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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棒打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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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

  “上千萬歲壽!”

  十年歲末,當唱禮聲在大明宮紫宸殿上作響。

  作為除夕前的最后一場常朝,百官們各有心思,但大多都是得過且過,想著除夕與元日休假放松之事。

  不過對于少量試圖向上攀爬的官員而言,盧鈞被罷的消息傳開后,許多人都產生了別的心思。

  正因如此,李忱才會特意在紫宸殿召開常朝。

  高坐金臺上,李忱身穿皇帝常服,面朝百官開口道:

  “常朝開始前,朕有旨意要宣讀。”

  群臣聞言,紛紛作揖受聽,而李忱也繼續道:

  “山南西道節度使封敖,在任累功,年事已高,朕欲以山南西道節度使、銀青光祿大夫、左散騎常侍、上柱國、渤海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戶封敖為尚書左仆射,檢校兵部尚書、權知吏部銓事。”

  封敖受封得到了盧鈞的左仆射,這讓殿上許多臣工隱晦對視,各有揣摩。

  封敖出身名門,素有文采,然深受武宗與李德裕重用,故此為皇帝所不喜。

  換做平常,即便調入京中,也不會授尚書左仆射之職,想來此次得以建功,主要是托了劉繼隆收復隴右全境的功勞。

  “陛下,調封尚書入京任左仆射后,不知何人可出任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

  一名紫袍官員站出作揖,他年紀雖大,卻面容魁偉,語氣從容。

  在他站出來后,許多臣工都在觀望,而李忱眼見有人質問自己,心底露出不喜,直到看清此人身份,這才強壓心中不悅。

  此人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戶部尚書魏謨,是開國名相魏征的五世孫。

  早在開成、會昌年間,魏謨與崔龜從便以“嘉言啟奏,無忝正人”出名。

  對于處處效仿太宗的李忱而言,重用魏謨,無疑是宣揚他氣量恢宏似太宗的最佳人選。

  因此即便魏謨在朝期間處處直言,李忱也都忍下性子,臉上和悅。

  李忱的做法,使得許多官員對魏謨都小心起來,生怕被魏謨盯上。

  如今魏謨站了出來,又是帶著質問的口氣,李忱心里已然有了準備。

  “山南西道節度使與興元尹的職位,朕倒是暫時沒有想過,還得諸卿多多上心才是…”

  李忱話音才剛剛落下,魏謨便不給面子的繼續道:

  “既然沒有人選,那理應讓封尚書繼續在山南西道任職,直到選出可以替換之臣工,方能調入京中。”

  魏謨這話讓李忱心里很不舒服,但在魏謨看來,這卻很有必要。

  他很清楚如今朝廷的辦事效率,如果調入封敖而不委任新的山南西道節度使、興元尹去接替封敖,那這個位置很有可能會空懸數月之久。

  這樣的官位空懸數月,這對朝廷和山南西道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損失。

  “呵呵…”

  李忱輕笑,笑容和悅道:“魏相所言極是,不知心中可有人選?”

  魏謨聞言躬身作揖,隨后開口道:“太子太師盧鈞雖有失職,然其功勛愈著,年高望重,不如擢調其任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

  “魏相此言不妥…”

  令狐綯幽幽開口,目光看向同為宰相的魏謨,義正言辭道:“如果臣工都如盧少師這般,得不到自己所想的官職便消極怠工,那朝廷還如何運轉?”

  魏謨聞言頷首,對令狐綯作揖道:“令狐相所言有理,然當下無甚好人選,唯有選盧少師頂替封尚書,不然便只能暫停封尚書調遣之事。”

  魏謨對事不對人,他知道山南西道需要鎮得住場子的老臣,所以一般人是不能調入山南西道的。

  封敖資歷足夠,頂替他的人,要么極有能力,要么極有資歷。

  盧鈞雖然態度有問題,可他在朝四十余年,遍歷朝廷內外之職,其晚輩子弟大多都已位至臺司,不管是能力還是資歷,擔任山南西道節度使及興元尹都不成問題。

  不過令狐綯被盧鈞消極罷工給折騰了大半年,現在恨不得把他罷免丟回家鄉,哪有讓他任職的可能。

  二人爭論不休,李忱見狀只能皺眉道:“封敖調入京中之事暫且作罷!”

