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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事情難為

  “唏律律…”

  “恭賀節帥凱旋而歸!”

  七月二十四日,隨著劉繼隆率軍抵達河州抱罕縣,馬成特意在城門口迎接劉繼隆他們,隔著老遠便恭賀凱旋。

  劉繼隆沒有下馬,而是笑著催促道:“天熱,早些上馬,請我去你的州衙坐坐。”

  “是!”馬成笑呵呵應下,隨后翻身上馬,為劉繼隆他們開道返回州衙。

  隊伍走入城內,城內街道兩邊都是歡迎大軍凱旋的隊伍。

  “隴右萬歲!萬歲萬歲!”

  “萬歲萬歲…”

  喝彩聲不斷,許多女子見到有心儀的男子,也紛紛投出水果、野花等慶賀的東西。

  幾年時間過去,抱罕縣內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經從昔日被奴役的經歷中走出來了。

  他們極具生氣,身上穿著得體的麻衣,頭發也梳理干凈,臉上不說紅光滿面,但至少是健康的。

  這一切,都源于劉繼隆將他們解放,并制定了極好的政策。

  被遷徙到河州的山南、劍南等道百姓也不少,盡管語言不通,但隨著學子們對官話的學習,雙方也漸漸可以溝通了起來。

  現在的隴右百姓,雖然還是以吐蕃話為第一語言,但官話也在以極快的速度擴張。

  在隴右擔任官吏,最少要懂吐蕃語和官話,并看得懂吐蕃文字和楷書。

  其中,楷書還分為繁體和簡體,畢竟對于掃盲來說,簡體更符合掃盲的要求,而繁體未免有些繁雜了。

  正因如此,在隴右當官為將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不多時,劉繼隆帶人來到了河州的州衙并入座主位。

  馬成坐在左首位,李驥坐在右首位,往下則是陳瑛、曹茂等人。

  劉繼隆目光看向馬成,雖說他依舊滿頭黑發,可臉上卻多了些滄桑。

  曾經在第三伙里,馬成是年紀最大的那個人。

  劉繼隆十七時,馬成便已經四十歲了。

  如今他二十三歲,馬成也四十六歲了。

  再過四年,馬成便年過半百,因此劉繼隆不免詢問道:“怎么不見家中那幾個娃娃?”

  “三個娃娃都在讀書,剩下五個在內院被照顧著呢。”馬成笑呵呵開口。

  他有八個孩子,五男三女,但其中兩男三女都是跟隨劉繼隆后生育的。

  三個讀書的男娃分別是二十歲、十七歲、十四歲,其中大郎就讀臨州的大學,二郎和三郎在河州的學堂就讀。

  馬成的長子馬懿在臨州的大學就讀,這件事劉繼隆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他不免夸贊道:

  “大郎在狄道學的不錯,以后畢業了,能直接在軍隊里擔任要職。”

  “算算時間,再過一年,你家二郎與三郎便也畢業了,是準備去臨州大學就讀,還是另有安排?”

  馬成聞言笑著說道:“大郎學的東西我不懂,便不干涉了。”

  “他與二郎和三郎說過,希望他們都去臨州的大學學習,但二郎想擔任直白,從直白做起。”

  “三郎準備參軍,但年紀太小了,我還是希望他去臨州大學里學習學習。”

  由于有保密條例,因此馬懿并沒有把在大學中學習的東西告訴自家人,但他也隱晦請兩名弟弟去大學就讀。

  不過因為他說的不清不楚,兩名弟弟也并不打算按照他推薦的方向前進,而是各有打算。

  隴右的直白可以在年末考成后,一點點擢升,成為有品秩的官員。

  兵卒也可以累積戰功,以此實現擢升。

  面對劉繼隆的詢問,馬成表現出了不干涉的態度。

  對此,劉繼隆也沉默片刻,隨后才道:“隴右講究公平,只要有真才實學,不管走哪條路都能實現抱負。”

  他在隱晦提醒馬成不要開后門,而馬成也表示了肯定。

  “這是自然的,我還記得節帥您說過‘一帥無謀,挫喪萬師’,我深以為然。”

  “若是沒那份本事,倒不如老老實實做個小官,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馬成這般說著,而劉繼隆也開口道:“李驥這幾日會在河州駐扎,等待尚婢婢的回信后,約定時日出兵圍剿論恐熱。”

  “這些精騎的后勤,還得指望你好好處理,且莫出了問題。”

  “節帥放心!”馬成保證的同時,不免詢問道:

  “剿滅論恐熱,難道不是節帥親自領兵嗎?”

