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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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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很快過去,野良掐著吉時來到蕉蕓軒,趁著月夜接孟得鹿進入崔府。

  蔣沉也早讓丐六子暗中通知孟得鹿提前收拾好細軟,自己咬牙換下了不良帥的吏服,混在人群之中,準備拼命一戰,助她逃婚!

  蕉蕓軒外鼓樂喧天,見漫香扶著新人跨出店門,蔣沉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手探向身后去摸刀柄,卻被一只早有準備的手輕輕按住!

  蔣沉心下一驚,沉住氣回頭一看,卻見笑盈盈地按住自己手腕的人正是一身送親打扮的孟得鹿!

  正在此時,野良也發現了送親人群中的孟得鹿!

  野良與蔣沉都顧不得劍拔弩張,忙一齊向喜轎看去,卻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被眾人擁簇著踏入喜轎的人竟是舞伎梅如!

  孟得鹿得體地向野良投來溫柔一笑,仿佛從來不曾認識過他。

  野良倒抽一口冷氣,此時此刻,他太想知道過去的短短三日內到底發生了什么,會令非孟得鹿不娶的崔半晟欣然地轉變了心意…

  三日前。

  崔半晟得了野良的消息,知道孟得鹿終于松口,同意擇良辰上轎,這才順過一口氣來,忙得意洋洋地趕來蕉蕓軒看望自己的“戰利品”。

  漫香笑意盈盈,迎面撲來,“崔公子大駕光臨,不知今天想見我的哪位女兒啊?”

  崔半晟人逢喜事,滿面紅光,“老板娘說笑了,自然是要見得鹿娘子。”

  “得鹿…哎呀不巧,她今日已有貴客相約,抽不開身…”

  崔半晟立時拉下臉來,“老板娘明知得鹿已經是在下的人了,還安排她侍宴?這是成心在打在下的臉嗎?”

  漫香面露難色,“公子這是說哪里話來,我哪兒敢啊,只是今日這位貴客并不是別人,而是…”

  “管他是誰!今日就是太子爺駕到,在下也要與他計較計較!”

  崔半晟大步流星,一只腳剛踏進內廳,又馬上僵在原地!

  眼前與孟得鹿圍爐煮茶,相談甚歡的人竟是自己的父親,崔國南!

  此時此刻,崔半晟太想知道過去的短短兩日內到底發生了什么,竟會令父親對孟得鹿青眼有加…

  兩日前。

  時下行卷之風盛行,崔國南多年擔任科考的主試,眾人踏破了門檻也想將自己的文集遞交給他閱覽,希望能得到舉薦。

  崔國南卻向漫香大吐苦水,抱怨近年來官場坊間多有污蔑自己收受賄賂、操縱科考舞弊和保舉不實的謠言,眼看又到了行卷的盛季,他只得跑到這蕉蕓軒里躲避眾學子,以圖避嫌。

  學子們在府門口堵不到真佛,很快便打聽到了崔國南是蕉蕓軒的常客,一名名叫李正冠的窮書生最先聞風而至,拿著張破布小心地包裹著幾卷文集找上門來。

  漫香見這書生困頓,原不想惹這麻煩,不想李正冠的哀求聲卻驚動了崔國南親自發問。

  “門外何事吵鬧?”

  “侍郎,是個窮書生,想讓您看看他的文章,我就說侍郎忙著呢,沒工夫,誰知他不識趣…”

  見崔國南只懶懶地瞟了一眼李正冠的文集,不置可否,漫香只得捏著指尖嫌棄地將那包裹文章的破布扔掉,硬著頭皮將文章呈給了崔國南。

  “漫香!你真當本官剛剛說的話全是冠冕堂皇之辭?你壞了本官的規矩,可是要連累本官晚節不保,一生清譽毀于一旦?”

  崔國南盛怒之下反手將文集擲還,李正冠正干著急,孟得鹿已經眼疾手快,拾起剛被漫香扔掉的破布接住了文集!

  崔國南的目光中忽然又有了一絲微妙的轉圜…

  有人說世間最快的是展翅的鷹,捕獵的豹,離弦的箭和滴落的水,孟得鹿卻覺得它們都快不過崔國南的目光,那看似無意的一掃,卻早將一切盡收眼底,了然于胸。

  眼下,崔國南正緩緩地將李正冠上下打量,目光最終落在了他那身寬大破舊又略顯別扭的衣衫上。

  孟得鹿立刻會意,趨身上前。

  “侍郎,這郎君雖是一介書生,倒有昔日楚霸王破釜沉舟之志,人都說‘文如其人’,侍郎不妨一閱,權當茶中消遣。”

  崔國南面露驚奇,“噢?你與他相熟?”