  “陛下圣明…”魏謨作揖行禮,高唱圣明。

  他不是沒有看出皇帝在剪除隴右劉繼隆的羽翼,正是因為他看出來了,所以他才阻攔。

  在他看來,大唐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與其對付劉繼隆,還不如想想如何改革稅制,減輕百姓負擔,加強朝廷收入。

  劉繼隆雖然占據隴右,可幾年下來,朝廷對其犒賞不過四十余萬貫,平均下來每年不足十萬貫。

  用十萬貫來安撫劉繼隆,保障隴右太平,關中不受吐蕃侵擾,這筆生意很劃算。

  相比較劉繼隆,每年空耗朝廷數十、上百萬錢糧的各鎮兵馬才是最應該處理的勢力。

  只是不等魏謨開口,李忱便起身道:“明天除夕,諸卿理應妥善處理家事。”

  “具體要務,待元日過后再議吧。”

  顯然,李忱是不想再聽魏謨批判自己了,但他面上卻依舊表現得十分和悅,不想落得個氣量不如太宗的評價。

  魏謨還想開口阻止,令狐綯卻急忙道:“上千萬歲壽!”

  “上千萬歲壽…”

  朝臣紛紛恭賀,李忱也隨之走下金臺,前往了偏殿。

  魏謨見狀,只能無奈退下,想著把這些年的問題寫成奏表,待元日后上奏皇帝。

  群臣開始退下,但令狐綯卻留了下來。

  待群臣走得差不多,令狐綯走入偏殿之中,果然見到了等待自己的李忱。

  “陛下,魏謨此人屢次目無陛下,請陛下懲治!”

  令狐綯看出李忱對魏謨不爽久矣,因此當即開口對他建議起來。

  不過李忱始終要臉面,因此他沒有同意,而是沉重眸子看向令狐綯:

  “元日過后,便宣布蕭鄴出任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事情吧。”

  “至于魏謨,其綽有祖風,名公子孫,我心重之;不應以常理待之。”

  李忱說完,令狐綯便知道,自己今日彈劾魏謨的話,用不了三天便會傳遍朝堂了。

  皇帝想要外放魏謨,但卻不能以他的意思外放,而自己彈劾魏謨的事情若是傳出,日后皇帝再外放魏謨,那群臣便都以為是他令狐綯的意思了。

  令狐綯心里發苦,卻不得不應下:“臣領旨…”

  見令狐綯這么懂事,李忱滿意頷首,同時補充道:

  “盧鈞之事,暫時壓住不發,若是實在沒有人選,再外放山南西道為使相便是。”

  “以他高齡,恐怕難以長期在任。”

  使相是朝廷為了籠絡那些跋扈節度使,以及功高臣子的手段。

  無非就是授予他們同平章事的頭銜,與宰相并稱,號為使相。

  李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如果山南西道節度使沒有合適的人選,便把盧鈞派過去頂上,同時給予他同平章事的使相頭銜,以此安撫盧鈞和他的門生。

  反正盧鈞年近八十,如此折騰過后,也難說還能活幾年。

  李忱想讓令狐綯不要上心,令狐綯也心知肚明。

  雖然心中不滿,但他還是作揖表示贊同皇帝手段:“陛下圣明。”

  “好了,若無要事,暫且退下吧。”

  “臣告退,上千萬歲壽…”

  君臣對問間,李忱便讓令狐綯退下了,而事情也如令狐綯預料的那般,他彈劾魏謨與盧鈞的事情,很快便在南衙之中傳開。

  不過一個下午,便有南衙官員議論令狐綯弄權、媢賢之事。

  令狐綯有苦說不出,只能忍住委屈,繼續處理三省政務。

  倒是在他處理政務的同時,長安長樂坊內,忙碌了一整年的鄭顥總算回到了府邸。

  不過在馬車停穩后,他并未著急下車,而是靠在馬車上假寐。

  只是可惜,即便是假寐片刻的時間,他也不曾擁有。

  “郎君、該下車了…”

