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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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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駕!駕!駕…”

  大中六年六月初二,當馬蹄聲在廣武北邊的官道響起。

  不多時,一支十余人的塘騎便沿著官道向北折返,與浩浩蕩蕩向南開拔的大軍相匯。

  塘騎將軍情匯報,而后由前軍將領往中軍匯報。

  日上三竿時,李驥策馬來到了中軍,不假思索的在馬背上作揖:

  “刺史,前方十二里外就是廣武城,番賊都龜縮城中,并未外派番兵番騎,估計是兵力不足,不敢派兵出城。”

  在李驥的匯報下,歷時五日的歸義軍也終于抵達了廣武的地界。

  這些日子,劉繼隆率領大軍沿著烏逆水的河谷行走,沿途尋到了不少成材的樹木,四周也不再像其它地方一樣黃綠相間,綠色漸漸多了起來。

  只是當他們穿過洪池嶺,來到地勢較為平坦的丘陵后,那些遠離烏逆水的地方依舊還是黃綠相間的模樣。

  隨著他們漸漸靠近廣武,四周的綠色也越來越少,直到最后都是干枯的野草和裸露的大地為止。

  馬背上,劉繼隆沒有因為即將抵達廣武而松懈,反而是詢問起李驥:“廣武城外耕地的情況如何?”

  “回稟刺史,據塘騎所說,有數千畝耕地耕種著作物,但更多的土地都拋荒了!”

  李驥回應著劉繼隆的問題,而劉繼隆也頷首催促道:“大軍提速,一個時辰后我要看到廣武的城墻!”

  隨著他一聲令下,整支大軍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趕在正午前,劉繼隆他們終于抵達了廣武城。

  廣武城矗立于烏逆水東岸,城外是丘陵、盆地相間的地形,有上萬畝耕地,并且有著護城河與無數條引水渠。

  只是由于烏逆水的水位下降太多,護城河與水渠也早就干涸。

  這個時代的水車,根本無法將將烏逆水的河水抽到水渠中,百姓們只能肩挑手扛的將河水澆在田間。

  正因如此,城外許多耕地都拋荒許久,大地都干裂開來。

  單從城外的情況來看,廣武的百姓顯然不多,要不然不會連一萬多畝耕地都種不完。

  “耿明,搭建投石機。”

  “李驥、斛斯光,你二人帶精騎巡哨廣武城就近十里,遇敵吹哨。”

  “尚鐸羅,派人前去勸降。”

  “李儀中,派民夫焚毀荒地,疏通水渠。”

  “馬成,率領將士們扎營造飯!”

  廣武城北一里外,隨著劉繼隆不緊不慢的發出一道道軍令。

  在他指揮下,一萬七千余人的隊伍開始各司其職,而廣武城內的番兵也得知了他們的旗號。

  “歸義軍?”

  “沒聽說過啊?”

  “有三辰旗,應該是河西的唐軍!”

  望著城外歸義軍的旗號,廣武城的小節兒熱巴堅狐疑不定。

  由于歸義軍的旗號才經李明振他們傳回河西不到兩個月,因此四周的勢力還是以他們出現的方向和三辰旗作為判斷他們的主要依據。

  “劉?!”

  忽的,熱巴堅瞧見了城外招展的“劉”字旌旗,愕然道:“城外那廝是河西的劉繼隆?”

  “劉繼隆?!”聽到熱巴堅的話,他身后的幾名百戶面面相覷。

  劉繼隆的名聲早就傳遍了河隴,尤其是去年的涼州之役中,尚摩陵向尚延心及蘭州、會州求援的信件中,都提及了劉繼隆,所以他的事跡,眾人自然是知道的。

  尚摩陵的勢力雖然不如鼎盛時的論恐熱,可也要比當下的尚延心強出太多。

  如今劉繼隆出現在廣武,那也就說明涼州的尚摩陵恐怕兇多吉少。

  尚摩陵都死了,那他們這幾百人夠干什么?

  “節兒,他們搭建投石機了!”

  百戶的聲音將熱巴堅喚醒,他們依稀看到歸義軍陣前正在搭建什么器械。

  與此同時,一支十余人的精騎也沿著官道往北門走來。

  他們來到城下,望著城頭的熱巴堅等人行禮道:

  “我家刺史奉命收復蘭州,倘若你們愿意投降,可保留三成牧群及家財,但土地和官倉需要獻出來!”

