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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西北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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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郎,胡雜開始向東派兵,恐怕是要進攻昌松!”

  索忠顗來到北門城樓時,他幾乎滿身血污,可見其它兩道城門戰況慘烈。

  眼見索忠顗到來,坐在椅子上不停發顫的索勛這才開口道:

  “阿耶…我們中計了…”

  “涼州是死地,我們得突圍才行…”

  索勛反應過來,可索忠顗早已猜到。

  “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沒想到赤水軍會兵變!”

  “現在城外刮著白毛風,即便我們放出狼煙,其它幾座城池也接收不到。”

  “城內軍馬不過三百,即便我們想要突圍,也恐怕難以成功。”

  索忠顗面如土色,索勛聞言強撐站起道:“難不成我要死在這里?”

  “不會…”索忠顗臉色難看,但依舊搖頭道:

  “嗢末人再厲害,也不敢直接殺你這個河西觀察使。”

  “造反是一回事,殺官就是另一回事了…”

  索忠顗語氣中帶著些不確定,索勛也聽出來了。

  “我不會把我的命交給這些胡雜來決定,大不了帶兵突圍。”

  “從這里到會州烏蘭縣也不過四百余里,我且戰且退,我就不信他們能拿下我!”

  “你何必著急?”索忠顗連忙安撫道:

  “我們才將堅守不到一日,今日死傷不過四十余人,反觀胡雜死傷起碼兩三千人。”

  “長此以往,嗢末未必有決心拿下姑臧,而我們還有張淮銓、王宗會那一千四百援軍!”

  “更何況我們早已送出奏表,朝廷應該在派兵援助我們的路上了!”

  索忠顗對朝廷始終還是抱有念想的,但索勛卻很清楚,朝廷無利不起早,更何況赤水軍兵變,估計朝廷自己都忙的焦頭爛額,哪里有空來管他們?

  “再堅守幾日,等他們出動甲兵,將其甲兵消耗些許,我們就突圍!”

  索勛咬牙安排,索忠顗見狀松了一口氣。

  長夜漫漫,姑臧城內數千番丁被發動搬運擂石、滾木,而城外的杜噶支則是殺羊宰牛,犒勞嗢末部的男丁,派出精騎守夜。

  翌日,白毛風依舊在吹,杜噶支也下令繼續進攻姑臧城。

  鐵與血的廝殺依舊,風中的三辰旗卻搖搖欲墜。

  呼嘯的白毛風將人呼出的熱氣吹散,喊殺聲幾乎要震散天穹的烏云。

  嗢末人如潮水般,一陣又一陣的發起進攻,而姑臧城內的涼州軍,卻在索勛父子的率領下,擊退了一波又一波的來敵。

  從十四日廝殺到二十日,白毛風并未變小,兩方卻在幾日拉鋸中死傷不輕。

  數以千計的嗢末人尸體堆積在姑臧城下,將護城河都填滿。

  營盤內,哀嚎聲絡不絕耳。

  “大汗,什么時候派出甲兵?!”

  “是啊大汗,繼續這樣下去,我們什么時候才能拿下姑臧?!”

  牙帳內,幾名將領正在請命出動甲兵。

  對此,坐在主位的杜噶支如病虎般掃視幾人,咳嗽著開口道:

  “暫停攻城,先好好休整幾日。”

  “等杜論悉伽拿下昌松,我們集結全力拿下姑臧。”

  “記住,不要包圍東門,給他們逃走的機會,別把朝廷得罪死。”

  “是!”幾名將軍異口同聲應下。

  不多時,他們退出牙帳,開始帶著部眾好好休整,準備著下一階段的強攻。

  眼見他們沒有發起進攻,姑臧城北門樓前的索勛也松了口氣。

  雙方交鋒四日,姑臧城內的涼州軍僅存不到八百。

  盡管陣亡將士的甲胄被換給了其他漢口,但姑臧城內漢口少的可憐,能充當壯丁的也不過百余人。

  繼續這樣廝殺下去,姑臧城恐怕堅持不到開春,就要宣告被破。

  索勛的手指在發顫,那是這幾日握刀高強度廝殺而帶來的后遺癥,不知要休養多少年才能恢復如初。

  “窸窸窣窣…”

