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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多方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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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唏律律!”

  “好啊!好啊…”

  十月末,當騾馬唏律聲在成都城北響起,白敏中的稱贊聲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此時的白敏中伸出手摸了摸一匹健壯的挽馬,身后跟著楊復恭及西川諸多將領。

  “我大唐開國以來,向來以河北、河套、隴右等地馬匹為馬軍。”

  “昔年吐蕃竊據隴右,隴右流出馬匹甚少,如今那劉繼隆收復隴右,老夫也是得見隴右挽馬了。”

  白敏中不吝夸贊,而楊復恭也作揖道:

  “那隴右多馬而少騾,故此下官僅采買了一千三百頭騾,一千三百匹馬,比司空交代的少買了一百多匹,請司空治罪。”

  見楊復恭這么說,白敏中朗聲笑道:“僅僅花費不到八千匹織錦絹帛,便能買回如此多的騾馬,子恪何罪之有啊!”

  白敏中夸贊著他,西川諸將則是嗤之以鼻,都覺得楊復恭身為北司官員,竟然巴結南衙官員,著實不要臉面。

  楊復恭并未將西川諸將的輕蔑放在眼里,只是對白敏中作揖道;

  “司空,隴右馬群眾多,光我這些日子所見,便有近十萬馬群。”

  “此外,下官打探得到,隴右軍有一萬六千余人,其中精騎四千,每騎雙馬,余者盡數為馬步軍,以挽馬車或挽馬為行軍腳力。”

  楊復恭一席話,頓時引得西川諸將錯愕:“劉繼隆只有半個隴右,如何能養兵一萬六?”

  “沒錯,他只有隴西而無河西,手中只有半個隴右,養兵七八千已然艱巨,楊監軍恐怕被騙了!”

  “司空,楊監軍定然是被劉繼隆所騙!”

  “沒錯啊司空…”

  眾人各執一詞,都不覺得劉繼隆麾下能有如此多兵馬。

  面對眾人所言,白敏中也眉頭緊皺,并不相信劉繼隆能憑借被吐蕃禍害后的隴西養兵如此之多。

  只是不等他開口,楊復恭便說道:“隴右養兵極為便宜。”

  “那隴右土地大多都在吐蕃貴族手中,而經劉繼隆搗滅,諸多吐蕃貴族基本殞命,隴右耕地盡在劉繼隆手中,因此可效仿國初府兵發田來安撫兵卒。”

  “此外,隴右并無開拔、行糧等犒賞,每歲養兵一人,耗費不過十六七貫,故此才能養兵一萬六千余。”

  楊復恭打探的情報不少,但對于隴右普通兵卒的軍餉,他還是過于高估了。

  當然,這在他看來,已經是很低估的結果了。

  “難怪如此…”

  白敏中瞇眼撫須,腦中思緒萬千。

  只是片刻,他便回過神來,與楊復恭說道:“西川缺騾馬,暫時離不開隴右的牧群。”

  “正因如此,老夫才會同意開劍南道商道,與此交好于他。”

  “不知子恪你此次前往隴右,除了帶回牧群,可還帶回什么有用消息?”

  “自然是有的。”楊復恭頷首,隨后繼續道:

  “劉繼隆承諾,只要商道不受阻礙,日后我西川向隴右所買騾馬,皆以騾馬兩貫、挽馬六貫來作價。”

  “此外,織錦絹帛者,他們也來者不拒。”

  “好!”白敏中滿意點頭,能以如此低的價格才買騾馬,這是他事前不曾想到的。

  得知騾馬價格定下來后,白敏中便看向了身后的文官:

  “西川錢糧起運京兆后,府庫中還有多少錢糧?”

  緋袍文官聞言作揖:“回司空,庫中尚有七十余萬貫,織錦七千二百匹,絹帛二十二萬四千六百匹…”

  西川富庶,即便每年要向關中起運大量錢財,可留下的錢財,依舊能撐起西川那臃腫的度支。

  當然,西川最大的支出,主要還是維持那不修兵甲的數萬兵馬。

  自大唐與南詔結盟和議后,西川兵馬常年保持在四萬左右。

  白敏中來到西川后,由于無法裁軍,加上急需訓練一支騾馬軍來應對外敵,因此只能擴軍。

  原本他是想編練騾軍一萬的,但現在得到了隴右如此低價的挽馬,他心思也漸漸活躍起來。

  “老夫想將騾軍削至八千,再編馬軍五千,諸位以為如何?”

