他正準備打造水師,渡海去海中洲將裘甫討平。”

  “東南不太平,朝廷的錢糧就會出現問題,而南邊的南詔又蠢蠢欲動。”

  “這種局面下,若是還想收拾劉繼隆…”

  白敏中長舒一口氣,似乎不知道應該怎么說。

  或許他應該直白些說“愚蠢”,但朝中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口風,恐怕也是今上有意為之。

  “看來今上與先帝,始終不曾放棄隴右…”

  思緒間,他將杯中姜茶喝了個干凈,末了才平淡道:“走吧,早些到長安也好。”

  “是。”張溫士應下,隨后下車與官軍列校交談。

  不多時,數十名官兵便護送著他們一行人,繼續往長安前進。

  與此同時,大唐派往南詔的第二批中使,也在二月中旬的時候,抵達了陽苴咩城。

  只是相比較有眼色、知進退的楊知溫,這次被派來的中使卻十分跋扈。

  他們不僅無視了清平官董成的提醒,甚至到了祐世隆面前,也擺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至尊聽聞云南王冷落天朝告哀中使,特此派遣本官前來。”

  “敢問云南王,此事是否屬實?”

  中使姿態高高在上,坐在五華樓頂層主位的祐世隆瞇了瞇眼睛,心里的怒火已經被點燃。

  反觀對面的中使,即便他已經看出了祐世隆生氣,但對于他而言,一個十六七歲的青年人,并不值得他在意。

  更何況他出發前,北司的官員們便與他說過,此次理應彰顯天朝威名,不可膽怯。

  有人在身后為自己撐腰,自己還有什么好怕的?

  “此事屬實…”

  祐世隆沉聲開口,殿上的南詔諸臣也冷漠注視著這批中使。

  “云南王為何冷落天朝遣派的告哀中使,難道不知道先帝駕崩后,屬國應該做的禮節嗎?!”

  中使聲音突然拔高,這讓南詔諸臣紛紛攥緊了拳頭,而清平官董成也站出來打圓場道:

  “我王雖雄壯,但畢竟年幼,些許細節不甚在意,勞煩…”

  “荒唐!”中使打斷董成的話,董成不免錯愕看向他。

  只是不等董成繼續打圓場,這名中使就冷哼道:“即便冷落告哀中使不是本意,但姓名呢?”

  “難道整個南詔上下都是愚夫,不知道我朝玄宗明皇帝姓名,不懂得避諱嗎?!”

  中使突然提起名諱的問題,這把殿內眾人說的愣住了。

  他們自然知道唐玄宗李隆基,但李隆基昔年逼反南詔,于南詔君臣而言,對他并沒有什么好感。

  更何況藩屬國國王避諱這種事情,通常也不會太較真,誰知道這人會突然說出這種事情。

  “我姓名乃先王所賜,所謂名諱,先王也不甚在意!”

  祐世隆被這批中使氣得不輕,冷著臉繼續說道:

  “何況我國亦有喪,朝廷為何不派中使吊祭?”

  “吊祭?”中使冷哼道:“云南王若是愿意改名避諱,本使當吊祭先王!”

  “呵呵…”祐世隆氣笑了,笑聲中摻雜著憤怒。

  董成聽見這笑聲,忍不住嘆氣閉上了眼。

  杜元忠等青壯派在聽到這笑聲后,紛紛忍不住興奮起來。

  面對這笑聲,那北司派來的中使依舊跋扈,下巴抬得老高。

  “云南王若是不愿意更改姓名,且不說本使不會吊祭先王,單說您的冊封禮,也將無限延后。”

  “此外,朝廷會關閉南詔與安南、黔中、嶺西、劍南等道的官道,停罷所有商貨往來!”

  中使依舊跋扈,而祐世隆卻已經忍不了了。

  他緩緩起身,盡管身處西南,年紀尚幼,但其身長亦有五尺六七,不然也不會被董成稱呼為“雄壯”。

  “封閉商道?”

  祐世隆走到中使面前,與其相隔不過三步,而左右杜元忠等清平官也連忙起身走到殿上,拱衛祐世隆兩旁。

  祐世隆目光狠厲,讓原本跋扈的中使頓感如墜冰窟。

  四目相對間,祐世隆語氣平淡:“那就封閉看看…”

  “唐廷不給,朕就自己去取!”

  “朕?”中使瞪大眼睛,指著他道:“云南王你…”

  “住嘴!!”

  祐世隆喝止其言論,拔出腰間的佩刀,走上前斬斷了那代表天使的旌節,目光一瞥。

  “即日起,南詔改國號為大禮,朕將改元為建極!”:mayiwsk←→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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