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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暴徒末路

  “嘶…”

  “唏律律!!”

  八月初,當軍馬嘶鳴聲在桑科草原回蕩,數千精騎會獵于此,目標直指草原之上的論恐熱。

  “吁…”

  “阿兄!先喂軍馬和乘馬些豆料,把馬力先恢復恢復。”

  “不然論恐熱那廝跑了,我們也不一定能追上。”

  李驥勒馬休息間,曹茂先開口勸阻,陳瑛也作揖道:

  “李刺史,聽曹參軍的吧,即便我們的馬不吃,尚都護他們的馬也得休息。”

  兩人一前一后勸阻,而勒馬眺望遠處的李驥沒有立即回應,而是觀望遠方許久后,這才頷首:“好!”

  面對李驥的首肯,二人松了一口氣,立即將這則軍令傳遍三軍。

  三天前,他們從河州湊足三千精騎后,便在李驥率領下馳出鳳林關,往桑科草原進軍。

  與此同時位于廓州米川的尚摩鄢也出兵桑科草原,兩軍于昨日午后遭遇并匯合,今日才抵達桑科草原。

  在吐蕃口口相傳的神話中,桑科草原曾是英雄格薩爾王煨桑(祭天)的地方,也是他賽馬稱王登上王位之地。

  吐蕃人在此半農半牧數千年,與中原關系十分密切。

  早在兩千多年前,生活在祁連山以南的羌人便是商王朝“四邦方”之一的臣屬。

  后來羌人加入周武王的聯軍,將商王朝推翻后,便以氐羌之名被周王朝稱呼。

  《山海經·海內經》說:“伯夷父生西岳,西岳生先龍,先龍是始生氐羌。氐羌,乞姓。”

  后來氐羌變成了氐族與羌族,羌族又細分成了各種民族。

  漢羌同源,而羌族又分出大大小小數十種民族,足跡遍布高原和大半個中南半島。

  當然,這種所謂同源,發展到如今,早已不被許多文人接納。

  畢竟吐蕃與唐的恩仇牽扯太多,雙方都各自瞧不起對方。

  哪怕是漢番混居的河西、隴右等人,也不敢說能夠融洽的合作。

  李驥對番人的態度,向來不是那么友好,畢竟對他來說,他年少時的苦難,都是吐蕃人帶來的。

  盡管劉繼隆為其掃盲,傳播其學識,讓他知道了什么是階級斗爭,可他依舊對吐蕃人友好不起來。

  當然,他也不會刻意為難吐蕃人,畢竟隴右軍中的吐蕃人也不少,只是眾人都能感覺到,他對漢人更為上心。

  “桑科草原,算是這磨禪川中水草最好的地方了。”

  “如果論恐熱沒有遷徙,那他現在應該就在此處牧馬,等待入秋后二次入寇。”

  李驥沉聲開口,隨后與曹茂和陳瑛交代道:“曹茂你領前軍偵查,陳瑛你領后軍監督尚摩鄢。”

  “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若是馬失前蹄,被他們算計而遭伏,丟失名聲是小,弟兄死傷為大。”

  “是!”二人應下,但心里都覺得李驥有些過于警惕了。

  尚摩鄢與他們也相熟數年了,更何況他們父子與論恐熱的仇怨,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盡管隴右要謀取廓州,但也不是沒給他們活路,尚摩鄢他們也不至于和論恐熱合謀聯手。

  李驥不管他們是怎么想的,總之他在外領兵,從不相信任何盟友,他只相信自己。

  一個時辰后,李驥不管尚摩鄢等千余番騎的馬力恢復如何,直接下令深入桑科草原,搜尋論恐熱蹤跡。

  盡管他與論恐熱沒有仇,但論恐熱在隴右及河西所做的事情,著實不配稱呼為人。

  能趁這個機會斬殺論恐熱,為死在他手下的十數萬百姓報仇,這便是李驥此次出征的最終目標。

  為了防止翻車,李驥還向駐扎在洮州的尚鐸羅發去了消息,讓桃州的尚鐸羅及疊州的厝本隨時支援他。

  桑科草原不算大,在四千精騎的搜索下,論恐熱的蹤跡很快就暴露在了李驥眼皮底下。

  他駐扎在桑科草原的南部邊緣地帶,緊鄰河流,地勢較高,以便逃跑。

  當李驥的隊伍出現在東邊的時候,論恐熱便立即舍棄劫掠而來的牧群,帶著不足千名精騎向著南邊的黃河、洮河方向逃去。

  “追!”

