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iwsk
京師。
“陛下,該休息了!”
徐忠恩開口提醒道。
作為一名宦官,身家性命和永寧帝完全捆綁,他可不想皇帝累壞了身子。
“內憂外患,朕睡不著啊!”
永寧帝嘆息一聲說道。
天元帝時期是大虞,已經有了幾分中興的影子,等到他繼位一下子就被打斷了。
因為朝中的黨爭,錯過了鎮壓白蓮教叛亂的最佳時機,引發了波及數省的大亂。
繼位之初他宣布的免稅,更是成了一個笑話。
因為戰爭的緣故,中央政府財政出現嚴重虧空,不得不向地方攤派軍餉。
一系列操作下來,他剿殺閹黨撈取的政治聲望,全部賠了進去。
本以為親政之后,換上一批忠良賢臣,局勢就會好轉。
現實卻非常的打臉。
他提拔的清流官員,除了在朝堂上噴人厲害,其他方面表現很一般。
寄予厚望的兩位先生,只是在黨爭的時候,表現出了卓越的能力。
一旦涉及具體事務,就經常鬧出笑話來。
提出來的建議,聽起來都很不錯,就是在可操作性差了億丟丟,經常被幾位輔臣噴的一文不值。
在野的時候,養望多年的尹智銘和左鴻江,被大家視為能復興大虞的賢臣。
入朝幾個月之后,沒有了距離濾鏡,一下子就現出了原形。
兩人在百官中的風評,那是急轉直下。
包括兩人的門生故吏,現在也只是吹噓他們的人品道德,絕口不提其能力。
口碑變化這么快,自然少不了一眾輔臣,在背后推波助瀾。
先安排人對兩人一陣猛吹,故意抬高他們在眾人心目中的預期,然后故意挖坑給他們跳。
沒有任何意外,兩人都被坑的很慘。
現在百官都認為尹智銘和左鴻江就是兩個大忽悠,只會紙上談兵,沒有什么真本事。
認知一旦形成,再想逆轉回來,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何況尹智銘和左鴻江兩人的實干能力,本身就不怎么樣。
幾次想要證明自己,都搞得灰頭土臉。
如果不是兩人在士林中聲望不錯,手中又確實無人可用,永寧帝早就放棄了他們。
“陛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徐忠恩急忙安慰道。
知道皇帝不喜歡宦官干政,對朝堂上的事務,他從來不發表意見。
相較于大虞其他時期的宦官,他這位掌印太監的權力,可以說是最小的。
就連司禮監披紅,也被皇帝收了回去親力親為。
不過這么一來,永寧帝自己的工作量,卻是大幅度增加。
以往下面的奏折,司禮監都要篩選一遍,挑重要的交給皇帝。
內容相似的奏折,還會統一歸類,一起向皇帝上報。
現在這些活兒,全部都是永寧帝一個人干,熬夜加班是常態。
“不用安慰朕,些許小事,還擊不垮朕。
傳旨給徐閣老,讓加快圍剿叛軍的進程,朕希望年底前能夠見到賊首的人頭。”
永寧帝隨即下令道。
眼下大虞最大的問題,一共有三個:財政虧空、白蓮教叛亂、北虜犯邊。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三個問題也可以歸結為一個,那就是朝廷缺錢。
只要能夠解決錢糧問題,另外兩個威脅,都可以輕松搞定。
“遵旨!”
“等一等!”
“給前線各省的巡撫,也發一份圣旨,讓他們全力配合徐閣老剿匪。
軍中的一眾將領,也別忘了。
告訴他們,只要能夠按時剿滅叛亂,朕不會吝嗇官爵!”