  厝本在城下勸降,而他的條件說出后,城頭的熱巴堅等人也面面相覷,都做不下決定。

  “貴使稍等,我們商量一個時辰后給貴使答案!”

  熱巴堅伸出頭回應著厝本,隨后便帶著幾名百戶走入城樓中,焦急道:

  “城中只有三百二十七人,城外的唐軍起碼也有八九千人,這怎么守得住?”

  “不如我們向牟如那乞利本求援吧!”

  “怎么求援?從這里到五泉接近二百里,等五泉的援兵到了,我們早就死了!”

  “投降吧,城外的是劉繼隆,兵力又是我們的十幾倍,即便把城中的奴隸都召集起來,也不過三千多人,根本擋不住。”

  “是啊,現在投降還能留下三成牧群和家財,晚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

  幾名百戶七嘴八舌的討論著眼下情況,無一例外都在想著投降。

  見有人給臺階,熱巴堅也當即拍案道:“既然都說了投降,那就準備投降吧!”

  “他們會不會有詐?”有名百戶擔心道。

  “不會,我聽說河西的唐軍和尚婢婢相熟,如果他們嗜殺,應該不會和尚婢婢交好。”

  百戶的話剛說出來,便被旁人反駁了回去。

  河西歸義軍和尚婢婢交好的事情,早在論恐熱統治隴西時期就已經不是秘密了。

  理清細節后,熱巴堅也帶著幾名百戶走出了城樓,扶著女墻對外嚷道:“我們愿意投降!”

  聞言,在城外等候的厝本也當即開口道:“帶兵出城,脫下甲胄,放下軍械!”

  “只要你們沒有別的舉動,我家刺史都不會為難你們!”

  在厝本的勸說下,不多時熱巴堅就帶著三百多名兵卒出城投降了。

  厝本留在原地監視他們,派了一名精騎回稟消息。

  得知熱巴堅投降,眾人紛紛露出笑臉,張昶更是笑罵道:“這隴西的番賊真是軟骨頭,都沒打就投降了!”

  “兵不血刃就獲得廣武,全賴劉刺史威名。”

  李儀中眼見自己駐蹕的廣武被劉繼隆輕易勸降,當即對他拍起了馬屁。

  劉繼隆見狀提前與李儀中交代道:“我需要從廣武征調民夫前往五泉。”

  “廣武這邊,我會留下隨軍的家屬,按照眼下的時節,你可以讓他們種植豆、麻及白菜等作物。”

  “不過秋收所收獲的豆、麻,我需要拿走五成。”

  眼下是六月初,若是要播種作物,豆、麻和白菜等作物無疑是最好選擇。

  當然,速度快些,粟麥也能耕種,只是時間不夠,收成不多罷了。

  廣武城投降的如此之快,顯然城內沒有太多守軍和百姓。

  劉繼隆麾下隨軍家屬四千五百余人,成年的男女便有近三千人,驅使他們耕種作物,怎么說也能將城外耕地種完。

  “刺史考慮周到,末將佩服。”

  李儀中畢恭畢敬的應下,劉繼隆見狀開始下令新卒進城接管廣武。

  在他的軍令下,八百余名新卒進城接管廣武,而剩余的精騎甲兵則是依舊在城外駐扎。

  眾人策馬向前,不多時便帶兵來到了城門前。

  三百多名兵卒將甲胄脫了下來,放在道路一旁。

  劉繼隆示意張昶帶兵收走甲胄,隨后看向熱巴堅:“三成家財和牧群留給你們,不過我要知道金城關和五泉城的情況。”

  熱巴堅仰視劉繼隆,感嘆劉繼隆生得英武雄壯外,連忙對其問題進行回答:

  “金城關有二百多人駐守,五泉縣只有不到四百人,但基本都是甲兵。”

  聞言,劉繼隆略微皺眉:“蘭州到底還有多少百姓?”