  眼見論恐熱如此警惕,李驥不假思索的選擇了追擊。

  此行他們帶了足夠吃半個月的軍糧,而論恐熱逃亡方向又是南邊,若是追擊不到,也能前往松州、疊州補給糧草,不必擔心斷糧。

  論恐熱南逃路上,故意帶著李驥他們經過許多小部落,意圖用小部落來消耗他們。

  然而面對李驥、尚摩鄢麾下四千精騎,這些少則百人、多則數百人的小部落嚇得直接投降。

  不僅是他們,而是整個磨禪川的部落得知劉繼隆派兵圍剿論恐熱后,都爭先恐后的向李驥投降,并提供了論恐熱逃亡的消息。

  不到兩天時間,論恐熱便渡過了洮河上游,往尕(gǎ)海湖方向逃去,逃入了多麥境內。

  “刺史,他們就是從這里渡河逃亡的,這里還有馬蹄!”

  八月初五,洮河北岸的陳瑛向李驥匯報情況,李驥策馬來到河邊,下馬后檢查地上的馬蹄印,隨后又看了看洮河的深淺。

  此地是洮河上游,水寬不過四丈,深不過五尺,但海拔很高,氣溫很低。

  洮河雖然還沒有結冰,但追擊的李驥等人都已經換上了冬衣。

  貿然蹚水渡河,進入多麥地界,很容易被多麥地界的吐蕃部落圍攻。

  多麥有上萬番眾的大部落和數千番眾的中小部落,雖說他們湊不出多少精騎,但若是被纏上,便是隴右精騎也要掉塊肉。

  “阿兄,我們和尚摩鄢軍中有四百多人生病掉隊了,現在就三千五百多人,還要追嗎?”

  曹茂策馬上前詢問李驥,李驥卻不假思索的點頭:

  “節帥讓我們取論恐熱首級,便是論恐熱逃亡邏些城,我們也得追!”

  他這句話是夸大,但也表達了他的態度。

  見狀,曹茂開始招呼大軍渡河,而尚摩鄢在這一路上也沒有展露其它的心思,基本上是李驥叫他干嘛,他就干嘛。

  蹚著冰冷刺骨的洮河抵達南岸后,李驥沒有貿然追擊,而是將南岸山上的灌木砍伐,準備將衣服褲子烤干后再南下追擊。

  等待的過程中,李驥召來了陳瑛和曹茂,對二人交代道:

  “按照節帥交代的,現在這里的海拔有些高了,如果有人生病,便派另一人護送他們前往洮州和疊州休養。”

  “若是兵馬掉隊不足三千,那我們就撤往疊州,請示節帥后再看看是否追擊。”

  當著大軍的面,李驥自然要把態度表現得強硬些。

  不過眼下他單獨召見二人,便不用藏著掖著,而是把心里的想法交代了出來。

  見狀,曹茂與陳瑛松了口氣,他們最擔心李驥不顧掉隊的兵卒,一個勁的埋頭追擊。

  現在有了李驥這話,他們倆也安心不少。

  李驥見他們作揖,當即便讓他們安心下去休息。

  兩個時辰后,隨著渡河兵卒將潮濕的衣服烤干,李驥這才下令繼續向南追擊。

  雖說他們耽擱了兩個時辰,但論恐熱也早就跑不動了。

  李驥率兵追擊到尕海湖岸,便見到了一個被血洗的小部落。

  百余口人被屠殺殆盡,女人被奸污后殺死,牛羊與青壯、老人和孩童被砍下了四肢,丟下了身軀。

  “木炭還有些發溫,應該走了不到一個時辰。”

  “繼續追!”

  面對陳瑛的匯報,李驥頷首下令追擊。

  不多時,他們便遇上了論恐熱的哨騎,而哨騎見到他們后便開始向南逃命。

  李驥他們緊追其后,但速度肯定是比不上輕裝簡行的哨騎。

  追擊半個時辰后,哨騎消失在前方的谷道中,但李驥可以確定雙方距離不會太遠。

  與此同時,論恐熱也得知了后方追兵的消息。

  此時的他十分狼狽,盡管依舊大腹便便,但臉色枯敗,發須花白。

  “該死的漢狗,竟然追了快三百里!”

  “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我的命,既然這樣,我看他們敢不敢進入多彌!”

  論恐熱惡狠狠開口,隨后對身旁的兩名小節兒指揮道:“告訴大軍,我們進入同恰州,往多彌衛走。”

  “我要看看悉麻會不會讓這支軍隊在他的地盤追擊我!”

