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復山河復山河 關中動亂爆發的時,順江南下的楚軍,也到了鄱陽湖。“段大人,這次收復贛州府,就仰仗你了。”衛嘉良客氣的說道。遠離了李牧,不等于仗就好打了。官軍敢殺入江西,必然有所依仗。“侯爺,下官才疏學淺,實在難當大任!”段圣德忐忑的回答道。外面那些人稱呼他毒士,不等于他就真有毒士的能耐。時代不一樣了。能夠突破的下限,在過去的歲月里,早就被先輩們一再突破。現在的戰爭,已經發展到了為了勝利,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他只是一文官,并非專精軍事。偶爾出出主意還行,讓他肩負起收復贛州的重任,不就是要他背鍋么。完不成任務,衛嘉良是楚王的弟弟,不會有什么大事。他這孤臣,可就倒霉了。因為手段毒辣,不被文官群體接受,朝堂上根本無人幫忙說話。“罷了!”“收復贛州府,本就困難重重,你無需有太大的壓力。不過前線大軍的糧草,必須得到保障。王爺讓我主持江西事務,除了抵擋官軍入侵外,最重要的就是保障大軍后勤供應。當初贛州城被圍困,城中糧草斷絕全靠段大人居中調度,才保住了城池。此事就交給你負責了!”衛嘉良不容拒絕的說道。亂世,最能加速人的成長。前面提出收復贛州,僅僅是虛晃一槍,真實目的還是要讓段圣德接下籌糧重任。這不是什么好活。前線那么軍隊,每天消耗的物資,不是一星半點兒。要從后方籌集出來,再派人送到前線去,絕不是什么輕松事。剛剛經歷戰火的江西民眾,既要出人參軍,又要出糧,還要承擔徭役。如此沉重的負擔,早就超過了大家的承受極限。無論誰主持籌糧工作,都少不了背負罵名。段圣德臭名昭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固守贛州時,拿人充當軍糧。衛嘉良的意思,分明就是在隱晦的告訴他,必要時刻可以再來一次。白蓮教叛軍,在造反過程中,就沒少發生過食人事件。一些心理變態的將領,甚至專門…不過隨著義軍發展壯大,露出了奪取天下的希望后,才逐漸收斂起來。以往的各種暴行,都被明令禁止。再怎么收斂,內核是不會改變的。到了危機時刻,隱藏在人心深處的惡,還是會被喚醒。“侯爺,這…”不等段圣德拒絕,衛嘉良就強勢打斷。“贛州府丟了,前面為了發起廣東之戰,囤積在贛州地區的糧草,自然也沒了。前線數十萬大軍作戰,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草。官軍還不斷襲擊我們的囤糧據點、運糧隊,單次看起來損失不大,但架不住損失的次數頻繁。武昌會戰陷入僵持,一時半會兒難以取勝,我們之前準備的物資多半不夠用。為了穩定軍心,這些消息僅有數人知道。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籌糧的。段大人,楚國的未來,現在交到你手中了!”以一省之地,供應數十萬大軍在前線作戰,注定要橫征暴斂。甚至橫征暴斂,都不一定能夠完成任務。在這種時候,熟讀三國的好處,就體現了出來。曹操當年怎么解決缺糧危機,楚國自然可以跟著效仿。不過這種差事,一般人干不了。有“毒士”稱號的段圣德,一下子進入了衛嘉良的視線。“侯爺,前線傳來急報!官軍在五日前攻破了吉安府,隨后敵軍分兵三路,同時向袁州、臨江、撫州三府發起了進攻。三地同時告急,江西局勢全面惡化…”收到這個噩耗,最先崩潰的不是衛嘉良,而是段圣德。籌糧任務,在今天之前是地獄難度,現在直接升級到無法完成。