  對此,劉繼隆搖頭道:“論恐熱早已不是曾經的論恐熱了。”

  “他如今兵卒不過千,李驥與尚婢婢聯手,足夠將他剿滅。”

  諸如論恐熱這種曾經帶給劉繼隆巨大壓力的對手,如今回過頭來看,也不過如此罷了。

  他不可能永遠在一線作戰,機會還是得留給下面的將領,讓他們慢慢成長才是。

  正因如此,從收復隴南開始,他就有意放手給諸將,而他通常都以旁觀者的身份監軍。

  若是出現下面將領收拾不了的局面,他再出面收拾也不遲。

  想到這里,劉繼隆目光看向李驥:“李驥,有自信嗎?”

  “節帥放心,我必取論恐熱首級獻給節帥!”

  李驥沉聲作揖,臉上看不出自信還是心虛,只有沉穩。

  劉繼隆聞言頷首,目光看向陳瑛與曹茂:“你們二人隨李驥圍剿論恐熱,明日我率五十騎返回狄道。”

  對于李驥,劉繼隆還是很放心的。

  他在自己面前時有些暴躁,那是因為他聽不得別人侮辱自己。

  若是讓他獨當一面,那他的心計和手段便會展露,論恐熱肯定討不了好。

  這般想著,劉繼隆簡單交代幾句,便前往寅賓館休息去了。

  翌日,他帶著五十名精騎返回狄道,三日后便回到了狄道都護府內。

  不出意料,都護府內果然積攢了許多事情等待他處理。

  “劍南道的楊復恭想販賣一批口馬給我們,但俞從暉、王燾他們都看過了,這批口馬都是劍南道遭災的饑民,而且都是老弱婦孺,沒有成丁的青壯。”

  “婦孺還好說,也能充實隴右人口,但老弱就…”

  都護府內儀門處,高進達一邊說著,一邊跟在劉繼隆身后向正堂走去。

  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劉繼隆也走入了正堂,并來到主位入座。

  “老弱若是有一技之長,也能接到隴右來。”

  劉繼隆呼出一口濁氣,做出回應后繼續說道:

  “劍南道除了楊復恭,難不成就沒有人販賣口馬了?”

  面對他的問題,高進達連忙道:“自然是有的。”

  “過去半個月,從錦州、文州、扶州等地遷入七百多口百姓,都是那些州縣官員販賣的。”

  說到這里,高進達不免搖頭道:

  “這白敏中昔日擔任過宰相,又平定過黨項,結果竟然以為憑借幾本文書,就能遏制下面的州縣官員。”

  “他想把口馬貿易掐在手里,可各州縣官員卻不會同意。”

  高進達似乎在感嘆白敏中太過幼稚,但劉繼隆卻道:

  “他自然知道不可能遏制下面的官員,他此舉不過是做給朝廷看罷了。”

  劉繼隆說話間,崔恕上前為他泡了一壺茶,而他叩指以表感謝,拿起茶杯便抿了一口。

  “除了劍南道的這件事,還有沒有別的事情?”

  “有。”高進達頷首回應,緊接著繼續說道:

  “張直方平定了會州的番亂,不過事后他帶著天雄軍和會寧軍將叛亂的番人屠戮大半,致使會州人口凋敝。”

  “封尚書那邊來了消息,估計這兩個月是沒有口馬貿易了。”

  “另外朝中也有消息傳出,說朝廷準備調封尚書入京為官。”

  幾條消息,除了張直方屠會州沒讓劉繼隆感到意外,剩下兩條消息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好在他早就在封邦彥、楊知溫二人的幫助下,利用口馬貿易所獲來滲透山南西道的各州縣官員。

  即便朝廷更換了山南西道節度使,也無法擋住各州縣官員繼續與隴右貿易口馬。

  除非朝廷有魄力一口氣更換全道官員,不然山南西道和隴右的口馬貿易就永遠不會停止。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事情嗎?”