  “素不相識。”

  “那你怎會知道他是破釜沉舟?”

  “時值晚春,郎君身上穿著的卻是抽了棉絮的冬裝,想必是因為郎君二月進京趕考時已經身無分文,除了應季的冬裝,就連幾件輕薄的衣衫也置備不起了。”

  眾人再細看去,果然發現李正冠的衣衫下擺打著幾塊蹩腳的布丁,還有幾縷沒抽干凈的棉絮,難怪他的衣衫看上去格外不合體。

  李正冠忙趁勢上前,躬身叉手。

  “學生李夏,見過崔侍郎,不怕侍郎見笑,學生已三科連考不中,此番上京的確是典當了家中所有物品才湊足了盤纏,學生已經做好最差的準備,再搏一科,如果再不能中,學生也無顏再見家鄉父老,干脆就一頭扎進護城河求個了斷!所以侍郎今日若肯提點學生一二,也算是賞賜了學生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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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這話說的,本官若不看你的文章倒成了見死不救了?”崔國南嚇得椅子燙屁股似的蹦了起來,連連招手,“罷了罷了,本官惹不起這么大的官司,算是本官怕了你,趕緊拿來吧!”

  孟得鹿趕緊再將李正冠的文集連同破布一并呈上。

  漫香忙熏香烹茶,崔國南捻著山羊胡須一頁一頁認真翻看起來,直到漫香都快打起了瞌睡才微微頷首。

  “嗯,文章確是不錯,是個可造之才…哎,本官為官多年,最看不得的便是讀書人懷才不遇,本官食君之祿,本當忠君之事,倘若能為國家多選拔些可造之才,也算不負圣人對本官委以的重任了。”

  李正冠聞言熱淚盈眶,當即下跪叩謝崔國南的賞識之恩!

  崔半晟聽著父親講述完兩日前的事,依然一頭霧水。

  “阿爺,難道那個窮書生的文章當真寫得不錯?”

  崔國南冷笑搖頭,“一個人連考三科都沒有上榜是有原因的,那文章寫得,狗屁不通,浪費筆墨!”

  “那…”

  “所謂‘功夫在詩外’,其實那張包文章的‘破布’才是他真正想投遞給為父的東西…”

  崔半晟恍然大悟,“難道那‘破布’正是阿爺昨日讓人送去裝裱的那張《寒雪圖》?”

  崔國南悠然點頭,“名家筆跡,前朝遺物,價值不菲啊!多虧那個叫孟得鹿的小女子識貨,要不然,為父到手的鴨子可就要讓漫香給放飛了…其實,從壽宴那天我就看出來了,這個小女子有些眼界,行事又沉得住氣,可堪大用,如今官場上對為父頗有些風言風語,有些事情,為父已經不便直接出面了,但有她在暗中牽線搭橋就好辦多了,把她留在蕉蕓軒里對咱們父子的用處可比娶回府里大得多,你別再打她的主意了!”

  崔國南甩手離店,獨留下崔半晟暗自懊惱。

  他自然不敢違拗父親的意思,也并不是非孟得鹿不娶,只是他想納區區一名舞伎為妾卻吃了軟釘子,此事已經被傳成了笑柄,他總得想個法子把丟掉的面子給拾回來。

  一道彩光從頭頂鋪下,他仰頭向二樓一望,卻見一名少女素面朝天,披散著頭發,正用竹叉勾著剛剛點燃的彩燈緩緩放下。

  少女沒想到樓下有客,乍驚之下,彩燈脫手,慌亂晃蕩。

  溫光像一抹殘陽融化了崔半晟僵凍的面子,他瞇縫起眼,看不清少女的面龐,只看到那額間有一朵梅花花子格外嬌俏…

  “鸞羨會”上,梅如與頭牌之位失之交臂,又被漫香嚴罰,心底早已經暗暗滋生了另尋高枝的意思,她獻媚的小手段很快得到了崔半晟的回應,轉念要納她為妾。

  漫香見梅如去意已決,也只得收錢放人。

  就這樣,梅如順利解籍,乘著小轎高高興興地溜進了崔府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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