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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離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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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八,盛京停了一日的雪。

  夜間天上掛上了一些碎星子。

  鎮撫司中詔獄。

  陰冷的地下刑房,今日難得的進了一個不需要綁住上刑的大活人。

  馮鈺只穿一身素白單衣。

  他方才才打了井水沐浴,現下長發濕漉漉地披散。

  昨日雖在戲樓,但無論趙鯉還是絹娘,都沒了聽戲的心思。

  立即帶著馮鈺離開了戲樓。

  趙鯉想著,那幾個找馮鈺茬的混子不知背后有沒有人指使。

  到底不放心馮鈺這一把瘦骨,再自己回去。

  若那些混子背后有人指使,只怕馮鈺活不到初八。

  索性直接帶著他回了鎮撫司。

  休養一日,到了初八夜晚。

  刑室底下陰冷,以陰寒井水沐浴的馮鈺赤足站在地面直哆嗦。

  刑室之中,只有趙鯉和絹娘。

  昨日回到鎮撫司,趙鯉命張太醫為馮鈺診治。

  在馮鈺服藥睡去后,叫絹娘用了探真的蛛絲。

  確認馮鈺所述不假,也不是什么人設下的圈套。

  趙鯉便開始著手此事。

  馮鈺的遭遇,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傷害。

  因而趙鯉誰也沒說,今日離魂儀軌,只帶絹娘一人。

  事情解決之后,這事會爛在她們三個人的肚子里。

  刑室陰寒的空氣,直往人的骨頭縫里鉆。

  絹娘擔憂地看著一直咳嗽的馮鈺。

  但接下來的離魂儀式,需要盡可能降低馮鈺身上陽氣。

  因此便有火盆也不敢烤。

  趙鯉行至馮鈺身邊:“準備好了嗎?”

  馮鈺雖病弱模樣,不停咳嗽,可于他來說,這一點冷這一點病又算得了什么?

  他一點頭,緩緩道好了。

  趙鯉一指刑室一角放置的陶缸:“進去。”

  那缸中,黑壓壓盛著一缸騷臭難聞的水。

  里面放置了半盅黑貓血,一束墳頭絨草,亂葬崗的一把土。

  常年耕作,老來要被殺死的老黃牛,臨死前流出的眼淚并著斷掉的牛角研磨。

  吊死者左手無名指的指甲。

  一共六十六種材料,才湊得這一缸臭水。

  趙鯉現在用的,并不是中原之地的術法儀軌。

  而是一種美洲黑巫術。

  最早起源于白人奴隸主的種植園。

  種植園中,黑奴并不是人。

  而是一種物件,一件家具。

  某地的種植園中,黑奴為了自己的利益抗爭。

  白人奴隸主覺得,揮動鞭子不夠震撼人心。

  為了震懾懶惰的黑奴,他抓來一個黑奴的妻女,將女人凌虐致死,扎成稻草人。

  然后向這個黑奴,這位父親,展示了他四歲女兒被砍下的手腳。

  這位父親神情麻木,坐在門檻邊。

  面前邊擺著砍下的小手小腳。

  這一幕,被記者精準抓拍,成為流傳到后世的照片。

  如無靈氣復蘇,這照片也只是一張叫人心中難過的照片。

  可靈氣復蘇后,這匯集無數怨念的照片,反倒成了圣物。

  一個教派借此研究出一種黑巫術,目的是向白人老爺們討回公道。

  一次任務,趙鯉接觸到了這種黑巫術。

  這種黑巫術,更接近于一種咒。

  以憤怒、怨恨為燃料,支撐復仇。

  最妙的一點是,活人也可以使用。

  馮鈺看著眼前這缸腥臭的水,深吸了一口氣。

  趙鯉笑道:“現在后悔還來得及。”

  萬事萬物都需要付出代價。

  這種黑巫術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馮鈺聽趙鯉的話,輕笑道:“多謝趙千戶關心,然復仇我的人生才能有意義。”

  “否則,終生囚于夢魘。”

  言罷,他一腳踏入了陶缸之中。

  腳沒入缸中黑水,一股極度陰寒從腳底竄上腦門。

  馮鈺猛地打了個哆嗦。

  他呼出一口白氣,又將另一只腳跨入。

  接著,整個身子沉入水中,只余一個頭顱在外。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慘白。

  絹娘隔得近,可以清楚聽見他牙齒得得碰撞的聲音。

  趙鯉緩緩點燃一根一臂長的牛油蠟燭。

  里面燈芯以馮鈺的頭發和棉線編成,點燃后發出頭發燒焦獨有的臭味。

  淡綠燭火,頓時將刑室照得一片陰森。

  “蠟燭只夠燃燒到雞鳴時分,在此之前你必須回來!”

  “若是不循著燭光回來,你會迷失!”

  “迷失去哪,我也不知道!”

  趙鯉并不蒙人,耿直道出不回來的下場:“只是想來,不生不滅不死不活,將會是十分痛苦的事情。”

  “我不想到時還去抓捕你,多麻煩。”

  馮鈺默默點頭:“我應了趙千戶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必不會添麻煩。”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趙鯉一笑,沒有說什么。

  承諾誰都會說,只看到時大敵當前,能不能戰勝仇恨。

  見趙鯉不信,馮鈺也不再多說,只咬緊了牙關。

  趙鯉又道:“你可以對王長期做任何事情,但不能傷害任何無辜之人!”

  “妻女,家中奴仆,都不該被他的罪責牽連。”

  “若你違誓,也想對無辜人發泄怨恨,那么,你報不得仇也怪不得誰。”

  咒約已許下,違誓者當付出代價。

  馮鈺又點頭,趙鯉才道:“好。”

  “將頭埋入水中。”

  “不必懼怕,也不必擔心。”

  溺水時,人會本能地掙扎。

  黑巫術魂靈離體,需在極陰的水中,體驗窒息的痛苦。

  然后因此痛苦魂靈剝離身體。

  這需要極強的意志力——將自己淹死的決心。

  這一點沒有捷徑。

  馮鈺又一點頭,深吸一口氣,身子緩緩下沉,將自己整個沒入水中。

  先是喉頭,然后是下巴,嘴巴,鼻子…

  極寒的黑水,將他一點一點淹沒。

  黑暗、寒冷伴隨著水,從四面八方擠來。

  馮鈺是個狠人,他覺得過程太慢,主動吐干凈了自己肺里的空氣。

  缸上咕嘟咕嘟冒出一串水泡。

  缸里的馮鈺感覺到一陣窒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肺部好像被一只手攥住,一點點收緊。

  眼珠鼓鼓好似要突出眼眶,浮現出一些亮片。

  在這痛苦之中,馮鈺死死拽住缸底一根麻繩,固定住自己。

  回憶著那日所受的痛苦恥辱,強忍浮出水面呼吸一口新鮮空氣的沖動。

  許久,煎熬于痛苦中的他手腳抽搐,突然…身子一松。:sj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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