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授卿以柄第24章授卿以柄→、、、、、、、、、、、、、、、、、、、、、、、、、
再回憶起“鸞羨會”那天的情形,一切都有了另一種合理的解釋——孟得鹿拉著野良奔向舞臺時,人群分明是懼怕野良,才退避三舍,而自以為氣勢洶洶的她卻只是“狐假虎威”了。
野良卻早認出了孟得鹿,知道這丫頭略有點身手,早有防備。
他松開手,雖然剛才并沒用力,孟得鹿還是張嘴吐出了一口被牙齒硌出的鮮血。
“誰告訴你我這里可以買到‘極夢之舞’?”
“沒有人告訴我,我不過是想碰碰運氣…”
“你為何想要‘極夢之舞’?”
“我有一位要好的姐妹死了,我想知道她的死和‘極夢之舞’有沒有關系…”孟得鹿不敢說是受蔣沉所托調查,只得移花接木,另找借口。
“你是蕉蕓軒的人?”
“是。”
野良也早聽說了線報,蕉蕓軒死了一名舞伎,暫且相信了她的話。
他用大拇指在她額間一按,那胭脂繪制的鹿角花子就印在了他的指間,又被他隨意地印在衣角上,算是留下了她的身份信息,又像是摩頂受戒。
方才被他擋飛的匕首狠狠地撞在墻上,短柄脫落,他隨手將那短木柄拾了起來,扔給了孟得鹿。
“以此為憑,從現在起,你是我的線人了,再有了‘極夢之舞’的消息馬上來報,切記,不可以告訴任何人!”
野良以為孟得鹿會感恩戴德,正要安排人送她出去,誰知孟得鹿卻雙腿一盤,反倒在他的床上穩穩地坐定了。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談談我的條件了?”
野良虎睛般的雙眼不由地瞪大了,嗤笑起來,“你?憑什么?”
“憑你已經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野良的手掌下意識地撐住了腰間那條寬皮帶,孟得鹿想,那里一定還藏著別的暗器。
近日來,一種叫“極夢之舞”的迷幻藥借著鬼市的名義在長安城內暗行交易,大肆蔓延,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然而那迷藥卻并非出自鬼市,野良一時間無法判斷是自己的鬼市出了內奸還是有人在打著鬼市的旗號暗行不法之舉,所以暫時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認真審視了她片刻,才緩緩地問:“你想要什么?”
“首先,去看看那個和我一起來的男人,如果他沒跑,你們放過他。”
“如果他跑了呢?”
“派人追出去打斷他的腿!”
野良哈哈大笑,“倒是恩怨分明!”
“還有…”
“還有?你拿我當冤大頭了?”
“我想要的信息對你來說易如反掌,你想要的信息對我來說卻是難于登天,稍有不慎便會給我帶來災殃,這筆生意無論如何都是你賺,我多提幾個條件也不為過。”
“難道平康坊只有你一個小娘們兒?你信不信,只要我開價,她們一定會擠破了頭地送上門來!”
“但她們一定沒有我便宜,最重要的是,沒有我可靠!”
“此話怎講?”
“因為我想從你手中得到的東西很明確,只要你給了,我就會死心塌地地和你合作,而其他人…她們對你本無所圖,可越是無所圖的人越難打發,你今天給了銀的,她們明天便想要金的,你明天給了金的,她們后天還想要玉的,胃口只會越喂越大,你行走江湖這么多年,總見過什么叫得隴望蜀,欲壑難填吧?”
野良瞇起眼睛衡量:孟得鹿手里明明抓著一把爛牌,硬被她巧舌如簧地說成了優勢,空手套白狼的買賣被她做得這么硬氣,這膽識與眼界,的確不是平康坊里那些認錢不認人的小娘們兒可以比肩的。
“接著說吧,你還想要什么?”
“我的姐妹死后,十指莫名曲卷,形狀像千年枯木的枝蔓,應該是中毒身亡,可是長安城里所有的名醫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藥,我想,這樣的奇毒一定是出自鬼市,所以想來打聽打聽。”
野良派人喚來了老毒,老毒本姓杜,性格木訥,寡言少語,每日只把頭埋在瓶瓶罐罐里研毒制毒,除了毒藥,幾乎從不和別人交談其它的事情,久而久之,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人們便舍了他的本姓,只把他喚作“老毒”了。
“‘胡楊散’,鼻孔滴入,必死,無解。”老毒言簡意賅。
“你記不記得有什么人來買過這毒藥?”孟得鹿激動地問。
老毒不語,看向野良。
野良語氣生硬,“江湖規矩,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絕不透露買家身份。”
孟得鹿知道對于野良這樣的人來說,“江湖規矩”這四個字重如千鈞,便不敢再追問,失落無比。
老毒謹慎地趴在野良的耳邊耳語了幾句,見野良點頭,才又開口,“你姐妹,買過藥,她死了,秘密,沒了。”
孟得鹿聽懂了老毒的意思,一旦客人去世,他們便可以不再替客人保守秘密,于是急忙追問,“她買過什么藥?”
“‘消肌散’,越吃越瘦。”
“有毒嗎?”
“無毒,傷身,不可多服。”
“能不能賣給我一份?”
又得到了野良的點頭示意,老毒才悄悄退出去,片刻后又回來,將一小包藥材扔給孟得鹿。
“送你。”
“他日若有機會,我一定會酬謝你。”
孟得鹿捏著今晚身入虎穴探得的唯一收獲,認真地向老毒道謝。
有了野良的吩咐,鬼市上的殺手只將蔣沉團團困住,纏斗卻不拼殺。
蔣沉卻不知道這一層真相,心中只是焦急多耽誤一刻,孟得鹿便多一分危險,所以不顧自己以一敵眾毫無勝算,也顧不得與鬼市結下梁子會有什么后果,只想拼死殺出重圍,營救孟得鹿。
蔣沉招招致命,眾殺手也被激起勝負欲,眼見一場真正的廝殺一觸即發,野良帶著孟得鹿悠然現身。
眾目睽睽之下,野良向孟得鹿故作意味深長地一笑,“君子不奪人所愛,你這小情郎還算靠得住,我今天就做個月老,成全你們這一對苦命鴛鴦,去吧…”
蔣沉一恍神的工夫,孟得鹿已經低著頭紅著臉沖上來拉起他,頭也不回地沖進夜色之中。
身后,是一眾如饑似渴的歹徒失望的嗟嘆和野良若有所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