  劉繼隆有些疲憊,高進達與崔恕對視,相互搖了搖頭。

  劉繼隆見狀便起身道:“若是有事,留到明天處理吧,我先去休息去了。”

  “節帥慢走…”

  二人作揖行禮,而劉繼隆也返回了內院,并在內門見到了帶著侍妾、奴婢們迎接他的封徽。

  夫妻間幾句寒暄,封徽便帶他去洗漱更衣,與他好好休息去了。

  倒是在劉繼隆休息的同時,拓跋懷光的首級也在幾日的疾馳中送抵了長安南衙。

  令狐綯看了一眼拓跋懷光的首級,便皺眉令人將其合上,緊接著翻閱起了劉繼隆的奏表。

  其中內容,無非就是仰仗至尊與朝廷威名,作戰如何艱苦,死傷幾何,這才收復了鄯州,將番將拓跋懷光斬于郊外。

  “半個月拿下鄯州,竟然說自己死傷三千余人?”

  令狐綯臉色不太好看,只覺得劉繼隆是把三省六部的官員當傻子來糊弄了。

  不過即便他知道劉繼隆是在糊弄人,卻也沒有選擇揭穿,畢竟朝廷又不需要支付這些陣沒將士的撫恤。

  唯一的問題,就是劉繼隆收復鄯州,如此功勞肯定避免不了犒賞。

  這犒賞的數額太多,至尊會不高興。

  犒賞的太少,至尊也會不高興。

  想到這里,令狐綯有些頭疼,不免想念起了被罷的裴休。

  至少裴休在的時候,他會與至尊針對這些錢糧方面的事情商議,而不用自己親自去做。

  “盧相最近在做什么?”

  令狐綯想到了盧鈞,不免詢問身旁官員。

  只是面對他的問題,官員支支吾吾,最后還是看令狐綯皺眉,這才說道:“盧相稱病休養多日…”

  “不過據坊間傳聞,盧相似乎并未生病,而是常與親友前往城南的別墅游玩…”

  “…”聽到官員的話,令狐綯臉色黑的難看。

  他在這里累死累活,結果盧鈞居然還有心思去城外的別墅游玩?

  他自然知道盧鈞是不滿沒能獲得‘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位,可他不能因為自己不滿而稱病,把三省的事情都丟到自己肩頭吧?

  令狐綯怨念十足,卻不得不解決劉繼隆收復鄯州這件事。

  無奈之下,他只能起身前往了大明宮紫宸殿。

  一個時辰后,站在紫宸殿外的他得到了傳召。

  待他走入紫宸殿的偏殿中,身為皇帝的李忱正在因為剛剛服用長年藥而精神亢奮。

  見到令狐綯,李忱紅潤的臉上浮現笑容:“子直來了啊?”

  他稱呼令狐綯的表字,而這種不穩重的舉動,往往是他平日里不會做的。

  對此,令狐綯不得不看了一眼桌案上的“長年藥”。

  盡管他不知道“長年藥”有沒有用,但他知道皇帝這種姿態很不正常。

  想到這里,他只想趕緊解決隴右的事情,然后返回南衙。

  “臣令狐綯,參見陛下,上千萬歲壽!”

  “平身賜座!”

  令狐綯畢恭畢敬的作揖行禮,李忱也大方示意其平身并賜座。

  “謝陛下!”

  令狐綯坐在月牙凳上,交出劉繼隆的奏表給了宦官,由宦官轉呈給了李忱。

  李忱接過奏疏后看了看,隨后笑道:“這劉繼隆竟然為了收復鄯州而死傷三千兵將,實乃可賀!”

