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復山河復山河 南京城。“偽朝大軍來勢洶洶,諸位愛卿可有破敵之策?”看著手中的求援信,傅皓軒一臉疲憊的問道。哪怕知道朝廷會在秋后發起江南會戰,提前做出了準備,大戰爆發后還是超出了預料。官軍多線出擊,搞得吳國上下疲于奔命。對吳國來說,任何一處戰場,都至關重要。在義軍中他們是最強的,可是相較于大虞朝,他們的戰略空間依舊狹小。任何戰場失利,都會丟城失地,進一步壓縮他們的戰略空間。雖說在天下爭奪中,可以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怎奈吳國輸不起。內心深處,傅皓軒都有些后悔倉促擴軍。大擴軍之后,吳國總兵力再次突破百萬。新兵戰斗力有限,軍事實力沒增加多少,后勤壓力卻是倍增。以有限的疆域,養活這么多軍隊,吳國財政根本支撐不起。“陛下,自古驕兵必敗。偽朝大軍狂妄不知收斂,居然敢分兵深入,這是他們最大的破綻。敵人如此不知死活,那么就成全他們。末將提議,以安慶為誘餌,吃掉分兵突進的兩股敵軍。”武穆侯方羽軒率先開口提議道。作為從廣西就跟著傅皓軒的老班底,他非常清楚皇帝現在想要什么。全面發起反擊不現實,吳國若是有這份能力,也不會一開始就采取防守戰略。不過防守,不等于就要一直固守城池。在局部地區進行反擊,給敵軍予以重創,同樣是不錯的選擇。戰績如何不重要,關鍵是要打破敵軍的不敗神話。單純從紙面實力上看,吳軍并不官軍弱。戰場上表現的如此吃力,很大承擔上是被嚇的。義軍上下聽到李牧的名字,心里就先輸了三分。這一點南昌守軍,最有發言權。守將向清虹,在吳國中也是能排上號的大將,尤其以擅守著稱。當初在攻略南直隸的時候,他率領三千兵馬,就擋住了數萬官軍的進攻。現在李牧率領一鎮兵馬圍城,城中的五萬大軍,硬是不敢動彈。求援信一封接一封的往回發,就是沒有想過反擊。不是向清虹膽小,而是吳國所有老將,遇上李牧都是這表現。敢出去對陣的,多半都是沒吃過虧,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沒有辦法,這是名將的震懾力,擁有一系列的戰績背書。從廣西一路打到現在,李牧以少勝多是常態。帶著一萬多官軍,追著幾十萬義軍打,就跟玩兒似的。哪怕吳軍戰斗力,比白蓮圣國時期強了不少,可之前留下的心理陰影卻揮之不去。光李牧一個人能打也就罷了,更糟糕的是他帶出來的人,對義軍也有心理優勢。哪怕是剛整編出來的軍鎮,遇上兩三倍兵力的義軍,敵軍將領也不帶怕的。正面戰場遇上了,人家帶著部隊就殺過來,直接把他們當做送上門的軍功。這種求戰欲望,不是其他官軍能比的。前面瓜分楚國遺產,他們在搶地盤的時候,就吃了大虧。現在看似坐擁兵力優勢,實際上各處戰場上,都被官軍壓著打。知道打不過,才選擇守城的。“方愛卿說的不錯,自古驕兵必敗。一系列的勝利之后,敵軍已經變得狂妄自大,正是我們破敵的最佳時機。除了在安慶發起反擊外,大家可有別的意見?”傅皓軒期待的問道。戰爭才剛開始,官軍投入到戰場上的兵力,并不算太多。吳國也沒有壓上全部籌碼,有足夠的實力,在局部戰場搞事情。“陛下,官軍五路圍攻,其中主戰場是九江、南昌、徐州、杭州四地。松江府那邊,敵軍投入的兵力,暫時并不多。如果我們同時多線回應,那就正中了敵人的下懷。以微臣之見,既然要在安慶設下陷阱,解決敵軍一部,那就干脆加大力度。從湖廣和江西的官軍中挑選一方,先集中兵力把他們給吃掉,再回頭收拾其他地區的官軍。”