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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章 她和他

第610章她和他  wenxuem推薦各位書友閱讀:大景巡夜人第610章她和他(女生文學wenxuem)

  “頂不住了。”

  趙鯉踏著那怪物化成的黑灰,吮著舌尖呢喃。

  “必須得拜托御醫,把西瓜霜琢磨出來。”

  每次咬完舌頭,都要生潰瘍,幾日吃飯不香。

  長此以往實在不是辦法。

  趙鯉思維發散了一下,看向腳邊的灰。

  這是一種常年積怨所化的精怪。

  有言道,有些人怨氣比鬼重。

  常年怨氣沖天的地方,都愛生出這種玩意。

  加班人的工位,學生的書桌,這玩意并不是什么少見且難對付的東西。

  相比起山精木靈,它要惡意得多。

  最擅以幻覺折騰驚嚇于人,且性格嗜殺惡劣。

  方才變故一生,趙鯉立刻咬破舌尖,保持了清明。

  不過也多虧了這玩意,趙鯉明白了一些東西,得到了相當重要的線索。

  關于孫農。

  地上的尸偶,只怕不是孫農制造的最佳愛侶。

  而是…他自己幻想的某種化身。

  孫農的精神出現了問題。

  少年時期的宮廷生活,讓他經歷了一些事情,對性別認知錯亂。

  被瞧不起的無根之人,心中生出隱秘的念頭——或許身為女子,可避免這斷根流離之苦。

  趙鯉看向地上的尸偶,嘆了口氣。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只有苦難永恒。

  孫農在大景這種男權社會,被鄙視是不孝無根之人。

  就算回到家鄉,也進不得祠堂。

  是男非男的苦難,讓他搖擺在兩種性別之間。

  一方面想生成女兒身逃避,給假想的自己萬般寵愛,卻又覺羞恥,受限于世俗眼光。

  一方面也想重造陽道,做個真男人,全著身子進祠堂為爹娘上香。

  這種撕扯,讓晚年的孫農在遇上林知后,被完全操縱。

  大抵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么一個大半人生無劣跡的善人,晚年性格突變。

  趙鯉心中猜測不停,手上動作也不停。

  她扯來一端錦緞遮在地上無面的尸偶上。

  接著大步走出了這間屋子。

  不論她的猜測是不是真,這具尸偶不能留。

  屋中滿是緞子,吹燃火折子隨意一點。

  這間院子,便燃起熊熊大火。

  為免管家孫福和那瘦長怪婦來添亂,趙鯉背對著熊熊燃起的火焰,疾步離開。

  大火熊熊燃燒。

  孫府中,無數尸皮偶無聲站立。

  趙鯉與他們擦身而過。

  終到了孫農的住處。

  相比起擺放尸偶的院子,孫農的這處住處十分樸素。

  樸素到近乎寡淡。

  院門與稍有家資的農人家庭沒有區別。

  趙鯉照舊想翻墻而入,踩著屋檐來到院中。

  不料,手剛剛攀上墻垣,就聽見屋中有人道:“是哪位貴客?”

  “好生進來吧,莫爬墻摔了跟頭。”

  說話的蒼老男聲語氣平穩又親和。

  與幻影中癲狂唱戲,在墻上摳抓時全然不同。

  趙鯉一頓,放下了手,走到門前。

  院門沒有關緊,一推就開。

  趙鯉手搭刀柄之上,緩緩走進院中。

  對面大大方方,她也不能失了風度。

  若是…能直接宰了孫農,倒也不失為好辦法。

  趙鯉心中念頭百轉千回,便見堂屋中獨坐的老者。

  平心而論,眼前這穿著布衣的老者氣度極佳。

  淡笑著沒有半點喪心病狂的跡象。

  如孫元所說,他的義父曾是這天下最和善的人。

  面前的老者面白無須,手中捧著一盞粗瓷茶杯。

  垂頭淺淺飲時,眉眼溫順。

  見了趙鯉,他像是一個長輩與晚輩說話,笑道:“你見著她了?”

  他話說出口,立刻搖了搖頭:“老糊涂了,話沒說清。”

  他看著趙鯉又問道:“你見著我了?另一個我。”

  趙鯉靜靜立在一邊,眼睛忽閃忽閃,直白道:“見到了,我還燒掉了你的尸皮偶。”

  她這縱火犯坦然相告,孫農卻不像她想像般生氣。

  反而笑著搖頭:“真是頑皮。”

  他宛如長者,看一個不懂事的后輩,一點沒有計較的樣子。

  趙鯉奇道:“你不生氣?”

  她試探著,眼睛不安分的四處看。

  想要看眼前的孫農還是不是人,也在斟酌,要不要暴起殺人。

  先刀了罪魁禍首。

  孫農對她的小動作視而不見,放下茶杯悠然道:“氣什么,燒了那丟人現眼的玩意,倒清凈。”

  “反正…那個我也不會計較了。”

  他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仰頭大笑:“阿元那孩子也來了?”

  “他可是對我很失望?”

  不待趙鯉回答,他已經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阿元當然會失望,我將他培養得那樣正直,又…那般愚蠢。”

  他猢猻一樣弓著腰:“真想看看,阿元失望又痛苦的表情。”

  “就像那些孩子。”

  這時的孫農,再不是之前的平和長者模樣。

  惡意流淌出來,眼前的他像是披著人皮的惡獸:“就像,那些被帶來的不完美的孩子。”

  “又哭又喊的求饒。”

  “可是不全之人,就不該活啊。”

  一邊說,他一邊回味一般舔舐自己蒼老樹枝似的手指。

  “所以孫公公是想做那完美十全之人?”

  趙鯉對討厭之人說話從來歹毒,直接點著公公二字,戳人痛點。

  “你好似很憎惡那個,孫農。”

  “可便是你現在主導又如何?你還不如他。”

  “百姓記著他,孩子們記得他,卻不記得你。”

  孫農面上表情一滯,猛地抬起頭來。

  他沒想到趙鯉只一個幻境,能想到那么多。

  自己故作高深反倒顯得下乘。

  “小姑娘,不要如此尖酸刻薄。”

  他說著,站起身來,足下泥土翻滾。

  趙鯉這才見得,原來孫農下半身早已經不是人類模樣。

  大片大片的根須,盤踞在他的身下。

  黑褐色的根須突然蠕動,一個孩童的頭探了出來,還帶著泥土。

  接著一只細細的爪子探出,生著孩童腦袋的甲蟲攀沿著根須,緩緩向上。

  趙鯉凝神,緩緩拔出長刀。

  嘴里還道:“孫公公,多子多福,實在好運!”

  巨型盆栽一般的孫農,身下泥土翻涌,參天巨人一般拔出更多的根須。

  無數人頭甲蟲,應景的爬出。

飛翔鳥中文    大景巡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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