  “…”聽到他的話,令狐綯心里一緊,更加確定了‘長年藥’不正常。

  他張了張嘴,有意想要提醒皇帝,但最后還是擔心惹皇帝不快而閉上了嘴。

  話到嘴邊,最后卻變成了:“陛下,劉繼隆此舉無非是在表功,以此謀求朝廷犒賞。”

  “臣以為,朝廷大可不用理會,亦或者撥些錢糧將其搪塞過去便可。”

  令狐綯說出自己的想法,同時提起了啟用“鄭朗”為相的事情。

  “陛下,工部尚書鄭朗以病辭官,乞請告老還鄉…”

  兩件事情擺在眼前,李忱卻并沒有如往日般不快,而是語氣興奮道:

  “擢賞劉繼隆三萬匹絹帛,金銀玉器各二十件,彩錦二十幅。”

  “至于鄭朗,他既然身體有恙,那便準許其辭官,以太子少師銜在長安歸養吧。”

  李忱簡單將兩件事情定調,令狐綯聞言松了一口氣。

  他沒想到皇帝今日這么好說話,但也因此了解到了“長年藥”的危害。

  “既然鄭朗身體有恙,那便以戶部侍郎、判戶部崔慎由為工部尚書、同平章事吧!”

  李忱雖然吃藥吃得有些亢奮,但思維卻還是清晰的。

  盧鈞的事情,他已經從北司宦官的口中得知,既然盧鈞不干活,那自然是要找一個能干活的。

  不然僅憑令狐綯一個人,也難以撐起南衙如此龐大的體系。

  “陛下圣明…”

  令狐綯聞言松了口氣,這些天他確實累得不輕。

  “卿若無事,那便暫時退下吧。”

  李忱似乎稍微鎮定了些,令狐綯見狀恭敬行禮,隨后退出了紫宸殿。

  不過他并沒有就此離開大明宮,而是找人打探了太醫院的情報,想知道皇帝服用“長年藥”的頻率。

  沒過多久,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

  近些日子來,皇帝服用“長年藥”的次數越來越頻繁,這不由讓令狐綯想到了那些因為服用丹藥而駕崩的皇帝。

  盡管長年藥是湯藥,但令狐綯總覺得不對勁。

  只是他的理智告訴他,他繼續這樣查下去,只會對自己有害。

  瞻前顧后再三,令狐綯還是沒敢管這件事情。

  半個時辰后,他返回了南衙理政,但他才剛剛坐下,便得知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你說磧西節度使張議潮想要請入京為官?”

  令狐綯眉頭緊皺,語氣帶著質疑。

  站在他面前的吏部侍郎連忙頷首,上前遞出請表:“這是請表,請您過目。”

  令狐綯接過請表并將其打開,這才發現張議潮竟然真的請表入京為官了。

  “您看…這份請表是否要…”

  吏部侍郎小心翼翼開口,還沒說完就被令狐綯打斷:

  “這張議潮雖率義旅收復河西,但其早年卻去過邏些,與許多番人牽扯不清,不能以常理來判斷他。”

  “他此舉,恐怕是不滿朝廷改任他官職,拆分河西所致。”

  “那…”吏部侍郎試探開口:“需要駁回嗎?”

  “自然!”令狐綯不假思索應下。

  雖說近些年來,時常有節度使被驅逐,跑到長安投靠朝廷的,但張議潮在河西威望甚高,既無兵卒驅趕,那為何要投靠朝廷?

  令狐綯想要直接駁回張議潮的請表,但想了想后卻道:“罷了,暫時留中。”

  “是…”吏部侍郎松了一口氣,隨后從令狐綯手中接過請表,慢慢退出了正堂。

  在他離去后不久,令狐綯便先處理了劉繼隆收復鄯州的事情。

  他按照皇帝的口諭,令中書省起草圣旨并交由門下省審核,確認無誤后由尚書省下六部執行發出。

  如此一來,他手上的較為棘手的事情便解決了。

  按理來說,他也可以舒緩一口氣,回去好好休息了。

  只是當他想起紫宸殿內那一碗碗長年藥,以及皇帝服用長年藥的狀態后,他不免有些憂慮了起來。

  倘若皇帝真的因為服用長年藥而駕崩,那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里,令狐綯不免覺得疲憊,忍不住想到了那位被劉繼隆征召往隴右的好友…李商隱。

  縱使二人政見不同而決裂,但他還是會時不時懷念昔日的時光。

  “李義山,真不知你在隴右能做些什么…”←→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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