  白敏中將他的想法說出來,西川諸將喜聞樂見:“依司空所言!”

  見狀,白敏中看向楊復恭:“這批挽馬便編入馬軍,此外老夫希望子恪能再走一趟隴右,補足剩下三千七百匹挽馬。”

  “若是劉繼隆愿意出售軍馬,也是能買則買,壯我西川。”

  眼下西川雖然有五萬多兵馬,但除了八千騾軍和未成形的五千馬軍,剩下的四萬多兵馬中,只有不到兩千匹軍、乘、挽馬。

  更何況這兩千多匹馬,基本都在西線翼、維二州,難以抽調出來。

  西川能打硬仗的,也只有西線那七千多人,加上南線那三千多人罷了。

  正因如此,白敏中才會想著編練挽馬、騾軍。

  若是劉繼隆能賣些軍馬給他,他興許還能編練幾百精騎。

  想到這里,他目光死死盯著楊復恭,而楊復恭也作揖道:

  “想要劉繼隆賣出軍馬也不難,主要還得看司空愿不愿意讓利。”

  白敏中眉頭緊皺:“何解?”

  楊復恭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余光看向西川諸將。

  見狀,白敏中對諸將及其余官員交代道:“你們都散去吧。”

  “是…”

  眾人也想聽聽楊復恭的高見,可白敏中既然這樣說了,他們只能作揖離去。

  待他們走遠,白敏中這才道:“說吧。”

  眼見四周安全,楊復恭這才開口道:

  “下官返程時聽聞劉繼隆與劍南西道的封尚書結為翁婿,原本下官以為這是封尚書討好劉繼隆之舉,但南下過程中,下官見到了諸州有設粥棚之舉,因此…”

  楊復恭頓了頓,打岔道:“山南西道麾下三川常有饑民叛亂,但為何這幾個月不曾聽聞有三川饑民鬧事?”

  他沒有直接點出劉繼隆和封敖的交易,但白敏中怎么可能聽不出來他的意思。

  他臉色冷峻,余光瞥向楊復恭:“你口中的讓利,莫不是讓老夫讓出西川饑民?”

  西川誠然富庶,但這并非說西川沒有饑民。

  哪怕是長安城,也不乏有討食者,何況西川。

  對此,楊復恭作揖說道:

  “無須司空讓出,那劉繼隆麾下牙商不少,而牙商南來北往,不論運輸貨物還是出行,都需要招撫力夫跟隨。”

  “只要不阻攔,劉繼隆自會派牙商招撫饑民北上。”

  擔心白敏中不同意,楊復恭連忙道:“這些饑民留在西川,于西川無益。”

  “若是能以此換取隴右馬匹,則是利益多多。”

  “待馬軍和精騎所缺馬匹湊齊,再罷也不遲。”

  話音落下,楊復恭試探性看向白敏中,見他在深思,便覺得事情穩了大半。

  楊復恭沒那么多想法,他只想增強西川實力,以免日后被吐蕃或劉繼隆入侵而毫無還手之力。

  在他看來,用些饑民和逸民來換取和平,暗地里增強西川實力,這筆生意無疑十分劃算。

  同理,在白敏中看來,這筆生意也十分劃算。

  以西川財力,只要劉繼隆愿意售出馬匹,不到半年時間,他就能湊足馬軍和精騎所缺馬匹。

  區區半年時間,劉繼隆又能招撫多少饑民與逸民呢?

  想到這里,白敏中頷首道:“此事便交付于你,與隴右接壤的那四個州,還得勞你跑一趟,讓他們勿要為難隴右的牙商。”

  “是!”楊復恭連忙應下,而白敏中也轉身向著成都城走去。

  與此同時,朝廷的旨意與崔恕等人,幾乎是前后腳抵達的狄道。

  “想讓我進攻鄯廓,以此消耗我實力嗎?”

  狄道城外,身穿布衣的劉繼隆在聽完陳靖崇派人從渭州送來的圣旨內容后,當即緩了一口氣,杵著鋤頭看向高進達等人。

  崔恕與尚摩鄢也在旁邊,不過此時尚摩鄢的臉色并不好看,因為他也聽到了朝廷讓劉繼隆收復鄯廓的圣旨。

  劉繼隆目光停在他身上,開口詢問道:

  “尚摩鄢,你我也是老熟人了,我也就不和你藏著掖著了。”

  “朝廷讓我出兵收復廓州,你是怎么想的?”

