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血蛇纏玉佛第104章血蛇纏玉佛→、、、、、、、、、、、、、、、、、、、、、、、、、
午后的陽光正烈,把身上這套舊吏服曬得發燙,提醒了孟得鹿她現在并不是自己,而是百姓眼中大唐安定的基石,就像身邊坊墻上的一磚一瓦,每一塊都微不足道,卻筑起了眼前的長安,她如果在此時抽身離去,就如同在坊墻底下抽磚,久而久之,丟了民心,這座世間最繁華的都城必然倒塌,
“大唐的主心骨不能丟,大唐…不能完!”
她正想著破局之計,那耍蛇的男子卻看出了她的膽怯,惡作劇地從旁邊的酒攤上打了碗酒,用虎口卡住蛇頭,反手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首,往蛇身上淺淺一劃,幾滴蛇血落入酒中。
“聽起來差爺是在萬年縣當差的,既然到了我們長安縣的地界,我們理該敬你一杯,只要差爺喝了這碗酒,我就愿意賠償這老頭藥費!”
蛇血的腥氣撲鼻而來,卻讓孟得鹿忽然有了主意!
于是,她強忍著恐懼和惡心,咬牙把碗中的蛇血酒一飲而盡!
耍蛇的男子拍掌大叫,“好!看小兄弟長得如此嫵媚,又有這么好的酒量,跑腿當差實在可惜?要是去男娼館里,倒能混上個頭牌當當,到時候咱們兄弟都去給你捧場!”
眾人還沒來得及哄笑,人群中卻搶先響起一聲尖利的怪笑——發笑者竟是孟得鹿!
她臉上漲得通紅,手捧酒碗,腳步凌亂卻十分歡脫,也不再刻意沉聲,女子尖利的本聲加上三分醉意,聽上去格外瘆人。
“麒麟踏火,拉著七寶香車降臨大唐,記住我給出的法咒,三百年前,就是開辟此山河者,掌管的是閻王殿大權,楊德明一派全部頭插經幡,楊德明,我告訴你,在閻王生死簿上是個化身,化身我師父,親師父,太上老君坐下那個木牛紙馬…”
手舞足蹈間,酒碗撞在坊墻上碰碎,孟得鹿出其不意地向耍蛇男子一撲,剩下那半只陶碗就像利刃一樣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孟得鹿的酒量很淺,平日里滴酒不沾,但她天天在平康坊里看著客人喝多了酒叫囂械斗的景象,不知不覺中也總結出一條鐵律——
凡打斗者,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鬼市里的人雖然多半都不要命,但這不要命的也怕失心瘋的——既然對方欺人太甚,那就別怪她…先瘋為敬了!
果然,耍蛇男子臉嚇得煞白,失聲高叫:“小白臉,小兄弟,不不,差爺!大哥!兄弟我是替大哥辦事的,你也是替上頭當差的,一個月累死累活都掙不了幾個辛苦錢,咱們何必為了這點小事拼命呢,犯不上,犯不上…兄弟養的畜生傷了老伯,應該賠錢,剛才兄弟是跟老伯開玩笑呢…”
鬼市兄弟急忙從懷中掏出錢來,塞到賣瓜老漢的手中。
孟得鹿依然充耳不聞,雙眼圓瞪,像入了什么魔道。
耍蛇男子趕緊又從懷中掏出些銅板,“對對!還有瓜果錢!”
孟得鹿還不肯松手,耍蛇男子只得拱手求饒。
“大哥,好漢,今天小弟認栽了,真的就這些了…”
人群中一片叫好,此時,才有幾名年輕的漢子站出來替賣瓜老漢收了錢,抬了東西,護著老漢離開。
孟得鹿這才靈魂出竅似的放開耍蛇男子,盡管心跳得快撞破胸膛,她還是暗暗叮囑自己沉住氣,口中念念有詞,腳下一步一頓,直到轉過街角才沒命地狂奔起來!
鬼市兄弟忙上前圍住耍蛇男子,“大哥,那酒勁有那么大嗎?”
耍蛇男子沒好氣地摸了摸脖頸,眼中射出一道兇光。
“借酒裝瘋…不過放心,我那兩滴蛇血不會白費,今晚,有他好受的!”
孟得鹿趕去富郁莊,和富千金翻遍了架上的存貨也沒找到和“見風消”上相同的顏色,即便憑著二人對胭脂水粉的了解,一時也猜不出那種顏色出自哪家店鋪。
富千金的夫君郁尚魏又吊著被打折的胳膊狼狽地回到店里,孟得鹿早已見怪不怪,猜想他一定是又去平康坊偷腥,被妻子逮住了把柄。
折騰了大半日,天色已是黃昏,孟得鹿只得悻悻地先趕向蔣沉家去換回自己的衣物,再回店中。
走到半路,空中突然響起一個炸雷,好像要把天劈成兩半,隨后不給路人任何準備的機會,瓢潑大雨伴隨著電閃雷鳴兜頭澆下,滿街路人尖叫著抱頭鼠竄,各自向家中沖去。
孟得鹿身上單薄的衣物很快被澆透,地上的積水和著泥土,讓她腳下一步一滑,步履維艱地向蔣沉家趕去。
散了衙的蔣沉剛回到家中,暴雨便貼著他的腳后跟下了起來,他慶幸一向倒霉的自己難得幸運了一回,完美地躲過一場暴雨!
但他很快又想起了孟得鹿,擔心她被雨淋到,便翻出把舊傘想向著富郁莊的方向迎迎,不想剛打開院門便有一個無力的身體迎面栽了進來!
他趕緊抱住來者,才看清那正是臉色慘白,氣息微弱的孟得鹿。
他顧不得她渾身濕得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的似的,趕緊將她打橫抱起,抱進屋里。
他不敢把她就這樣放到床上,只得靠坐在床邊,把她的臉龐卡在臂彎里輕輕搖晃。
孟得鹿勉強地睜開了眼睛,蔣沉趁著她還有意識,急忙交代,“你渾身都濕透了,要是就這樣上床,弄濕了床鋪再睡上一夜,一定會落病的,我先幫你找件干凈的寢衣,你別嫌棄,趕緊換上…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下作偷看,你要是信不過,就找個布條把我的眼睛蒙上!”
蔣沉誠懇地說著,自己的臉卻不由得紅了。
孟得鹿無力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信得過他。
蔣沉便扶著孟得鹿靠著床欄桿勉強地坐好,嚴嚴實實地放下床帳,又恨不得把衣箱一把兜底掀翻,翻出件最干凈的寢衣放在鼻子下仔細聞了聞,確定只聞到了清香的皂角味道才捂著眼睛把胳膊抻到最長,把衣服順著床帳縫遞了進去。
一陣窸窣聲過后,孟得鹿也把身上的濕衣服順著床帳縫遞了出來。
豎著耳朵聽到床上傳來一聲栽倒的悶響,蔣沉先從手指縫間小心翼翼地觀察,確定孟得鹿已經換好衣服鉆進被子,才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