  蘭州在開元年間有一萬四千余口,駐軍千余人,雖然不算繁華,但畢竟是咽喉要道。

  劉繼隆雖然有準備,但卻也沒想到如今的蘭州連一千甲兵都拉不出來了。

  “應該有個八九千人。”熱巴堅解釋道:“三年前大旱開始,就有不少人饑餓死了。”

  “后來許多部落和甲兵都逃亡鄯州,現在廣武只有三千多口人,金城關只有幾百口人,五泉也只有五六千人應該。”

  熱巴堅說完,劉繼隆稍微舒緩了一口氣,而他旁邊的李儀中卻臉色難看。

  顯然,他和劉繼隆一樣,根本沒想到蘭州百姓竟然逃亡了那么多。

  “行了,進城吧。”

  劉繼隆抖動馬韁,帶著八百余人進了廣武城,將城頭的旌旗更換為了三辰旗。

  與此同時,城內百姓也紛紛站在街道兩側,打量著進入城內的歸義軍。

  這里的百姓與未被解放前的河西百姓沒有區別,都是眼神麻木,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模樣。

  即便見到三辰旗,他們也毫無反應。

  九十多年的奴役,早就讓他們忘記了官話和關于大唐的一切。

  五十余年前大唐的官員途經此地時,便將他們當做番人看待,如今看來所言不假。

  對于他們而言,他們根本不在乎什么大唐,只在乎新來的這支軍隊會怎么對待他們。

  對此,劉繼隆一路無言,直到帶領兵馬將廣武徹底接管,他才讓陳靖崇他們這些識字,在山丹學過些算術的人去統計官倉和縣庫。

  他帶著李儀中、張昶、尚鐸羅、厝本和熱巴堅等人來到了廣武衙門。

  雖說城中百姓的房屋年久失修,看上去搖搖欲墜,但是這衙門卻修得干凈威嚴,就連院中都用石板鋪設,可謂華麗。

  “你們倒是會享受…”

  劉繼隆坐在主位,語氣調侃著熱巴堅他們。

  對此,熱巴堅他們只能用訕笑來緩解尷尬。

  劉繼隆也不回避,直接說道:“你們的家產牧群可以留下三成,城中兵卒現在開始歸為民戶。”

  “城外的耕地,會在均分給兵卒職田、永業田后,均分給城內所有民戶。”

  說罷,劉繼隆看向李儀中:“李刺史覺得如何?”

  “末將悉聽刺史安排。”李儀中很清楚劉繼隆對恢復民生,治理百姓有一手,所以樂見于此。

  在他看來,只要劉繼隆把治理廣武的政策定下來,到時候他蕭規曹隨就行了。

  “既然如此,尚鐸羅你就帶兵去清算諸位的家產吧。”

  李儀中畢竟還要在廣武治理,而熱巴堅他們三百多人連帶家屬起碼有一兩千人,占據城中百姓一半還多。

  如果讓李儀中抄家得罪了他們,日后廣武恐怕不會太平。

  唯有讓尚鐸羅唱黑臉,李儀中唱白臉,才能讓廣武安定下來。

  只是這黑臉也不是白唱的,日后歸義軍在河西的統治若是崩潰,那李儀中便只能投靠自己了。

  不然以他的能力,是絕不可能打回甘州的。

  這般想著,劉繼隆以主人身份打量起了廣武衙門。

  在尚鐸羅帶著熱巴堅他們走后,劉繼隆這才繼續道:

  “今日將官倉和縣庫,以及這些番人的家產清查清楚,入夜再開常議。”

  “現在無事,你們先休息吧。”

  劉繼隆吩咐過后,便起身去城內閑逛了起來。

  廣武城比鄰烏逆水,雖然遭遇大旱,可城內并沒有太多揚塵。

  如果不是百姓穿著破爛,居住的都是黃土茅草的危房,還真看不出來這里正在經歷旱情。

  劉繼隆在城內走了一圈,百姓基本都回避著他們,這讓他缺少了與百姓了解的機會。

  不過從城內屋舍的空置狀態來看,廣武巔峰時應該還是有一千多戶百姓的,而今空置三成,那些三成百姓要么餓死,要么就是逃荒去了。

  趕在黃昏前,劉繼隆返回了廣武衙門,而張昶他們也已經返回,顯然是把事情都解決了。

  見熱巴堅不在,劉繼隆示意道:“把熱巴堅叫來,授予他縣尉的官職,治理廣武還得需要他才行。”

  “是!”李儀中聞言點頭,連忙派人去召熱巴堅。

  熱巴堅得知消息急匆匆趕來,四十多歲的他,早就喪失了所謂的進取心,只想在廣武平安度日。

  因此對于劉繼隆對他的安排,他顯得小心翼翼又格外在乎。

  “刺史…”

  熱巴堅學著眾人對劉繼隆作揖,劉繼隆見狀也道:“李刺史舉薦你為廣武縣尉,我想了想,你確實適合,不知道你以為如何?”