廉州府。
“大人,我們在審問俘虜時,得知了一個要命的消息。
白蓮教起事前,曾劫獲過一批軍械。
奇怪的是這些軍械在運輸途中,沒有派出重兵護送,僅僅只讓衙役運送。
在叛亂爆發之后,還有人給駐軍下令,禁止他們出來剿賊。
沿著這條線索,我們進行深挖,發現了太常寺卿和太仆寺卿參與的痕跡。
據白蓮教頭目交代,叛亂爆發之前,他們曾和一家江南的商會有過合作。
這家商會的負責人,正是當今太常寺卿尹智銘的族人。
為了搜集更多的情報,我還調查了當時驛站的書信。
太常寺卿尹智銘和太仆寺卿左鴻江,都在白蓮教造反前夕向這邊傳遞過書信。
雖然不知道書信的具體內容,但收件人分別是尹家商會和一些廣西省的官員。
恰好這些人,在白蓮教叛亂過程中,都為叛軍提供過幫助。
其中還有兩人,趕在白蓮教叛軍做大前夕,選擇了進京述職。
因為廣西丟失前,他們正好在京師中,所以不需要為廣西淪陷負責。
如果能把人抓來審問,想來應該…”
項星翰的話說了一半,他又咽了回去。
現在他是廣西地方部隊,不再是曾經威名赫赫的錦衣衛,無權去抓捕朝中命官。
哪怕掌握了對方的犯罪證據,也只能走程序,向朝廷進行舉辦。
即便是如此,這個驚人的消息,還是把李牧嚇了一跳。
朝中官員私底下和白蓮教有聯系,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可勾結白蓮教造反,那就不一樣了。
尹智銘和左鴻江都出自江南士紳大族,還是永寧帝最信賴的親信,完全沒必要勾結白蓮教造反。
可現在查到的線索,又恰好指向了兩人。
一瞬間,李牧想到了黨爭。
他清楚的記得,白蓮教叛亂是清流擊垮閹黨的最大助力。
地方官上報,宦官在地方上橫征暴斂,引發了白蓮教叛亂。
永寧帝為了奪取權,都沒有派人復查,就直接把鍋丟給了閹黨。
當時看來,沒有什么問題。
宦官禍害地方,引發民亂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無非這次鬧的最大。
現在回想起來,里面的漏洞太多了。
剛造反的白蓮教叛軍,戰斗力其實不怎么樣。
前期攻打一些士紳的土樓,都要反復折騰好幾次。
攻占第一座縣城的時候,還是靠里應外合,才能夠拿下來。
理論上來說,前期階段地方官是有能力,將他們撲滅的。
只是這些人也沒有想到,白蓮教發展速度那么快,居然兼并了省內戰斗力最強的狼兵。
意識到情況不妙,再想努力進行補救,一切都已經晚了。
“調查到此為止,尹智銘和左鴻江都是陛下最信賴的人,在民間也有很高的聲望。
僅僅只是一些嫌疑,根本扳不倒兩人。
不過也不能太便宜他們,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我們手中掌握的證據丟給徐閣老。
最好是他的人意外發現,順著線索查出來的。”
李牧果斷選擇了借刀殺人。
朝中的七位輔政大臣,就沒有一個看尹智銘、左鴻江順眼的。
能夠搞死兩人的,也只有那幾位輔臣。
換成李牧自己把事情捅上去,就算把兩人打掉,也會被文官們罵死。
民間支持兩人的士子們,更是會視他為大敵。
倒不是大家沒有原則,主要是沒人愿意相信,尹智銘和左鴻江是引發白蓮教叛亂的黑手。
都是廢除廠衛惹得禍。
如果這兩家情報機構在,朝廷早就發現了這里面的問題。
當然,倘若有人在身邊盯著,他們也不敢搞這么大。
“末將遵命!”
目送項星翰離開,李牧暗自嘆了一口氣。
這么干是對是錯,他也說不清楚。
揭開這個蓋子,勢必引發新一輪的黨爭,甚至還會波及到永寧帝。
最信賴的親信,突然成了反賊,估摸著誰都會崩潰。
不過這一切都要等夏季會戰之后,才能夠見分曉。
短時間內,無論是他,還是徐閣老都沒精力在朝堂上搞事情。
時光飛逝,一晃就進入到了六月份,距離大反攻只剩下最后的十幾天。
無論朝廷,還是白蓮教叛軍,都在不斷調兵遣將。
原本廣西也是可以獲得援兵的,只不過被李牧以糧草不足給婉拒了。
蛋糕是有極限的,餐桌上每增加一個分蛋糕的,其余人能夠分到的蛋糕就會減少一分。
何況援兵也不是好拿的。
此前浙江增援福建的“五萬大軍”,直接縮水成了五千人,明顯是要過去平賬的。
現在福建方面,不想當這個冤大頭,浙江方面又盯上了廣西。
相較于其他幾路戰場,廣西這邊的兵力最少,一看就需要援兵。
然而戰爭從來都不是兵多,就能夠獲勝。
人少有人少的打法,兵多有兵多的打法。
與其增加一群豬隊友,還不如自己努力一點兒,勝算還能增加幾分。
“李指揮使,現在尚未到閣老規定的出兵日期。
此時出兵的話,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影響閣老的戰略部署!”