眨眼的功夫,半個江西就這么沒了。靠剩下的半個江西,為前線大軍籌集軍糧,估摸著要把治下的百姓全部餓死。如此大的缺口,不知道要填多少人命進去。即便是他可以不顧及生前身后名,也要考慮政治影響。一旦消息泄露,江西軍民恐怕都會和楚國離心離德。贛州府的事,能夠發生一次,就可以發生第二次。人心向背,楚國覆滅就成了定局。他們這些參與者,也會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子上。“侯爺,官軍來勢洶洶,超出了我們的預料。為今之計,怕是只有向王爺說明情況,加快決戰進程!”段圣德忐忑的提議道。內心深處,他非常清楚催促前線決戰,潛在的風險有多大。可是楚國現在沒得選擇,后勤無力支持大軍持續作戰。楚國想要獲勝,唯有速戰速決。“不可能!”“這不可能!”“偽朝在廣東,僅有一鎮募兵,剩下都是衛所兵,派出去當炮灰都費勁。如何能夠在連克贛州、吉安二府之后,同時分兵三路進攻?”后知后覺的衛嘉良,當即咆哮道。實在是太坑人了。本來他選擇回援江西,就是想避開官軍的主力。怎奈回來之后才發現,進攻江西的官軍,還是那樣猛。衛所兵擁有募兵的戰斗力,這不是純欺負人嘛!實力上的錯估,讓楚國的所有戰略布局,全部化為流水。…南京城。“陛下,山東、河南的官軍同時出動,一起向我們發起了進攻。徐州前線告急,馮將軍發來了緊急求援信!”兵部尚書范修文神色凝重的說道。自從武昌會戰爆發后,吳國上下的視線,也被吸引了過去。吳國想要奪取天下,不光要解決大虞,同樣也要兼并楚國。看著楚軍和虞軍在前線賣力廝殺,作為觀眾的吳國高層,對兩家抱有非常高的期待。最好是能同歸于盡,他們好過去繼承遺產,橫掃整個南方。可惜盟友不爭氣,無論怎么進攻,都沒有撕破官軍的武昌防線。明明坐擁優勢兵力,在幾百里的戰線上,還經常吃虧。不過他們是觀眾,吐槽幾句就完了。盟友縱使吃了虧,兵力上的優勢依舊明顯。大不了拿人命填,慢慢堆死敵人。不是自家人,盟友的傷亡再大,他們都可以接受。怎奈樹欲靜而風不止,他們想當漁翁,朝廷卻不答應。先是盤踞松江府的官軍,時常出兵襲擾周邊州府,逼得他們只能調集重兵圍剿。經過一系列苦戰之后,才將敵軍壓制在了松江府。敵軍后方有補充,想要徹底殲滅敵軍,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不過只要占據上風,勝利也只是時間問題。萬萬沒有想到,北方的官軍也跟著動了起來,逼得徐州方面只能向后方求援。“馮邦彥,他是干什么吃的?徐州地區部署了近五萬大軍,河南、山東兩地的官軍加起來,頂多能出動這個數字。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他連守城都做不到么?”傅皓軒冷漠的質問道。北伐失敗他認了,誰讓自家沒有騎兵呢!現在自家作為守城的一方,敵軍的騎兵優勢,又不能拿來攻城,再吃虧就說不過去了。“陛下,偽朝騎兵肆虐,直接切斷了徐州各州府間的聯系。敵軍每次發起進攻,都是集中優勢兵力,挑薄弱點下手。以至于徐州防線,在局部地區出現了缺口。”范修文委婉的解釋道。看似是官軍騎兵發揮了作用,實際上問題的本質,還是吳國軍隊戰斗力趕不上官軍。這種差距,不是他們單獨存在。歷朝歷代的農民起義軍,戰斗力都趕不上官軍。這是業余選手,對戰職業選手。想要占據上風,需要很長時間的磨礪。哪怕是起兵之日算起,吳國軍隊誕生也就三年,走向正規化還不到一年。可精銳的邊軍騎兵,士兵接受訓練的時間,都超過了三年。期間更是經歷過無數次廝殺,無論是戰術運用,還是戰場上的配合,都不是他們能比的。