  熱巴堅顯然是沒想到自己還能當官,于是連忙朝著劉繼隆和李儀中跪下磕頭:“感謝刺史隆恩!!”

  李儀中也沒想到劉繼隆竟然會幫自己唱白臉,心里不免有些感動,但也僅僅是些許罷了。

  “好了,起來入座吧。”

  李儀中端正語氣道:“治理廣武還需要你出力,坐下來好好聽聽吧。”

  “是!”熱巴堅聞言小心翼翼起身,隨后坐在了衙門內最末的位置上。

  見他坐下,劉繼隆這才拿起文冊翻閱起來。

  “清查過后,眼下官倉有五千七百二十四石七斗糧,二百五十四石豆,麻布七百五十六匹。”

  “城內外牧場,有牛四百五十四頭,馬一千二百四十六匹,羊、駝六千七百五十四只。”

  “縣庫之中,有甲胄三百二十七套,軍械七百余把,石脂七十二斤,銅錢二千八百七十五貫,銅四百二十四斤…”

  劉繼隆念到一半停下,詫異看向熱巴堅:“縣庫里怎么會有成斤的銅?”

  “回刺史,廣武附近有處小銅礦,若是人手足夠,每年可產出三千多斤銅!”

  熱巴堅獻媚道:“廣武之所以能在旱情下堅持到現在,就是靠這處銅礦與會州換糧為生。”

  “如果不是牟如那乞利本拿走太多,縣庫內起碼能有兩千多斤銅。”

  “銅礦?!”聽到熱巴堅的話,李儀中、張昶他們臉上露出驚喜。

  劉繼隆雖然也感到驚喜,但下意識卻看向了李儀中。

  感受到他的目光,李儀中也連忙作揖道:“廣武是刺史攻下的,自然由刺史分配銅礦!”

  此時的李儀中早就把張淮深的話拋之腦后了,畢竟劉繼隆是現管,而張淮深還要操心甘涼會三州的事情,根本顧及不了廣武。

  “三千斤銅,倒是能制錢五百余貫,也不少了。”

  劉繼隆算了算三千斤銅制錢的數量,隨后才道:“等拿下五泉再商議吧,眼下還是先犒軍。”

  說罷,他對李儀中說道:“殺羊七百五十只犒勞全城軍民,好教百姓知道如今與昔日不同了。”

  “此外,軍中四千五百余將士,每人發錢二百,民夫發錢五十!”

  “末將領命!”李儀中作揖應下,劉繼隆也將目光投向尚鐸羅和厝本。

  “廣武已經如此,想來五泉情況也不容樂觀。”

  “我軍急需糧食,我準備派人去廓州找尚婢婢借糧,你們覺得如何?”

  眾人沒想到,己方也淪落到要找尚婢婢借糧的日子了,面面相覷,臉上都是難堪。

  倒是劉繼隆泰然自若,根本不覺得丟臉。

  他當初對尚婢婢有求必應,不就是為了眼下嗎?

  借糧只是開始,等他安定下來,也就到了養寇自重的時候了。

  “鄯州和廓州倒是有糧食,只是我等不知道乞利本是否會借糧。”

  尚鐸羅和厝本對視一眼,有些心虛回應。

  劉繼隆十分冷靜,他對二人道:“稍后我手書一封,你們選一人帶去給尚婢婢,待他看了手書,自然會同意借糧。”

  “是…”二人作揖應下,厝本更是毛遂自薦:“刺史,我去吧!”

  “好!”劉繼隆應下,隨后看向李儀中:

  “三日后我率大軍開拔,你留兵五百駐守廣武,剩下的甲兵與民夫繼續隨我收復五泉。”

  “待拿下五泉,我再派人與他們一起回來,護送隨軍家屬南下五泉。”

  “末將領命!”李儀中頷首應下,劉繼隆也掃視眾人道:

  “這三天時間好好休息,三日后我們出發五泉!”: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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