  “我…”尚摩鄢錯愕,沒想到劉繼隆這么直接,但片刻后又覺得這才是劉繼隆的風格,于是猶豫開口道:

  “節帥與我阿爹有舊,我覺得節帥應該不會想對我阿爹下手的,但朝廷這邊…”

  尚摩鄢能力有限,膽子也不如尚婢婢那么大,因此他也想不到劉繼隆會怎么回應朝廷。

  對此,劉繼隆卻輕笑道:“朝廷要我收復廓州,又不是對你們趕盡殺絕,你不用擔心。”

  說出這話的時候,劉繼隆心里還在偷笑。

  他本來就要收復鄯廓,現在唐廷要自己收復鄯廓,這讓自己收復鄯廓更加名正言順,而且還能擺出一副不得不收復的姿態。

  尚婢婢若是得知此事,必然會權衡。

  想到這里,劉繼隆繼續說道:“磨禪川的論恐熱此次進犯廓州,若是你阿爹防御得當,將其擊退后,想必能挫敗他麾下士氣。”

  “你回去后與你阿爹說,如果他愿意舍棄廓州和那上萬漢口,我愿意出兵與他剿滅論恐熱。”

  “此外,我還將扶持他在磨禪川立足,向南奪取多麥、維西之地。”

  “維西六州十余城,比廓州更大,人口更多,你阿爹知道怎么選擇。”

  “另外,那拓跋懷光既然決意要與我為敵,我便應了他的愿,明年提兵向鄯。”

  “希望在我收復鄯州前,你阿爹能做出決斷。”

  劉繼隆給尚摩鄢下了最后通牒,尚摩鄢愕然道:“您要進攻鄯州,那龍支…”

  龍支城是尚摩鄢的駐地,也是從河州進攻鄯州的必經之地。

  尚摩鄢擔心劉繼隆進攻鄯州前,要先拿下龍支城,而劉繼隆卻安撫道:

  “我即便要你們離開廓州,也不會讓你們突然離去。”

  “待我收復鄯州后,我便會從河州、洮州派尚鐸羅與你們南下圍剿論恐熱。”

  “論恐熱敗亡后,我要他的尸首,而磨禪川歸你們。”

  “待后年開春,你們再遷徙磨禪川駐牧,而我會在河州與洮州、疊州、松州開設互市,與你們交易軍械、牧群和鐵料、糧食,助你們攻取多麥,拿下維西六州。”

  劉繼隆的話讓尚摩鄢心里不免激蕩,畢竟他阿爹也說過想要南下多麥。

  如果能用廓州從劉繼隆手上換取互市,那他們還真的能攻下多麥。

  “我會勸我阿爹的,請節帥放心!”

  尚摩鄢作揖回應,劉繼隆也看向高進達:“安排他去休息,明日為他們備足返程的馬料。”

  “是!”高進達應下,隨后帶著尚摩鄢離開了此地。

  在他們走后,劉繼隆看向崔恕:“拓跋懷光把湟水、鄯城經營得如何?”

  “不比渭州差!”崔恕給出了極高的評價,畢竟渭州是隴右軍的東防重點。

  “他們有多少兵馬?”

  劉繼隆再次詢問,而崔恕也交代道:

  “粗略看去,兩城兵馬最少兩千人,此外鄯州基本都是番人,可征調的壯丁起碼有五六千人。”

  鄯州的漢人,早就在劉繼隆和尚婢婢在山丹相處時,遷徙去了甘州。

  如今留在鄯州的,基本都是番人,而這也給了劉繼隆放開手腳的機會。

  哪怕鄯城、湟水再怎么堅固,劉繼隆也有辦法把它們拿下。

  想到這里,劉繼隆頷首道:“這次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已經讓人給嫂子他們送去了五匹織錦,你記得讓嫂子為你做身衣服。”

