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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大家都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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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

  “好!”

  看著手中的捷報,永寧帝神色激動的說道。

  這份捷報來得太過及時,京中正在籌備他的婚禮,此時收到廣西會戰勝利的消息,無疑是大大的吉兆。

  白蓮教叛軍壯大的速度太快,給他這位新君帶來了沉重的政治壓力。唯恐局勢進一步惡化,導致江山社稷傾覆。

  民間關于他的各種傳聞,就沒有斷過。

  在奉行天人感應的時代,地方上發生大規模叛亂,那就是皇帝失德的表現。

  加上他繼位后的幾次操作,得罪了一眾輔臣,內閣也沒有出手幫他洗白。

  對看重名聲的永寧帝來說,自身風評下降,無疑是難以接受的。

  這一刻,他已經意識到廠衛的好。

  倘若這兩支特務機關還在,民間就算非議皇帝,也不敢編排那么多段子。

  盡管沒有證據,他也知道大部分流言,都是朝中官員放出去的。

  現在后悔已經晚了,裁撤廠衛百官們舉雙手歡迎,想要重立廠衛難度不是一星半點兒。

  滿朝文武加宗室,就沒有一個支持的。

  最起碼在親政掌權之前,他沒辦法恢復廠衛。

  “陛下,廣西會戰勝利只是一個開始,徐閣老正在策劃一場大規模的反攻。

  倘若進展順利的話,年內即可平定白蓮教之亂!”

  兵部尚書易傳良順勢說道。

  這么賣力的替徐文岳說話,除了廣西會戰是武將主導,不符合以文御武的方略外,主要還是政治需要。

  先帝在位時,他是改革派中的一員,因為和閹黨合作的次數多,政治上被打上了閹黨的標簽。

  左光恩倒臺之后,閹黨集團的政治勢力土崩瓦解。為了逃脫被清算的命運,易傳良倒向了清流集團。

  一般的官員這么玩,肯定是死路一條。以清流對閹黨的厭惡程度,根本不會接受他們投誠。

  易傳良的情況不一樣,他不光和徐文岳是同科進士,私底下的交情不錯,還是朝廷的兵部尚書。

  考慮到兵部尚書的含金量,加上徐文岳親自出面作保,他一下子從閹黨成員變成了清流集團打入閹黨內部的志士。

  欠下的人情,總是要還的。

  “徐閣老,真乃國之柱石!”

  永寧帝滿意的說道。

  前些日子的時候,他還罵徐文岳是廢物,轉眼的功夫一下子又變成了國之柱石。

  對皇帝的迅速變臉,群臣都沒有說什么。

  這些都是大虞君主的正常操作,能干的大臣是國之柱石,不能干的就是廢物。

  評定標準,就是這么簡單粗暴。

  “陛下,自古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若是發起大規模反攻,需要的錢糧軍械,都是一筆巨額的支出。

  朝廷預先劃撥的平叛經費,怕是無法覆蓋軍費開銷。”

  易傳良緊接著補充道。

  他等的就是永寧帝認可計劃,好方便接下來要錢。

  雖然現在還是一眾輔政大臣主持朝政,可皇帝馬上就要大婚了,距離親政只有一線之隔。

  在這種節骨眼上,大家自然不想得罪皇帝。以至于永寧帝在朝堂上的話語權,變得越來越重。

  “朝廷年初預留了八百萬兩的平叛經費,怎么可能會不夠?”

  永寧帝難以置信的問道。

  為了籌集平叛的軍費,連他大婚的規格,都降低了檔次。

  然而這才幾個月時間,就突然告訴他錢不夠,著實讓永寧帝無法忍受。

  “陛下,平叛除了軍事上的開銷外,朝廷還要負責救濟難民,組織當地民眾恢復生產。

  以廣西會戰為例,前前后后朝廷足足搭進去了兩百多萬兩紋銀,才有現在的捷報。

  其中直接軍費支出,只占據了三分之一,犒賞三軍和陣亡將士的撫恤金合計占兩成。

  剩下的費用,大都是用來救濟難民和戰后重建。

  養活戰俘和反賊家屬,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據廣西方面來報,截止到上個月中旬,抓捕的戰俘就超過十五萬人,關押的反賊家屬也超過了十萬人。

  因為人數太多,廣西方面不得不留下一個衛的兵馬,負責看押這些罪犯。”