  甲片聲作響,索忠顗帶著數十名甲兵走入城樓,眼見索勛安然無恙,他松了口氣。

  “我嘗試派兵去會州求援,城外的嗢末人不曾阻攔,看來是想逼走我們。”

  索忠顗解釋局面,索勛聞言卻輕嗤:“也有可能在吸引我突圍,在遠處設伏擊殺我。”

  對于他的這番話,索忠顗沒有反駁,而是沉聲道:

  “嗢末人分兵已經兩日,想來昌松那邊已經打起來了。”

  “今早白毛風小了些,我試圖放出狼煙,如果西邊番和、嘉麟的守軍能見到狼煙,說不定會派兵馳援…”

  他的聲音漸漸變小,顯然沒有底氣。

  畢竟西邊兩座城池的守軍不過一千三百人,哪怕他們前來馳援,也無法對十數萬嗢末人造成什么影響。

  想到這里,兩父子沉默下來,這一沉默,便是整整兩天時間。

  接下來的幾日,杜噶支不再進攻姑臧,而是包圍等待杜論悉伽的好消息。

  與此同時,甘州龍首山一帶的烽燧堡也派出了輕騎,將一則重要軍情向張掖稟報而去。

  輕騎冒著風雪抵達張掖城內,在衙門前下馬呈出軍情,經衙門守衛帶入正堂。

  “使君,龍首山的烽燧堡傳來消息,甘州回鶻大舉南下,沿著龍首山向東邊行軍,恐怕是準備入寇涼州!”

  李明振帶著軍情走入甘州衙門,而張淮深正在正堂理政。

  當他聽到這則消息,他當即抬頭看向李明振。

  自從他移鎮甘州后,李明振便毛遂自薦,擔任了甘州刺史。

  這甘州刺史兜兜轉轉,還是落到了李氏的頭上,不過李明振娶了張議潮的女兒,也算是張淮深的堂妹夫。

  加之二人熟悉多年,張淮深對他倒沒有那么大敵意。

  他從李明振手中接過軍情,用刀切開火漆后,迅速將其中書信內容看了清楚。

  情況比李明振說的還要詳細,甘州回鶻幾乎是舉全部南下,并且是故意來到龍首山,向自己示威。

  “胡雜也敢放肆!”

  張淮深冷哼一聲,隨后便對李明振吩咐道:“召集瓜沙甘肅四州精騎于張掖,準備一個月的軍糧。”

  “您這是要馳援涼州?”李明振錯愕,但張淮深卻搖頭:

  “我對涼州沒興趣,也不想幫索勛的忙,但我知道一件事…”

  張淮深目光看向正堂外院中積雪道:“涼州一亂,劉繼隆便要動身。”

  “等劉繼隆出兵收復涼州,我們便出兵截斷胡虜后路,讓他欠下人情。”

  “更何況這次出兵,也能重創這群胡雜,方便日后驅逐他們!”

  “是!”李明振明了,當即作揖應下,快步走出衙門,向各州發出軍令。

  張淮深見他走出衙門,當下拿起毛筆,繼續埋頭理政,但握筆的手卻更有力道了。

  窗外的風雪聲越來越大,整個河西都被籠罩在白茫茫的一片中。

  相比較河西,隴右的情況稍微好些。

  但較大的風雪,也讓隴右與靈州、鹽州等地的三仙樓失去了聯系。

  “節帥,風雪太大,靈州和鹽州等地的飛鴿恐怕飛不過來。”

  崔恕急匆匆走入都護府正堂,而此時劉繼隆依舊一身常服。

  “無礙,算算腳程,那群亂兵應該進入鹽州境內了。”

  “他們想要回家,只能沿著朔水前往黃河,在黃河結冰期渡過黃河,抵達河中后前往河陽。”

  “長安那邊可曾有消息傳回來?”