  車夫在催促,鄭顥聞言皺眉,但想到車夫是萬壽公主安排的,他只能忍下脾氣:“知道了。”

  鄭顥壓著脾氣走下馬車,結果卻見眼前竟然是公主府,而非自己的府邸,他不免生氣回頭看向車夫。

  他容貌生得俊朗,濃眉長目而高準,即便年近四十,卻依舊風采不減當年。

  然而面對他生氣的目光,車夫卻低頭道:“此為公主請郎君小敘。”

  “知道了…”

  鄭顥本想發作,卻在車夫說后沉聲應下,轉身向著公主府走去。

  辛苦一日,好不容易處理完堆積的政務,結果還得來公主府“上朝”,這讓鄭顥十分憋屈。

  他站在公主府門前等待許久,直到嬤嬤傳喚,他才得以走入府內,仿佛官員那般走入正堂。

  正堂主位,萬壽公主坐在其中,左右是家仆與嬤嬤,仿佛上朝一般。

  “鄭顥見過公主…”

  《唐六典》中有記載:“皇姑封大長公主,皇姊妹封長公主,皇女封公主,皆視正一品。”

  因此,即便萬壽公主是皇帝長女,深受其喜愛,卻也只能以公主稱呼。

  鄭顥作揖行禮后,主位的萬壽公主起身朝他走來。

  “郎君辛苦了,這兩日便是除夕與元日,郎君便在公主府內休息吧。”

  萬壽公主容貌清麗,年紀二十有七,與鄭顥婚娶八年,卻并未有子嗣。

  如今年紀上來了,她也有些著急。

  不過不等鄭顥答應,便聽見嬤嬤開口道:“公主,駙馬留夜太多,未免不好。”

  鄭顥本想答應,結果聽到嬤嬤這么說,頓覺憋屈。

  “元日有大朝會,便不在公主府叨擾了。”

  鄭顥想拂袖離去,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待上一夜。

  萬壽公主見狀黯然,卻還是點頭同意了。

  兩人沐浴更衣,好不容易享受了兩個時辰的魚水之樂,結果鄭顥在睡夢之中便感覺有人拍打自己。

  他緩緩睜開眼睛,卻見嬤嬤那張老臉湊在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床。

  鄭顥無奈起身,卻驚動了旁邊的萬壽公主。

  萬壽公主摟住他道:“這么早便要離去?”

  “這…”鄭顥還未開口,便聽到嬤嬤說道:

  “貪戀床笫之歡,傳出去容易折損郎君名聲。”

  鄭顥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憋著氣點頭,隨后穿衣走出了公主府。

  他前腳走出公主府,后腳公主府的大門便被嬤嬤關上。

  此時不過子時(23點),作為五姓名門,滎陽鄭氏的鄭顥就這樣站在公主府門前,感受著冷風在他臉上呼嘯。

  不知不覺中,他雙拳攥緊,牙關緊咬。

  好在馬車及時到來,沒有讓他等太久。

  “回府!”

  他咬緊牙關說出這句話,而車夫也知道他心里不是滋味,沒有反駁便駕車帶著他回到了府邸。

  他氣勢洶洶的走入府中,不多時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內,氣憤的喝了兩壺酒。

  “在公主府受氣了?”

  一道聲音幽幽傳來,鄭顥下意識想到了自己在公主府內受到的委屈,手中力大,竟將酒杯捏碎。

  腳步聲急促響起,年近六十的鄭祗德上前將鄭顥手中碎片清理。

  “阿耶…我…”

  鄭顥有些委屈的向其父鄭祗德開口,只是不等他開口,鄭祗德便道:“駙馬生活便是如此,唉…”

  嘆氣過后,鄭祗德又安撫其鄭顥:“公主心悅于你,未曾摻入立儲事宜中,便已經是照顧你了。”

  唐朝駙馬最大的風險不是公主找情人,而是經常涉入政治,甚至連累駙馬抄家滅族。

  鄭祗德本以為自己這番話對鄭顥來說是安慰,卻不想鄭顥受了刺激,當即罵道:

  “若非這駙馬身份,我早已成了宰相!”