  聽了戶部尚書龐承杰的解釋,永寧帝瞬間沉默下來。

  這些都是現實問題。

  作為一名要面子的皇帝,他無法說出放棄救濟難民的話。

  抓捕到的戰俘和反賊家屬,現在也不能殺。

  叛亂尚未平定下來,此時大開殺戒,那就是在逼迫叛軍死磕到底。

  一旦把叛軍逼到了絕路上,敵人能夠爆發出來的戰斗力,絕對不會只有現在這么點兒。

  善后的費用不能動,軍事上的開銷,那就更不能碰。

  前線的官兵正在浴血奮戰,若是削減他們的待遇,萬一部隊嘩變,那就麻煩大了。

  廣東會戰爆發時,就出現過類似的案例。雖然成功拿捏住了武將,但代價卻是廣東淪陷。

  “內閣,可有方略?”

  永寧帝期待的問道。

  戰爭實在是太耗錢了。

  廣西會戰就消耗了超過四分之一的經費,其他幾路大軍的開銷同樣不低。

  只不過暫時沒有能拿出手的戰績,沒有能夠收復失地,想要向朝廷要錢,都缺乏底氣。

  “陛下,為今之計,只有先從別的地方挪用款子。

  延遲官員勛貴宗室的俸祿發放,等朝廷財政好轉,再把缺口給補上。

  考慮到官員們的生活問題,六品以下官員的收入較低,就不強制扣除俸祿。

  六品到三品的官員,俸祿折半發放。三品以上官員,暫時停發俸祿!”

  龐亨升緩緩回答道。

  他知道自己的提議,非常拉仇恨。

  可一時半會兒,朝廷變不出錢來,又不能在此時加稅。

  拖欠俸祿就成了短時間內,能夠解決困境的唯一方案。

  為了減少下面的抵觸情緒,他還特意把下層官員拋出在外,只是讓中高層官員和勛貴宗室買單。

  反正這些官員的灰色收入高,朝廷發放的俸祿,只是一點兒日常零花錢。

  某些人生活奢靡的,每月拿到的俸祿,都不一定夠一頓飯的開銷。

  “龐閣老,此事不妥啊!

  百官勛貴宗室一樣不富裕,倘若暫停俸祿發放,讓大家的日子可怎么過啊?”

  一名中年御史率先反對道。

  錢不錢的事小,關鍵是這種先例不能開。

  一旦讓皇帝發現,財政困難的時候,可以從官員身上想法子,那就麻煩大了。

  先帝在位時,掀起的幾次大案,每一次都賺的盆滿缽滿。

  這樣的騷操作,可不能讓新君學會了。

  “哎!”

  “朝廷難啊!

  戶部現在沒錢,偏偏平叛不能停。

  罷了!

  直接強制規定,確實有些為難人,就讓大家自愿捐獻好了。

  老夫作為首輔,先做出表率,捐獻半年的俸祿以充軍用。”

  龐亨升故作為難的說道。

  得罪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干。

  如果百官都不反對,順勢推進也無妨。

  既然有人站了出來,他就不能堅持己見了。

  意識到朝堂上的反對力量大,他果斷選擇退而求其次。

  變強制欠薪,為自愿捐獻。

  有了現在的鋪墊,后面如果朝廷沒錢,戶部發不出來俸祿,也不是他的責任。

  “閣老英明!”

  百官們的齊呼聲,讓永寧帝眉宇間充滿了寒光。

  從頭到尾都不問他這皇帝的意見,著實是太過囂張跋扈。

  廣西。

  大會戰結束之后,李牧變得越發忙碌起來。

  朝廷尚未派出足夠的文官過來接管地方,已經任命的官員,聽說到廣西赴任,一個個爭先裝病。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爛攤子。