  劉繼隆沉穩詢問,崔恕聽后搖頭道:“風雪太大,飛鴿使用不了,長安要傳消息,只能派輕騎傳遞,最少七日。”

  崔恕說話間坐回位置上,而他身旁的李商隱主動開口道:

  “節帥,倘若朝廷要鎮壓亂兵,您覺得…”

  “那就丟人了。”劉繼隆不等他說完就說出結果。

  “王守文和吳煨兩人沒有跟著索勛挑釁張淮深,是因為他們只是來戍邊賺錢,而不是來拼命的。”

  “如今錢賺夠要回家了,朝廷卻不讓他們回家,所以他們才會眾志成城的嘩變東歸。”

  “倘若朝廷要對他們動手,那以天平老卒的性格,恐怕會與朝廷直接翻臉。”

  “即便朝廷征召京西北八鎮與河中、河陽、義成三鎮圍剿叛軍,但這群久不征戰的藩鎮,又有幾人是天平軍對手?”

  劉繼隆話音落下,高進達卻道:“可天平軍也沒在河西打過仗,與他們別無二樣。”

  “別無二樣?”劉繼隆拔高聲音,笑著看向高進達:

  “河西別的不多,良馬冠絕諸道。”

  “天平軍搶了涼州那么多馬匹東歸,加上六年訓練弓馬嫻熟,除非征召沙陀、黨項精騎,不然就只有幽州、成德等鎮精騎能對付他們。”

  “當然,朝廷若是征召我去平叛,我倒是不介意親率大軍前去平叛。”

  劉繼隆嘴角露出笑意,心想朝廷要是真的敢征召他去平叛,他不帶回十幾萬人口都算他手下留情。

  戰爭才是檢閱一支軍隊的真正標準,如今的天下,即便是魏博和成德兩鎮,劉繼隆也不覺得其戰力能有多么彪悍。

  但是常年位于邊塞的幽州盧龍鎮,以及大同鎮,這些地方的戰力自然不用過多贅述。

  思緒間,劉繼隆目光看向崔恕:“趁著朝廷圍剿叛軍,我們趁機入主涼州。”

  “再從諸鎮抽調精騎,湊足五千精騎,以便拿下涼州后,對胡虜追擊驅逐。”

  “是!”崔恕應下,李商隱見狀繼續詢問道:

  “節帥打算何時出兵?”

  “等涼州的事情塵埃落地,就是我們率大軍出擊的時候。”

  劉繼隆瞇著眼睛回答,李商隱卻遲疑道:

  “可若是事情塵埃落定,那胡虜是否會依托堅城據守?”

  “若是如此,那我軍即便擁有火藥,想要攻入城內也不是一件易事。”

  “自然不是易事。”劉繼隆先肯定,隨后再解釋道:

  “涼州糧秣都被張淮深運走了,百姓和城內倉庫的糧食又被叛軍劫掠。”

  “如今索勛手中糧食已然不多,倘若遲遲等不到援軍,他自然會率軍突圍。”

  “胡虜雖有糧食,可距離夏糧產出還有大半年,不等他們吃到夏糧,我便率軍圍城。”

  話音落下,劉繼隆又安撫眾人道:“涼州已經是我囊中之物,你們不用擔心。”

  “只是我若領兵收復涼州,恐怕短期無法回來。”

  “臨州大學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但都護府上的事情,還需要你們多多上心。”

  “此外,崔參軍要緊盯關內道與多麥地區情況,一旦有變,立即告訴我!”

  “是!”眾人作揖應下,劉繼隆見狀也起身返回了內堂。

  與此同時,東進的天平軍也漸漸感覺到了不妙。

  他們渡過黃河后,一路沒有遭遇官兵的圍堵,軍中的關內道籍貫兵卒也不斷脫離隊伍。

  當他們進入夏綏鎮境內時,軍中僅剩鄆州籍貫的三千精騎,以及八百名關內道老卒。

  這八百名關內道老卒在進入夏綏鎮后,便派人找到了王守文,說出了他們的顧慮。

  “牙將,弟兄們擔心田節度使不同意弟兄們結束戍期,勞請牙將帶弟兄們走一遭夏州!”

  宥州朔水河畔,數名將領包圍王守文,朝其作揖請求。

  對此,王守文自然沒有拒絕。

  不過十二天,他就帶著天平軍進入了宥州境內,距離夏州也不過五十里路程。

  夏綏軍管四州十二縣,而兵馬僅有六千人,平均下來,每個縣不過數百兵卒。

  他相信只要自己帶著大軍兵臨夏州治所的朔方縣城下,夏綏節度使田在賓必然會禮遇自己,準許自己麾下八百弟兄回鄉。

  這般想著,他帶著大軍與長長的車隊向夏州朔方縣靠近。

  在他們移動的同時,夏州的塘騎也將他們的動向匯報到了朔方縣。

  夏綏節度使田在賓在得知消息后,當即便有些慌亂起來。

  他在衙門內來回踱步,眉頭緊皺道:

  “這王守文突然朝朔方行軍,莫不是要為難于我?”