賈博急忙開口勸說道。
作為徐閣老的親信,他非常清楚徐文岳的脾氣。
不聽從命令擅自出兵,打贏了還好說。
一旦吃了敗仗,勢必要進行追責。
到時候不光主將要倒霉,他這個監軍,也難辭其咎。
“放心好了,惹不出來麻煩。
徐閣老的戰略部署,下面的相夫走卒都知道了,叛軍還能夠不知道。
所有的計劃都擺在敵人面前,若是不能提前動手,我們可就全面被動了。
你們看叛軍的兵力分布,鎮安府、南寧府、潯州府敵人各自部署了三萬大軍。
看似數量不多,可是不同于以往的叛軍,眼前的敵人都是叛軍嫡系武裝。
戰斗力更強不說,敵人還是奔著當烏龜來的,根本沒有想過要主動進攻。
此刻敵人一面忙著調兵遣將,一面在加固城墻,打造防御工事。
如果等敵人準備好了,我們別說去收復失地,能不能打破敵人的防線都是未知數。
閣老的軍令,我們都是看過的。
只限定了最終出兵時間,可沒有規定我們不能提前出擊!”
李牧淡定的解釋道。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機械的執行上級命令,那還打什么仗。
“李指揮使,提前出兵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自然沒有問題。
不過現在各省的圍剿大軍,尚且在準備中。
我們搶先發起大戰,就要獨自承擔風險。
要知道除了前線的部隊外,敵人的老巢中,還有不少軍隊留守。
一旦點燃戰火,很有可能把這些部隊給引過來,那就麻煩大了!”
張思翰委婉的勸說道。
提前發動戰爭,他需要承擔的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眼前的三人在之前的戰斗中,就立下了赫赫戰功,身后還有大佬支持。
萬一前線遭遇大敗,他這個巡撫就是最好的背鍋俠。
畢竟,在他到任之前,廣西方面軍可是所向匹敵,先后兩次重創叛軍。
他這個巡撫一上任,部隊前線就在前線遭遇了大敗。
要說和他沒有關系,也得有人信才行。
“巡撫大人,瞻前顧后是兵家大忌。
戰機既然送上了門,那就不能錯過了。
此時不出兵,九月之前收復兩府之地,那就是在做夢!”
任務時效性的大招一出,原本反對出兵的賈博和張思翰,瞬間就改變了立場。
無論如何,徐閣老交代下來的作戰任務,總是要完成的。
“既然李指揮使有把握,那么接下來的戰斗,就由你來指揮吧!
目標只有一個,重創叛軍,收復失地。
其他的事情你看著辦,切勿因為閑雜人等的意見,影響了判斷!”
賈博的話說完,廣西巡撫張思翰瞬間臉色大變。
一上來就把軍事指揮權送了出去,如此新穎的監軍模式,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想要開口阻止,話到了嘴邊,卻又遲遲無法開口。
把指揮大權全部丟給李牧,打破了權力制衡,確實不符合規矩。
可架不住人家能夠打勝仗。
鎮安府。
兼任鎮守將軍的傅三七,正帶著一群將領巡視城防。
吃過一次虧之后,他的用兵風格,變得格外謹慎。
許多事情都親力親為,唯恐下面的人粗心大意,搞出亂子來。
“丞相,大事不好!
偽朝大軍渡江了!”
收到這個消息,眾人紛紛臉色大變。
這還沒到六月十五,敵人就這么急不可耐的發起進攻,怎么看都覺得不正常。
“敵軍從什么地方登陸?
登陸的兵力有多少?
帶隊的將領是誰?”
傅三七的一連三問,直接搞懵了傳令的親兵。
除了登陸地點外,其他訊息戰報上沒寫,他自然不知道。: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