兵部尚書范修文當即回答道。他這個兵部尚書,可不是白給的。在吳國建立前,一直扮演著謀士角色。前面的許多經典大戰,都是他一手策劃的,為吳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只不過對比現在的強敵,前面遇上的敵人,都成了弱雞。在謀劃上,范修文相當的謹慎。沒有想著迅速擊敗敵軍,反而準備打持久戰,等待天下局勢大變。無論是關中的義軍,還是遠在萬里之外的北虜,都有可能成為他們的“盟友”。不過有些事情可以想,卻不能說出來。指望“盟友”幫忙破敵,太過挫傷軍心士氣。哪怕上一次,他們正是靠著北虜入侵,才打下了現在基業,也不能把功勞算北虜頭上。“范大人,此事怕不妥。湖廣和江西的敵軍,戰斗力都不弱。沒有數十萬大軍,很難吃掉他們。事實上,光敵人分兵進攻安慶的部隊,我們都不一定能夠吃掉。白屠夫的部隊好打,麻煩的是江西第一鎮。此鎮的總兵秦天瑞,可是李牧那賊子麾下的猛將。曾經率領部隊,夜襲北虜大營,并且大獲全勝。擁有顯赫戰績不說,此人還是偽朝興國公府的后人。這些勛貴世家子弟,都有一支戰斗力彪悍的私軍。偽朝皇帝小氣,舍不得那點祿米,沒讓他繼承爵位。在虞軍眾多將領中,秦天瑞是最渴望戰功的。秦氏家族同樣需要這個爵位,私底下他們沒少支援秦天瑞。江西第一鎮看似組建時間不長,可是核心班底卻是從兩廣走出來的,又獲得了眾多資源加持。戰斗力就算不及李牧那賊子麾下的精銳,也要遠超普通官軍。想要吃掉他這一萬二千人,沒有三倍以上優勢兵力,根本不可能做到。想要萬無一失,調集五倍以上優勢兵力,并且還必須出動精銳。普通軍隊遇上這種精銳,再多的數量,也留不住敵人。”胡宇哲開口反對道。范修文的作戰計劃偏保守,可是在他看來,依舊太過激進。他在大虞朝混了半輩子,非常清楚官軍的構成。全是以家丁為核心,組建起來的。許多頂著精銳名號的部隊,換個主將之后,戰斗力就急劇下降。不是士兵們廢了,純粹是軍中的核心沒了。本質上一眾武將的家丁,扮演的都是基礎軍官角色。拿著最好的待遇,上戰場的時候帶頭拼殺。家丁的成色,直接決定著大軍的戰斗力。這樣的組織構架,除了替朝廷省錢外,也造成了階級固化。草根將領想要崛起,難度不是一般的大。“留不住也要留!有一個李牧,就讓我們疲于奔命。再多出現幾個,仗就沒法打了。偽朝不斷擴編軍隊,如果不能打掉其中一部,后續只會更加麻煩。如果連一鎮敵軍都吃不掉,我們憑什么贏得戰爭?集結國中精銳,不惜代價吃掉敵軍一部,挫敗敵人的不敗神話,這關系到吳國的生死!”傅皓軒神色凝重的說道。戰爭,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夠贏得勝利,再大的犧牲,他都可以接受。現在的吳國,急需一場勝利,鼓舞軍心士氣。…南昌城。自從攻城失敗后,官軍就改為了長期圍困。戰事剛結束,新的麻煩又找上了門。前期被叛軍強行堅壁清野的難民,吃光了隨身攜帶的口糧,紛紛從山中出來尋找吃食。大量乞討的人,涌入朝廷的控制區,搞得舞陽侯頭大。驅趕是不可能的,朝中盯著他們的人多了,一旦這么干名聲就臭了。何況他的道德節操雖然不高,也沒有低到對老弱下手的地步。想要開倉放糧救濟,前線存糧又不多,必須優先滿足軍隊。叛軍這一手,可是打到了他軟肋上。“李提督,兩廣衛所中還能安置多少人?”舞陽侯期待的詢問道。受戰爭影響,兩廣人口數量銳減。圈占大量土地的衛所,一躍成了天下最大的地主。在他的記憶中,受制于勞動力不足,衛所中還有不少荒地,尚未恢復生產。一直到現在,兩廣衛所都在大量接收戰俘。“總督大人,能夠安置多少人不重要。