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和尚粗糲的眉鋒猛然揚起,大喝一聲:“小心!”
盡管和尚已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可還是慢了一步。
在輕功一道上,浸潤多年的丁隱確實有獨到之處。僅僅一個呼吸的功夫,他已閃身至季安寧身前。面對季安寧刺來的匕首,丁隱錯身一讓,巧妙地讓季安寧的身影攔在他與那個恐怖的年輕人之間。
隨后,丁隱雙手如鐵爪般探出,左手扣住季安寧纖細的手腕,瞬間奪下匕首,橫在她的脖頸處。右手則環抱季安寧,反手扣住她的肩胛骨,五指如鉤,深深嵌入肉中,鮮紅的血液頓時濺射而出…
“別動!你們敢有任何動作,丁某人立馬割開這小娘們的喉管!”丁隱陰冷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和尚朝丁隱飛撲而去的身形頓時僵住,心頭大急!而張懸呢,則是眼眸微垂,似笑非笑地看著丁隱,仿佛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鬧劇。
本以為必死無疑、正癱軟在地的瘋牛突然精神一振。他沒想到三當家竟能找到機會抓住人質,這簡直是絕處逢生!
當即,瘋牛撐起軟綿綿的雙腿,步履踉蹌地朝丁隱跑去:“三、三當家,帶上小的,帶上小…”
只是話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一抹血線出現在瘋牛的脖頸處,隨即,一顆腦袋滾落在地,帶起一道血色軌跡,咕嚕嚕地朝丁隱腳邊滾去…
丁隱驚怒交加,直至瘋牛的頭顱脫離身體,他竟沒看出對方是如何出手的!
見張懸竟然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丁隱仿佛一只被踩著尾巴的貓。他手中力道再加三分,五指深深嵌入季安寧的肩胛,頓時血流如注。
然而,讓他奇怪的是,懷中的小娘們明明疼得渾身發顫,卻一聲不吭,仿佛啞巴了一般。
見丁隱絲毫不顧及手中人質是個孩子,出手竟如此狠辣,和尚大怒,死死捏著的雙拳發出陣陣骨爆聲:“你放開她!貧僧來做你的人質!”
丁隱看著和尚那銅澆鐵鑄般的魁梧身子,他默默地偏轉腦袋望向張懸:“這位大人,都說讓你別動了,你把丁某人的話當放屁嗎?”
張懸笑了笑,臉上不見一絲緊張:“知道還問,欠的慌啊?”
見狀,丁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對方這種滿不在乎的表情只有兩種可能:第一,對方有完全的把握在他殺死季安寧前瞬殺他;第二,對方全然不在乎季安寧的生死。否則,對方根本不會如此輕松寫意。
“大…大人,請您兌現承諾。”季安寧顫抖的聲音響起。
錐心的疼痛讓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變形,但張懸與和尚依舊聽出了她話語中的決心。
張懸眼中泛起一絲欣賞,這小鬼沒說什么“不用管我”之類的廢話,而是讓他兌現承諾。當初張懸與她做交易,承諾了她三顆人頭。現在兩顆人頭已經落地,就差眼前這位狼匪三當家的了…
季安寧說完,目光中閃過一絲決然,脖頸用力,就要往丁隱橫在她喉管前的匕首上抹去!
丁隱大驚失色,他哪能想到季安寧有如此決心,竟完全不想活命,只為拉他陪葬。
“我可沒承諾過你什么!”張懸的聲音淡淡響起。
已然抱有死志的季安寧聽到這話,身子當即一愣。趁著季安寧愣神的機會,丁隱手中匕首稍稍偏轉,一抹艷紅的血線在她脖頸間綻開…
丁隱冷汗沁濕了后背,好險,就差那么一絲,這小賤人的喉管就要被割開了。她要是死了,那他手中再無依仗,怕是要給她陪葬。
強忍心中的后怕,丁隱抓著季安寧肩胛骨的力道再加三分:“小賤人,你要再敢輕舉妄動,老子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丁隱威脅的話說完,卻感覺到一絲異樣。他懷中的小賤人竟然不再顫抖,哪怕他手中力道已經極大,估摸著再用力,對方一整個肩胛骨都要碎掉。
“大…大人,您說什么?”季安寧滿眼祈求地看著張懸。
她的神情悲愴,整個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哪怕那晚看著母親殘破不堪的尸體;
哪怕她被趙家村的人圍著欺凌,被趙五一煙桿敲破腦袋,被那一聲聲“克死父母的掃把星”直戳心窩;
哪怕她帶著滿身的傷,像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犬般追著祈求張懸的幫助…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讓季安寧像現在這般無助。殺死母親的兇手近在咫尺,她卻無能為力,甚至成了對方要挾的籌碼。
而張懸那句“我可沒承諾過你什么”,便是即將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見季安寧眼中最后一絲神采即將熄滅,張懸嘆了口氣:“我只答應與你做這筆生意,從沒承諾過你什么。想復仇就親手來,怎么,既想復仇又不想手上沾血嗎?”
季安寧面露悲愴,聲音嘶啞如磨砂:“大人,現在這般情況,您讓我…怎么親手復仇?”
張懸看向季安寧,問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你…相信我嗎?”
沒有任何猶豫,季安寧斬釘截鐵地吐出了一個字,“信。”
張懸的話讓丁隱覺得隱隱有些不安,對危機異常敏感的丁隱,陰鷙的三角眼中泛起凌冽的寒光——該動手了!
不用把喉管完全割斷,只是割開一個口子,造成將死未死的傷勢,讓對方疲于救人,他再趁機逃脫。
不過,要造成這等傷口對手法要求非常高,但丁隱卻有自信做到。這些年被他擄掠凌辱的女子都是這般死去,他愛看那些賤人掙扎著死去的模樣…
就當丁隱準備動手之際,一道淡漠的聲音傳來:“艮山鎮岳,鎮!”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山岳般巍峨的氣息…
“信我便按我所說行事——從他手中接過匕首,捅進他的心臟!”張懸站在原地,不見任何動作。
明知這般做了,會刺激到身后的丁隱,說不定下一秒她就要被割開喉嚨,可季安寧卻是不管不顧,伸手就朝抵在她脖頸的匕首抓去…
丁隱的手指被硬生生掰開,一根,兩根,三根…最終,季安寧將那柄匕首握在了手中。
而丁隱呢,竟一動不動看著季安寧從他手中掙脫,眼睜睜的看著這赤紅著雙目的小鬼,手握寒芒,朝他胸口刺來!
這一刻,乾坤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