“廢物!”怒罵一聲之后,傅皓軒很快恢復了理性。馮邦彥他是了解的,如果不是被逼無奈,此人是不會伸手求援的。徐州戰略意義重大,對吳國來說不容有失。救援是必須的,現在的問題在于,要如何進行救援。搞不好眼下的局勢,就是官軍刻意營造的,目的就是為了圍點打援。坐擁騎兵優勢,深入戰場百八十里,就和玩兒一樣。稍不留神,援兵在增援路上,就被敵軍給伏擊了。“諸位愛卿,可有人愿意領兵,替朕解了徐州之圍?”傅皓軒緩緩問道。存在風險,也必須進行救援。丟了徐州府,戰火很快就會燒到廬州、鳳陽、淮安、揚州等地。這些州府,都是富庶之地。能夠為吳國提供糧食和稅收,尤其是兩淮鹽業,為吳國賺取了巨額利潤。“陛下,末將愿往!”見遲遲無人出列,武都侯謝毅飛上前一步說道。親信享受優待,關鍵時刻也必須頂上去。官軍騎兵優勢太過明顯,這次救援徐州,注定是苦差事。大破敵軍建功立業,根本指望不上。反倒是要小心敵軍突襲,在半道上給他們來一個狠的。行軍都要小心謹慎,以免被敵人有機可趁。一切順利的話,也就幫守軍保住徐州,苦勞大過功勞。風險和收益不成正比。“好!”“武都侯聽令!”“末將在!”“著你率領五萬大軍,立即趕赴徐州進行增援。此戰不求殲敵,只要保住了徐州府,就是大功一件!”…武昌城下。一系列的壞消息匯總到手中,衛嘉瑞突然發現自己發起武昌會戰,實在是太過草率了。“江西局勢持續惡化,吳國北線戰起,局勢對我們非常不利。諸位愛卿,可有妙策賜教?”衛嘉瑞期待的問道。從稱王建制開始,他就不斷搜羅治下名士,以期獲得王佐之才,助他奪取天下。努力沒有白費,雖然大部分都是水貨,但在這期間他確實獲得了不少人才。不過許多人,都是被迫加入的,對楚國的歸屬感不高。分配的工作是完成了,但總感覺這些人有所保留。對這樣的局面,除了用時間慢慢收復人心外,衛嘉瑞也沒有別的辦法。“陛下,官軍發起了反撲,證明敵人對武昌會戰,并沒有必勝的把握。為了增加勝算,敵人才利用這些卑鄙手段,企圖讓我們自亂陣腳。越是這種時候,我們就越要保持冷靜。河南、山東官軍南下,吳國那邊自然會應付。即便是戰事不利,一時半會兒也影響不到我們。真正棘手的是江西局勢全面惡化,浙江局勢也陷入動蕩。不過這兩地遇到的問題,都是可以解決的。只要我們干脆利落的贏得武昌會戰,現在面臨的所有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丟掉的土地,后面拿回來便是。我們爭的九州萬里山河,一城一地的得失,您沒必要往心里去。”丞相昌君逸開口安慰道。解決問題,實在是太難。相比之下,為君主提供情緒價值,那就簡單的多了。不過在提供情緒價值的同時,他還是夾帶了干貨。局勢發展到了這一步,楚國已經沒得選擇。發起武昌會戰是他們決定的,但是要結束武昌會戰,就不是他們說了算啦!即便是現在罷手,官軍也不會讓他們安穩的把軍隊撤回去。以楚軍的組織能力,突然下令撤軍,勢必會引發亂子。一旦被敵軍利用,搞不好就會變成大潰敗。分兵回去救援江西、浙江,同樣是取死之道。本來武昌會戰就打的艱難,再分散手中的實力,只會讓后續的戰斗變得越發艱難。“些許挫折,本王承受的起。李牧那賊子,竟然選擇用這種卑鄙手段,逼迫孤和他決戰,那就成全他!傳令下去,讓各部做好準備,從明日開始全力攻城。告訴下面的將領,不要擔心部隊的傷亡。他們的損失再大,本王都給他們補充,現在孤只要勝利!剛剛抵達的民夫,就讓他們別回去了。稍加訓練之后,直接充當補充兵,分給大家補充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