  同恰州是吐蕃在多麥北部設立的一個州,當地駐扎著多彌衛府,衛府設在黃河河曲北岸,由九州六部之一的瑪柯董氏鎮守。

  悉麻是多彌衛府現在的乞利本,手中至少有數萬部眾。

  如果悉麻對境內的隴右軍不管不顧,那他在當地的威望也將掃地。

  論恐熱想要禍水東引,而他身后的李驥,也在尚摩鄢的交代中,了解了同恰及多彌的情況。

  “李刺史,我想我們應該暫時停下,派人去疊州,把消息傳給厝本刺史,向劉節帥詢問是否追擊。”

  尚摩鄢在疾馳起伏的馬背上,大聲提出自己的建議。

  在他看來,把論恐熱驅逐出磨禪川,便已經達到了他們的目的。

  對此,李驥只是看了他一眼,策馬追擊的同時冷淡道:“節帥讓我取下論恐熱首級。”

  見他這么說,尚摩鄢便繼續道:“那由我率軍去多彌衛府和當地的乞利本悉麻談判,讓他交出論恐熱。”

  李驥聽后馬不停蹄,片刻后才緩緩道:“我只給你半天的時間。”

  “是!”尚摩鄢也不覺得被輕視,而是令十余名精騎將糧食、淡水等負重交給其他人,輕裝馳往多彌衛府。

  多彌衛府在黃河河曲北岸,位置差不多在后世瑪曲縣附近。

  從尕海湖前往多彌衛府,需要穿過二十余里的西傾山。

  論恐熱倒是不管不顧的沖入西傾山中,而李驥則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偵查,以免被多彌衛府的番人設伏。

  原本他們快要追上論恐熱了,如今卻因為西傾山而耽擱了小半個時辰。

  論恐熱帶兵走出傾山后,當即朝著多彌衛府靠近。

  多彌衛府是一座小城,壘石筑成,東西四百多步,南北三百多步,能容納的人口很少。

  正因如此,多彌衛府外是東西二里,南北二里多的木柵欄,城墻與柵欄間生活著上萬口人,養著數萬牛羊在河曲放牧。

  此地距離疊州合川縣二百里左右,距離不遠不近,所以城外還是有哨騎偵查的。

  論恐熱他們還沒靠近多彌衛府,便被哨騎偵查得知,點燃狼煙。

  不多時,四千多兵馬從多彌衛府馳出,在黃河北岸的丘陵上,雜亂等待著敵軍到來。

  論恐熱率領九百多精騎來到此地時,原本的凝重,瞬間轉變為了輕視。

  多彌衛府的四千多兵馬,其中只有不到兩千人身披鐵甲,其余都是皮甲或皮襖,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強大。

  遠處的青稞已經收割,但草地上的牛羊卻連綿數里,看得論恐熱直流口水。

  “大論…”

  兩名小節兒湊了上來,臉上浮現貪念。

  論恐熱也知道他們在想什么,笑容殘忍道:“再等等,等他們和隴右的兵馬殺個你死我活,我們就從背后殺敗他們,占據這里!”

  見他這么說,兩名小節兒紛紛露出笑容,眼里滿是渴望。

  遠處,一名將領率領千余鐵甲兵卒策馬走出,論恐熱也帶人靠近。

  雙方見面后,多彌衛府的悉麻便呵斥道:“尚恐熱,你竟然敢來多彌衛府!”

  論恐熱的“論”是他自己加上的,因此在吐蕃各地的乞利本眼中,他不過就是個“自封為論”的小丑罷了。

  以前他擁兵數萬時,還沒人敢和他翻臉。

  可現在他在磨禪川當了幾年的喪家之犬,便是多彌衛府的悉麻,都敢直接呵斥他。

  悉麻的態度,讓論恐熱有些難受,但為了擊退后面的追兵,他還是獻媚道:

  “我準備去邏些向贊普認錯,但后面的追兵一直不肯放過我。”

  “他們從疊州和洮州追來,不僅要殺我,還要奪下多彌和磨禪川!”

  “我好心來告訴你,沒想到你竟然這么說我。”

  論恐熱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悉麻見狀皺眉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了!”