  戰后一片廢墟,不僅撈不到錢,反而有可能往里面倒貼錢。

  還要遭受叛軍的威脅,稍有不慎就被反賊給咔嚓了。

  哪怕再怎么想當官,在剿滅白蓮教前,廣西也是百官的禁忌之地。

  文官不過來,地方事務就只能暫時軍管。

  對治理地方這些活兒,景逸風完全沒興趣,壓力全部到了主帥李牧和監軍賈博身上。

  兩人進行了戰略分工,救濟難民、恢復生產,全部由賈博負責。

  李牧則負責主持追繳叛軍余孽的工作,以及管理戰俘和反賊家屬。

  看似偏向軍事,實際上更多的還是民生。

  清繳叛軍余孽簡單,零散的叛軍根本不成氣候。

  元氣大傷的土司們,也無力抵抗官軍的屠刀。

  短短一個多月時間,李牧先后拔除了數十家土司營寨。

  治下的土司勢力,直接被一掃而空。

  朝廷的改土歸流政策尚未發布,因為參與謀反的緣故,大江以東的土司勢力被動提前完成了土改。

  主謀一刀咔嚓了事,可剩下的寨民,卻需要進行仔細甄別。

  哪些屬于反賊家屬,哪些是反賊壓迫下的受害者,都需要安排人進行定性。

  完成了抓人工作,接下來就是土地革命。

  按照李牧自己的意愿,自然是直接把土司的田地,分給這些寨民們,就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可惜這種玩法,不被士紳群體允許。

  或者說任何的均田地行為,都是士紳們眼中的異端,要遭到士紳集團的全力打壓。

  知道問題的嚴重性,扛不住壓力的李牧,只能選擇土地國有,不去觸及士紳們的底線。

  寨民奴隸變成了雇戶,政治上的地位提高了,但生活水平一時半會兒沒有顯著提高。

  官府征收的佃租,看似低了不少,可具體執行過程中下面的胥吏還會盤剝一層。

  能不能獲得好處,誰也說不清楚。

  畢竟,每年被胥吏逼到家破人亡,被迫上山的民眾也不在少數。

  底層民眾有自己的樸素邏輯,沒有看到切實的好處,自然無法獲得他們的擁護。

  加上一些心向土司的不穩定份子潛伏,給治理工作帶來了非常大的麻煩。

  為了避免治下復叛,李牧只能把這些人拆分安置到各地。

  在各府之間進行了一次對調之后,原本以寨子為單位的熟人社會被打破,杜絕了聚眾謀反的可能。

  可這樣的人口大遷徙,也是一項大工程。

  不光要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物力,幫他們搬家,還非常考驗組織能力。

  搞得下面的軍官,都快變成了地方衙門,整日忙活著處理雜事。

  除了大遷徙之外,那么多戰俘和反賊家屬,也不能讓不能閑著。

  復耕工作,同樣在廣西大地上火熱展開。

  大量的精力牽制到了民生上,軍事上不可避免的放緩。

  除了按部就班的恢復地方衛所編制外,李牧就沒有采取大動作。

  “李指揮使、景總兵,閣老有意在夏季發動戰略大反攻。

  我們的任務是奪取廣西,抄了叛軍的老窩。

  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夠配合江西、福建的官軍,收復廣州府。”

  賈博的話說完,李牧和景逸風相識露出了苦笑。

  著實是太看得起他們了。

  雖然最近這些日子,李牧麾下的衛所部隊規模急劇膨脹,總兵力一躍突破了四萬大關。

  可兵力增加,不代表著戰斗力就增強了。

  真正能打的部隊,還是原來的揚州營和淮安營。

  最先招募的衛所部隊,也就剛剛達到三線水平。

  到了戰場上,還不一定是白蓮教精銳的對手。

  剛招募的這些部隊,那就純粹是一群烏合之眾。

  別說是讓他們上戰場,就連充當輔兵運輸物資,也只能干勞役的活兒。

  “賈大人,廣西的情況你是清楚的。

  我們手中有大量的戰俘和反賊家屬需要重兵看守,下面的民眾也沒有歸心朝廷。

  倘若發動大戰,我們能夠動用的機動兵力,不會超過兩萬。

  因為戰線拉長的緣故,實際上有人戰斗的兵力,還會繼續縮水。

  單獨攻擊一兩個叛軍州府,還可以勉力為之,同時向多地進攻,那就是在作死!”

  李牧當即叫苦道。

  雖然廣西會戰之后,朝廷撥付了不少錢糧,可這些都是他們用命換來的。

  戰爭是要死人的,哪怕打勝仗,一樣有人會倒下。

  戰爭進行到現在,揚州營和淮安營的各自減員,都超過了一千。

  一部分倒在了戰場上,一部分則是水土不服,到地方就直接躺下了。

  兵力缺口容易補充,但老兵和新兵的戰斗力,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好不容易迎來了休整期,馬上又要打仗,著實是為難人。:mayiwsk←→新書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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