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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京城,三月。
春闈結束,學子們等待放榜前的日子,京中的酒肆、茶肆最是熱鬧。
首輔褚茂業負手立于二樓包間,俯瞰而下,看著那些聚集的學子盡情揮灑筆墨,眼底多了些懷念。
“不知今年的前三甲又會名落哪位才子。”
褚首輔狀似無意地感嘆了一句。
一旁的藍衫男子起身,立于褚首輔身旁,看向那些正肆意比拼才學之人,眼底便多了一絲復雜:“多少年了,再未有人有六元公當年的風采。”
褚茂業神情一頓,眼底的懷念之色更甚:“千百年來也才出了這么一人罷了。”
當年的他自認才學過人,卻遇上那位驚才絕艷之輩,便是中了榜眼,也是黯淡無光。
偏偏他心服口服。
“若他還在,那些人又如何敢冒頭?”
藍衫男子握拳,臉上多了些惱怒之意。
褚茂業目光卻未移開對面的茶肆,良久方才道:“六元公已失蹤十六年有余,我們如何能心存僥幸?知行,這些學子與我們當年赴京趕考時相比,是如何的從容。”
藍衫男子眸光微怔,定定看向那些學子。
雖是比拼才學,一個個臉上并無憂愁,甚至多了些純真。
于他們而言,此次便是不中,左不過等三年罷了,自是從容一些。
二十多年前的會試,考生們雖也是詩會茶會,卻難掩憂愁。
許多人終其一生也不過能來趕考一兩次。
進京所需盤纏并非小數目,有些人更是掏空家底,一考便是定終身,如何能從容。
“你再看那些做生意的女子,又是如何生機勃勃。”
沈知行順著褚茂業的目光看去,街道兩邊有許多攤販正熱情叫賣著,其中不乏女子。
她們臉上堆著笑,眼底的光仿若能照亮人生。
“從六元公改革后,百姓的日子便越發好過,百姓衣食無憂,孩童有書可讀,便是女子,也可走出家門,謀得一份差使養活自己。我等既在朝中,又如何能任由此等景象被摧毀?”
褚茂業雙眼始終落在各色人身上。
沈知行轉過頭看向褚茂業。
褚首輔只花了十六年便入了閣,又花了六年熬成首輔,如今不過五十多,已是滿頭華發,面容消瘦。
沈知行心生悲涼:“我們老了,如何能扛得起這偌大的江山?”
褚茂業放在窗臺上的手緩緩收緊,轉頭,卻是目露堅定:“我等多扛一日,百姓就可多快活一日,如何能退?如何敢退?”
沈知行喉嚨發緊,只長長嘆口氣。
“若逾白還在…”
后面的話就說不出了。
當年逾白在朝,即便還未入閣時,便將朝中那些反抗勢力與那些大地主、宗室、士族們壓得不敢動。
待他入了閣,任了首輔,朝中政令更是頻發。
那方才是最難之時。
如今他們想要維穩,已然盡了全力,那些改革舉措依舊被各方反抗勢力蠶食。
自天元帝薨逝,太子繼位,取年號繼元,宗室便日日施壓。
繼元帝性并不如天元帝那般剛硬,也未有天元帝那些手段,被宗室壓著一步步退讓。
好在繼元帝乃是六元公的學生,深知改革之利,便多番扶持改革派。
沈知行自認為官平庸,卻也爬上了工部尚書。
衛風與褚茂業皆入了閣,紀興正也任了刑部尚書。
即便如此,他們依舊是節節敗退。
“江山太重,你我終究有一天會倒下。”
沈知行喟嘆一句。
褚茂業動容。
實難想象當年沈逾白如何以一人之力掃除障礙,將那被萬千人反對的改革之法推行。
他只知沈逾白難,及至自己任了這首輔之位,方才知曉整個大越的擔子有多重。
褚茂業終于還是將手放在了沈知行的肩膀上,甕聲道:“六元公以一己之力扛著大越往前走了五年,我等自不如他,那便五人、十人合力扛。”
“既未倒下,扛不起也需扛著。”
褚茂業的牙早已松動,此時仍舊咬緊牙關:“這大好的江山,必不能葬送在你我手中。”
這些年,大越的豬兒狗兒們已經可以成長為茂業、耀祖,如何能讓茂業耀祖們回到泥地里打滾,變回豬兒狗兒,如何能讓豬兒狗兒們世世代代只能是豬兒狗兒?
沈知行動容,只道:“明日彈劾吧。”
兩輛馬車從茶肆分開。
夜間,褚茂業做了個夢,夢見村里人來他家喝粥,喝完摸一下他的頭,交代一句“豬兒好好讀書”就離開。
每年那一日,他的頭會被摸幾十下。
半夜醒來,他便睡不著。
褚夫人跟著坐起身,心疼道:“老爺這些年老了許多,若熬不住,便致仕吧。”
褚茂業甕聲道:“我不熬,子孫便得熬,逃不脫。”
頓了下,他又道:“夫人,帶著兒媳孫兒們回老家吧。”
翌日一早,工部尚書沈知行當堂彈劾勤王毀堤淹田,致使百姓死亡一百三十六人,并逼迫百姓低價賣田。
刑部尚書紀興正附議,并列舉勤王多起案件。
此案自是使得京城一片沸騰。
田地乃是天子所有,分與百姓耕種。
如今勤王竟要私自買賣,這便是動了土地改革之根本,必要嚴懲。
可此事乃是宗室親王所為,與繼元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身上流著同樣的血脈,怕是不會如旁人般輕易處置。
官員們必要天子嚴懲。
太后到天子面前哭到暈厥,如此還不夠,醒來便要哭上一場。
起初,繼元帝并不松口,可太后道:“你有了整個大越江山,你弟弟不過是想要幾千畝田地,你便這般不肯?你怎的如此狠心!”
更是以孝道相壓,繼元帝左右為難。
宗室就是在此時聯合施壓。
都是皇室血脈,為何天子可坐擁天下,他們卻只能靠著每年微薄的俸祿清苦度日?
勤王有太后當靠山,他們便要團結起來與太后一同向天元帝施壓,必要將這田地之法撕開一個洞口。
改革派與宗室之爭便由此拉開。
無數雙眼睛盯著,仿若一只只禿鷲盯著隨時要倒下的尸首飽餐一頓。
這等腥風血雨之時,褚府當家主母領著女眷孩童離開京城,搖搖晃晃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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