  論恐熱連忙道:“不信你可以等等,最多兩個時辰,后面的追兵肯定會追上來的。”

  “好,我暫時相信你。”悉麻點了點頭,隨后對身旁人吩咐道:

  “牽一百只羊過來,讓他們先吃飽。”

  “是!”多彌的都護聞言應下,隨后便帶人去牽羊。

  他們的對話聲不小,論恐熱聽后,兩顆黃豆大小的眼睛轉了又轉,心想悉麻真是愚蠢的可怕。

  很快,一百只羊被牽到了兩軍陣前,并交給了論恐熱他們。

  多彌衛府靠近西傾山,不缺樹木資源,因此論恐熱麾下精騎,很快便把這一百只羊處理了。

  期間他們并未脫甲,而悉麻送羊之后,便率軍后撤數里,給雙方預留了足夠的距離。

  一只烤羊腿被撒上粗鹽,隨便抹了兩把后,便抬到了論恐熱的面前。

  這廝見狀直接上手,抱著一整只羊腿開始胡吃海塞。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個時辰后,北邊出現了揚塵,而原本在西邊三里外的悉麻也率軍靠近了論恐熱他們。

  論恐熱及其麾下九百余精騎吃飽喝足,眼見悉麻他們靠上來也不以為意。

  論恐熱召來兩名小節兒,殘忍笑道:“等會我們先對隴右的漢狗動手,別給悉麻談判的機會。”

  “我們動手了,悉麻只能跟著動手,到時候悉麻一動手,你們就帶人撤回來,讓他們斗在一起。”

  “等隴右的漢狗撤軍,我們就對悉麻動手,然后把多彌衛府搶到手!”

  “是!”兩名小節兒難掩激動,而論恐熱也將目光放到了戰場上。

  悉麻帶著三千多兵馬停在論恐熱及其九百余精騎身后半里,做出讓論恐熱當馬前卒的姿態。

  對此,論恐熱嗤笑,心里對算計悉麻更沒負擔了。

  在他等待的同時,身旁的小節兒忽然道:“南邊怎么也有揚塵?!”

  “嗯?”論恐熱看去,果然見到南邊也出現了大批揚塵。

  “鎮定!”

  盡管論恐熱心里也十分慌張,可他依舊表現鎮定,這使得原本騷亂的隊伍冷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東北方向和正南方向也出現了大批精騎。

  東北方向的精騎數量最多,不少于三千人,而正南方向似乎只有不足千余精騎。

  “三千甲兵打四千甲兵,不是沒有勝算!”

  論恐熱安定眾人,而這時追擊而來的李驥瞧見南方竟然有打著自己旌旗的兵馬,也不由得感到錯愕。

  好在這時南邊隊伍中脫離一支精騎,朝他們靠近而來。

  不多時,他們持手書出現在了李驥軍前。

  “奉節帥軍令,洮、疊、松三州出精騎八百,截斷論恐熱南下退路。”

  “尚刺史請李刺史動兵出擊,不必顧忌那多彌那數千番人!”

  伙長的話讓李驥眼前一亮,他當即拔刀揮向多彌方向:“沖鋒!!”

  “嗚嗚嗚——”

  號角作響,三千余精騎發起沖鋒,沒有半刻休整的時間。

  與此同時,正南方向的尚鐸羅等人也發起了沖鋒。

  見狀,作為目標的論恐熱正準備動兵卻聽到后方突然出現了騷動。

  只見悉麻所率四千余兵卒,竟然也朝他們這里發起了沖鋒。

  一時間,論恐熱陷入了死境之中。

  “向南突圍!”

  論恐熱及時反應,準備向南邊突圍,然而他麾下精騎面對如此情況,早就混亂不堪。

  聽從他軍令向南突圍的只有不到五百騎,而朝他們包圍而來的兵馬卻多達七八千。

  “殺!!”

  “嘭——”

  三個方向的兵馬將論恐熱夾擊,馬匹嘶鳴,血肉碰撞。

  只是一個照面,論恐熱及其麾下精騎便被打亂。

  “悉麻!你敢騙我!我殺了你!”

  瞧見悉麻的大纛,論恐熱怒吼朝大纛沖去。

  悉麻見狀刺翻論恐熱麾下精騎,同時蔑視道:“你覺得你還能活下來?!”

  他這話仿佛宣告了論恐熱的結局,因為亂陣之中,斛斯光率領十余騎朝論恐熱大纛沖去。

  論恐熱眼睜睜看著斛斯光挑翻自己麾下數名精騎,朝自己殺來。

  他試圖突圍,卻被李驥、尚鐸羅、厝本、尚摩鄢、悉麻率兵所阻,只剩死路。

  斛斯光殺到他身前,躍馬提槍朝他殺來,臉上怒氣斐然。

  他試圖抵擋,可雙方交手不過三合,斛斯光便挑飛他手中長刀,一槍扎倒了他胯下馬匹。

  天旋地轉間,他落馬倒地,而斛斯光雙腿夾住馬腹,馬蹄高高舉起,在論恐熱絕望的目光中狠狠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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