  “如今不僅失了宰相之位,年近四旬卻無子嗣,整日受那公主府嬤嬤脾氣,莫不是要某斷子絕孫乎?!”

  以狀元及第、五姓名門的出身,年近四旬都未擔任宰相,甚至連自己的子嗣都沒有。

  想到自己經歷的這些,鄭顥又如何不氣憤?

  倘若當年他迎娶的是盧氏女,如今恐怕早就在相位理政久矣。

  鄭祗德瞧著鄭顥生氣,除了長吁短嘆,卻也不敢說什么安慰的話。

  他性子怯懦無剛,不然當初也不會在白敏中三言兩語間,便同意了鄭顥與公主的婚事。

  他知道鄭顥對自己有怨,但他也實屬無奈,誰讓他們家被皇家盯上了。

  “這些話,日后還是不要說了,小心隔墻有耳。”

  鄭祗德小心開口,鄭顥卻生氣直接推開了窗戶,對外叫嚷道:

  “想要聽什么?某皆說給你們!”

  “你這是干嘛?!”鄭祗德被嚇得不輕,連忙上前關上了窗戶,恨鐵不成鋼的看向他:

  “莫不是要某陪你同去否?”

  “某從未有這般想法。”鄭顥雙手攥緊,深吸幾口氣道:

  “夜深了,阿耶回去休息吧。”

  瞧見鄭顥這模樣,鄭祗德只能嘆了一口氣,隨后搖頭走出了他的院子。

  在他走后,鄭顥便無力坐在榻上,連喝酒的興致都沒有了。

  他在榻上坐了許久,直到屋外傳來腳步聲,他才將目光轉向了屋門。

  “郎君,有人請某將此物交給郎君,請郎君悅目。”

  “進來吧!”

  聽到屋外的話,鄭顥只當是誰又給他送禮了。

  隨著他話音落下,屋門被推開,一名三旬左右家仆走入屋內,手里拿著一本用油紙包裹的文冊,以及一袋沉甸甸的東西。

  “是五郎啊…”

  鄭顥嘆了口氣,瞧著這位自己昔日的書童,隨后又看向他手中的東西。

  “郎君,這里有十兩黃金,是外人白日在東市時,對某賄賂的錢財。”

  “某本不受,然此人所郎君繼續此冊,若是獻給郎君,郎君必然欣喜。”

  “故此,某方才受了這些東西。”

  五郎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經過交代,鄭顥聞言皺眉,隨后舒展道:“黃金便收下吧,你家細君前日生子,我便以此物作為納吉吧。”

  “是…”

  五郎應下,隨后收起黃金,將油紙包裹的文冊遞給了鄭顥。

  鄭顥將其打開,心思卻不在這上面,而是詢問道:“盧小娘子,近來如何…”

  “還是和原來一樣,并未婚娶。”五郎低頭說著,鄭顥聽后不是滋味。

  他與盧氏青梅竹馬,但盧氏小他七歲。

  如今自己年近四十,而盧氏也三十有二了。

  她至今未嫁,而自己卻娶了公主…

  想到這里,鄭顥鼻頭一酸,有些傷感。

  恰逢這時,油紙被拆開,其中文冊也被他拿出打開。

  原本還在傷感的他,隨著文冊被翻開,他的注意也全部放到了文冊的內容中。

  他瞪大眼睛,不斷翻閱文冊:“這是…”

  “郎君,怎么了?”五郎看著自家郎君激動的模樣,不解詢問。

  鄭顥不作回答,只是一個勁的翻閱文冊。

  不多時,他將文冊合上,朗聲笑道:“好好好…老狗你也有今日!”

  他回頭看向五郎,眼睛中閃爍光芒:“備車!我要入宮面圣!”

  “是!”五郎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家郎君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高興了。

  他連忙派人去備車,而鄭顥也連夜前往了大明宮。

  寒風雖冷,可建福門外的鄭顥卻心情火熱,手里死死攥著那本文冊。

  不多時,建福門緩緩開啟,而鄭顥也拔腿向內走去…: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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