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好消息
即便是從一側看過去，任何人也能清晰地發現一件事。
如同被分割成兩個次元，十七名賽馬娘疾馳的隊伍自跑道的三四疊位置分為兩個世界。
十六道身影奔行在狀態最好的內道上，沿著正對觀眾的直線沖向彎道。
外道上，像是獨享另外一場比賽那樣，僅有隊伍最末尾的那道高大身影。
高大身影同樣入彎了。
眨眼之間，右側對手們墻一樣身影形成了一道漫長的陰影。
陰影如墨汁蔓延到臉頰時，黃金船突然咬緊牙關，渾身上下的肌肉纖維瞬間隨著這個動作開始震顫。
觀眾席爆發的歡呼聲浪沖刷過來，但她的耳中僅剩下心臟泵動血液的轟鳴。
轟鳴炸響的剎那，她耳尖捕捉到高情厚誼倒吸涼氣的聲音，以及前方鈴聲的顫抖、腳步的紊亂、更多的呼吸震顫。
感受到了？本大人洶涌滔天的牌浪…
但是呢…
有點晚了哦。
對著空氣無聲呢喃，揚著嘴角，緊盯先頭集團，她猛沖過去。
跑道之上霎時翻涌起洶涌巨浪，飛濺的草屑泥漿匯聚成朵朵浪花。
浪花的形狀驚人相似，每一朵都被無可匹敵的巨力切割成完整的半月。
解說不受控制地大喊。
“來了！來了！
“是傳說中的不沉巨艦！
“這一刻！名為黃金的巨艦…拔錨！啟航！”
觀眾席沸騰的歡呼在解說的叫喊聲中突然失真，像是隔著深海傳來的悶雷那樣沖刷著整個京都賽場。
跑道上的隊伍仿佛承受不了這樣洶涌的風浪，再一次奔走在對側直線上的腳步聲被模糊拉長，就像是海洋中躲避獵殺者的魚群發出的悲鳴。
“第十！第七！第五…第四！第四！”
解說員的叫聲刺破云霄，“黃金船沖到了第四！
“不是后追！不是后追！黃金船這場比賽的跑法不是后追！
“她跑的是先行位！先行位！
“黃金船跑的是先行位！
“她現在跟機伶迷宮并駕齊驅！
“前方是馳騁奔雷和幻影疾風在拼命逃跑、后方是朗日清天和凱旋芭蕾在拼命追趕！
“但是…
“黃金船這場跑的是先！”
再一次，京都賽場右側高坡迎來了十七名賽馬娘的沖擊，十七道殘影以不同角度切入彎道，宛若群鯨破浪。
或說伴隨著被追趕的鯨群，一輛巨艦正在乘風破浪。
最終直線入口被沖破的一剎那，十數萬人的吶喊突然被按進深海。
巨艦的船長室中失去了一切無聊無趣的參數，僅剩下對航線和目標這唯一導向。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遍布了黃金船的全身。
繃緊的后頸肌肉突地一跳，細微震顫順著脊椎滾到尾椎，如同拉滿弓弦的第一縷震顫。
風壓撕扯著耳廓，絨毛根部傳來的刺痛感讓她不自覺瞇起雙眼。
不過視野和出港時一樣清晰。
右側余光精準捕捉到的事機伶迷宮身上金鈴晃動的殘影，后方朗日清天掀起的疾風，自己馬尾在空中甩出的銀線。
草莖斷裂的澀香混著泥土腥氣灌入鼻腔，前方馳騁奔雷甩飛過來的汗珠帶著咸味，像是打翻的檸檬海鹽蘇打水。
心臟泵血的轟鳴更為震徹，撲通、撲通，每一聲都仿佛把臼齒震得發麻。
牙關不自覺打顫了下，竟然不小心咬破了舌尖。
鐵銹味突然在口腔炸開，絲絲血腥成了喚醒肌肉全力以赴的開關。
訓練時不小心受到的小擦傷突兀出現在腦海，同樣想起的還有敷藥時好奇嘗了一口那難以忘懷的苦澀。
伴隨著那若有若無的苦澀，前方兩度遙望過的那個終點線出現了。
突然有了窒息感，她無法克制地想要大口呼吸。
但她并沒有。
仍舊保持著最終沖刺所必須的屏息，她僅留出一絲唇縫貪婪地抽抽著聊勝于無的氧氣。
咧著嘴角，犬齒咬住撲面而來的風。
恍惚間，她感覺自己仿佛咬住了老爺子遞來的訓練計劃表，咬住了姐姐們別扭聲中悄悄留下的營養劑，咬住了好友們嬉笑揶揄中的支持，咬住了后輩們好奇而憧憬的目光。
最終蹬地的剎那，她又感覺自己的骨骼發出漂洋過海的聲浪。
這具身體，早已不是經不起風浪的小帆船。
每寸肌肉都浸泡過風霜雨雪，每根血管都奔流著訓練場上的日光與月光，每寸皮膚都烙印著勝者的余溫和敗者的不甘。
更近了，兩度沖過的終點線更近了。
突然間，她想起了早晨更衣室的鏡子。
那里面映著的不僅是一名身材高大、銀灰長發、故意做出怪模怪樣的賽馬娘。
更是承載著千帆過盡、只此一艘的黃金巨艦。
第三次了，這條航線…哎？
突如其來的乏力感遍布全身，有些茫然的停下腳步，黃金船這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自己竟然從忘乎所以的沖刺、變成了莫名其妙的慢跑。
不對，不是莫名其妙。
而是不知不覺沖線了，習慣性地依照日復一日的訓練在慢跑。
所以這一次遠航的結果，到底是…？
猛地回神，她豁然轉向賽場的昭示板。
模糊的視線還沒來得及聚焦，震耳欲聾的吶喊夾雜著解說的破音，海嘯般傳入耳中。
“做到了！她做到了！
“最后！超過了機伶迷宮、頂住了成名游戲！她…
“做到了！
“三戰天春終捧盾！黃金巨艦京都來！
“這場天皇賞春的冠軍是…
“黃金船！！”
再度一愣，視線中，遠處昭示板上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清晰起來。
嘴角不受控制地高高揚起，她不自覺地舉起雙臂，虛握拳頭，擺出個習慣的姿勢，喃喃自語道：
“嘛，這回解說聽上去舒服多了，不過剛才的是緋句嗎？還是說橫聯？怎么聽上去怪怪的…
“橫聯的話，那還少一句吧，少的叫什么來著…
“算了，無所謂，總之讓本大人來補一句好了。
“補什么呢…
“對了。
“榮！全部交代！哈哈哈哈！”
叉起腰，若無旁人地大笑一陣，她忽然看到，終點線內側，一位老人正滿臉欣慰地朝她招手。
老人身旁，一名黑色短發、黑色辮子的賽馬娘，同樣帶著欣慰的笑容，朝她不住擺手。
不受控制地，她又驚又喜地沖過去，猶如要踢人那樣，翻過欄桿時一個跳起。
明顯被嚇了一跳，黑發賽馬娘一把扛起老人朝后閃身，投過來責怪的眼神。
她沒有在意，站定之后，再度叉腰大笑起來。
“喂！我都說了這場比賽肯定沒問題啊！
“看到了吧，老爺子、大姐，我…
“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