  “城中僅有精騎二百,甲兵八百,我恐難御敵。”

  田在賓在擔任夏綏節度使前,本是在長安城內領右金吾衛將軍這等閑職。

  本以為黨項已平,夏綏宥銀四州節度使的位置必然閑散,不曾想竟然遇上了叛軍嘩變作亂。

  想到這里,田在賓有口難言,而此時身為田在賓麾下幕僚的王群卻站出來作揖道:

  “使君何必擔心,莫不是忘了寅賓館還住著一位貴人?”

  “貴人?”田在賓錯愕,但很快反應過來:“你說的是隴右的陳押衙?”

  “沒錯!”王群連忙點頭,隨后解釋道:

  “這陳押衙每年與我夏綏貿易十余萬匹粗布,倘若您出了事情,那這筆買賣豈不是又要重新和另一人開始詳談?”

  “下官以為,王守文等人戍邊涼州六載,不可能不知道劉繼隆威名。”

  “不如請陳瑛派人出城詢問他們意圖,若是路過,便讓他們加快腳程離去便是。”

  王群說罷,田在賓卻有些躊躇道:“我食朝廷俸祿,倘若不能御敵,那…”

  “使君此言差矣。”王群見他躊躇,當即為他開解道:

  “使君乃流官,而夏綏兵少將寡,朝廷也下旨讓夏綏堅守城池,等待援軍,何有御敵之言?”

  “倒也是。”被王群這么開解,田在賓當即松了口氣,隨后對王群道:

  “此事便勞煩王參軍了,若是能請動陳押衙,我將另備薄禮感謝。”

  “使君放心,下官必定馬到功成。”

  王群作揖退下,隨后便前往了衙門的寅賓館。

  此時寅賓館外由三十余名隴右甲兵接管巡防,每個人都可稱虎背熊腰,巡視時也常側身巡視,而這是多年練就的本領。

  倘若有人襲擊,側身更為方便拔刀御敵。

  正因如此,自他們入駐以來,節度衙門內都安全了許多。

  “王參軍…”

  甲兵中隊正朝王群作揖,王群見狀笑道:“某有事叨擾陳押衙,不知陳押衙可曾用過午飯了?”

  “正在食用。”隊正說罷,側過身子示意道:“參軍請。”

  “多謝。”王群笑著在對方帶路下走入寅賓館,來到某座小院面前停下。

  “押衙,王參軍有事求見。”

  隊正對內作揖開口,不多時院內便傳來聲音:“快請入內!”

  “是!”隊正看向王群,做出請的手勢。

  見狀,王群作揖回禮,隨后走入院中,見到了從主屋內走出的陳瑛。

  “陳押衙…”

  “王參軍…”

  二人相互作揖行禮,隨后直起身子走入主屋。

  由于事情緊急,因此王群沒有耽擱,坐下后便對陳瑛開口道:

  “想來押衙也知道涼州兵變的事情。”

  “如今那伙亂兵便在朔方城西南三十余里外,恐怕黃昏便能抵達朔方城下。”

  “某此次前來,乃是想借押衙身后劉節帥威名,派人打探亂兵用意。”

  “若是押衙同意派兵馳往,某家使君愿備厚禮感謝。”

  王群話音落下,陳瑛便略微皺眉。

  他不想摻和這場渾水,但如果放任亂兵不管,倘若他們真的進攻朔方,把田在賓趕走,那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布匹路線就會遭到破壞。

  想到這里,陳瑛點頭道:“既然如此,某現在便派出一伙精騎馳往,看看這伙亂兵用意為何。”

  “謝押衙出手相助。”王群作揖感謝,陳瑛則是召來了隊正,讓他派一伙精騎去打探王守文等亂兵的用意。

  不多時,一伙隴右精騎出城而去,直奔王守文等亂兵隊伍…:mayiwsk←→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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