  “謝節帥!”崔恕連忙行禮,而劉繼隆卻笑著擺了擺手,繼續掄起鋤頭,為荒田開掘水渠。

  十一月的狄道,夜里應該進入零下了,但白天并沒有那么冷。

  農戶開荒,基本都是在冬季,而許多活計也只能在冬季開工。

  此時的劉繼隆,正帶著狄道三千多男丁在開挖水渠。

  明年的這個時候,水渠兩岸將是熟地,耕種豆、麻、蔬菜等作物。

  隴右地勢復雜,但總體來說,產糧的地區主要還是河臨渭三州和北邊的蘭州五泉縣。

  五泉那邊遷入了不少人口,開墾的熟地已經達到十五萬畝了,即便按照五稅一,每年也能繳納三萬多石糧食。

  劉繼隆準備在解決隴南七個縣的民族問題后,便將人口遷徙的重點放在河臨渭蘭這四個州上。

  以四州的潛力,完全開發過后,養活兩三百萬人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怎么開發。

  遷移人口,發放耕牛挽馬,不斷的開墾荒地,這是一個長時間的過程,急不來。

  想到這里,劉繼隆對旁邊與自己一起挖掘水渠的弟兄道:“去傳陳瑛過來!”

  “是!”兵卒放下鋤頭便去找陳瑛,不多時便把陳瑛帶到了劉繼隆的面前。

  “節帥!”

  穿著麻衣的陳瑛行禮作揖,劉繼隆見他來了,當即也停下手上的活計,示意他走到官道旁邊。

  “還有一個多月,便有麻布陸陸續續入庫了。”

  “我想讓你帶上府庫中的織錦絹帛和麻布,繼續負責對關內道的貿易。”

  “此外,你看看能否從關內道的各鎮購買奴隸,都帶回蘭州登籍造冊?”

  陳瑛想到了自己會繼續負責關內道的貿易,但沒想到自家節帥竟然想讓自己從各鎮購買奴婢。

  對此,陳瑛連忙作揖道:

  “購買奴婢其實不難,但難點在于關內道各鎮都會盤剝一道。”

  “如果關內道的饑荒和兵災已經平息,一個奴隸便要七八貫,算上契稅便是十貫。”

  “例如末將在邠寧鎮買了一個奴隸,最少耗費十貫,而走入朔方或涇原鎮后,便需要再交一次契稅,價格便來到了十二貫。”

  “如此高價采買奴隸并帶回蘭州,倒不如從山南西道采買…”

  正常情況下,關內道奴隸的價格,基本是山南西道的奴隸的兩倍。

  陳瑛上次之所以能便宜采買,主要還是關內道的黨項兵災剛剛結束,饑民還比較多。

  然而現在過去了那么久,奴隸價格恐怕已經回到了正常情況。

  在陳瑛看來,倒不如從山南西道采買奴隸來的劃算。

  不過對于劉繼隆來說,他需要用最短的時間采買足夠多的人口。

  山南西道采買人口需要時間,而劉繼隆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萬一朝廷反應過來,把封敖給調走了,那他又得重新拉攏新的節度使,期間口馬貿易肯定會被封鎖。

  把注都壓在山南西道上,這對劉繼隆而言,充滿了太多的不安因素。

  “價錢不重要,只要能把人帶回來就行。”

  “和上次一樣,這次你提領四百精騎,在開春后北上貿易,順帶打探打探嗢末和甘州回鶻的情報。”

  劉繼隆鄭重交代著,陳瑛見狀也只能應下。

  見他如此,劉繼隆拍了拍他,隨后看天色也不早了,當即讓眾人先回家吃午飯,下午再來繼續干活。

  回城的路上,他遇到了返回的高進達,便與高進達一起乘車返回都護府。

  在車上,劉繼隆突然想到了自己要招募李商隱的事情,連忙對高進達說道:

  “我想招東川的李商隱來隴右為官,你為我寫封信,就說我愿授其臨州別駕。”

  劉繼隆雖然不知道李商隱在東川擔任什么官職,但想來也不會太高,畢竟他晚年寫過仕途不順的詩詞。

  臨州別駕是正五品官職,于李商隱而言,應該不算低了。

  “節帥是準備借李義山的名頭招撫寒門子弟?”

  高進達去過長安,自然知道李商隱的名號。

  李商隱名氣很大,仕途卻并不順利,所以高進達才能猜出劉繼隆想要借他名號招撫寒門子弟。

  聞言,劉繼隆輕笑,也不否認。

  待二人回到都護府,高進達便按照劉繼隆的吩咐,給身在梓州的李商隱寫去了招募書信,并讓輕騎急送。: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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