關鍵是這些難民多是老弱,根本沒有多少青壯。光他們自己,想要徒步走過去,難度實在是太大。交給地方衙門安置吧!”李牧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大規模移民,反而接收戰俘,最大原因就是人口遷徙難度大。民眾普遍營養不良,老弱不適合長途跋涉。真要是進行移民,半路上的損耗,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數字。戰俘屬于流放的罪犯,死上再多都沒人說什么。普通平民若是出現大量損失,御史的筆桿子也是能殺人的。當然,如果難民自己流竄,死的再多他們也會假裝沒看見。一旦有人組織遷徙,那么情況就會發生變化,彈劾的奏書直接滿天飛。包括現在他提出的交給地方衙門安置,同樣是一件棘手的事。負責執行的官員,相當于倒了大霉。甭管活干的多好,都會遭到御史彈劾。稍微出現點兒問題,就會被無限放大。在大虞朝為官,只要是干實事的,名聲都不怎么樣。反倒是那些夸夸其談之輩,一個個官聲不錯,被大家奉為“青天”。畢竟,不做事,就不會犯錯。沒有犯錯,那就沒有污點。如果再擅長包裝,在公開場合說一些大家喜歡聽的話,很容易成為道德圣人。“地方衙門若是有這能力,老夫何至于發愁。新任南昌知府,你是見過的,就一頑固腐孺。把賑災的事情,交給他來辦,還不知道會出多少亂子。”舞陽侯搖了搖頭說道。交給誰來辦,都變不出糧食來。叛軍堅壁清野,斷了從當地籌糧的可能。從后方運輸糧食,同時不具備可行性。江西收復時間太短,附近幾個州府的生產,僅僅恢復了一部分。兩廣同樣指望不上,供應軍糧就非常不容易,再增加需求后勤直接拉崩潰。“總督大人,正因為是腐儒,才更需要他去辦。南昌知府解決不了,還有江西巡撫衙門。為了掌控話語權,吏部不惜將一幫尸位裹素的官員塞過來,我們也沒必要客氣。賑災是他們分內之事,直接強壓下去,把責任落實到個人,總督衙門劃撥一筆賑災款,剩下的讓他們想辦法自籌。以這些人的作風,肯定會忍不住伸手。抓到了把柄,那就由不得他們了。完不成任務的,一律抓捕入獄,讓朝廷查抄他們的家產填補財政虧空。做出姿態嚇一嚇,逼迫他們割肉賑災,應該能救不少人。”李牧直接給出了損主意。能夠從科場殺出來的,還在官場上混的風生水起,就不可能是傻子。腐儒、噴子…這些人設,大都是刻意為之。本質上就是不想做事擔責,故意給自己塑造的形象。在謀求升遷的時候,這些人的手段,可沒有一個差的。做事能力欠缺,那是給的壓力不夠。強行攤派任務,把他們的官帽子綁在上面,這些人也是能夠做事的。就算自身能力欠缺,那還有雇傭的師爺幫忙。大虞朝可是株連制,一旦抓到了把柄,總督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把證據遞交到皇帝跟前,在抄家殺人上,永寧帝可是從不手軟。“按照你說的辦,老夫得罪的人,可就多得去了。未來回到朝堂上,日子大概率不會好過。”舞陽侯沒好氣的說道。嘴上說日子不好過,不過臉上的笑容,還是暴露了他的好心情。只要能解決棘手的事,得罪人根本不算什么。成為了勛貴系的一方大佬,權勢比混吃等死的外戚強多了。大虞朝的文武紛爭,從建國持續到現在,無論他是否得罪人,都會和文官們對上。手中掌握了這些人的犯罪把柄,哪怕他們再怎么不滿,也只能忍著。…沐浴在秋風中,秦天瑞帶著隊伍,意氣風發的前進。“總兵大人,白大人派來了特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