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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有著世間最會愛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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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榮一驚,失聲道“顧…”

  “他死了?”

  被她氣死了?

  憑什么能死的這般干脆利索?

  南子奕搖搖頭“還沒,但也快了。”

  “若顧大姑娘控告中樁樁件件為實,顧平徵又是騙婚,又是謀奪發妻嫁妝,又是伙同外室毒害發妻,又是苛待發妻子女,欲除之而后快,他枉為人父。如此罄竹難書,影響惡劣,殺人償命,不是很理所當然嗎?”

  “我知顧大姑娘善良溫柔,但實在沒必要因畜生而感傷。”

  “不管是你的繼母還是你的生父,都不配。”

  顧榮:南子奕的眼疾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康復。

  謝灼抬眼,涼涼地睨了眼南子奕。

  南子奕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這眼神,比他大哥的更為駭人。

  他大哥三令五申,一再警告他不準招惹謝小侯爺,否則就罰他在祠堂跪在荊棘刺上抄家規。

  “告訴你,我可不是怕你。”南子奕虛張聲勢道。

  謝灼“不是怕我,是敬我重我嗎?”

  南子奕:…

  他就說,謝灼是個陰險小人!

  那廂。

  甘露殿里,貞隆帝狠狠的將案桌上的奏折掃落。

  “放肆!”

  李公公二話不說,跪伏在地。

  在貞隆帝的雙眸中,翻滾著如墨般深沉的暴戾之氣。

  這是帝王威嚴屢次三番被挑釁的怒火和殺意。

  他的口諭,也是金口玉言,等同圣旨。

  明御史那個老東西,感念著榮金珠的恩情,嘴又賤又臭,猶如茅坑里的石頭,替顧榮開脫勉強能說得過去。

  那南子奕呢!

  奉恩公府和二皇子已經迫不及待的惦記他的位置了嗎?

  吃相未免太著急了些。

  “去宣南子逾。”

  李公公應下,隨后才道“那杖刑?”

  “天子無戲言,天子言,則史書之,工誦之,士稱之!”貞隆帝沉聲道。

  李公公跪著不動,默然不語。

  他知道,這句話壓制不了刺頭似的明御史。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明御史梗著脖子,無懼無畏來一句“納言,喉舌之官,聽下言納于上,受上言宣于下。”

  他知道,陛下自然也心知肚明。

  所以,必然還有下文。

  “杖刑減半。”

  貞隆帝到底有些怵御史臺的言官。

  你一言,他一語,就像荒野墳塋的樹杈上立著的烏鴉禿鷲,進諫起來沒完沒了。

  一言不合,就叫囂著撞柱死諫,名垂青史。

  要他說,就是高祖定下的規矩太給這些言官臉了。

  硬生生在至高無上的皇權上套了層枷鎖。

  美其名曰,畏則不敢肆而德以成,無畏則從其所欲而及于禍。

  李公公起身,躬身離開。

  登聞鼓前。

  行刑的內侍搬來長凳,規規矩矩請顧榮俯身。

  杖刑,是很有講究和門道的。

  李公公瞧了眼謝灼,腳尖微微張開,內侍們見狀,便已知系該如何上刑。

  著實打不而非用心打。

  這是要網開一面的意思。

  外重內輕。

  瞧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卻不傷筋骨,更不會有礙性命,臥床靜養些時日就好了。

  十五杖。

  謝灼并未遺漏李公公那充滿深意的目光。

  他亦洞悉了李公公的暗示。

  然而,在親眼目睹行刑的內侍高舉那由栗木制成、外裹鐵皮的廷杖,鐵皮上排列著密密麻麻、整齊劃一的尖刺時,依舊無法抑制內心的不忍,情不自禁地喊出“慢著。”

  “世人常以三從四德規束女子。三從,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顧大姑娘尚待字閨中,是未嫁之身,本該從父。”

  “但其父既劣跡斑斑,又是此次告御狀的被告,不得從。”

  “本侯與顧大姑娘乃太后賜婚,不日將完婚。”

  “從本侯,也未嘗不可。”

  “她的杖刑,本侯代為受領。”

  “為表絕無不忠、不敬、不孝之心,本侯愿承廷杖三十。”

  “行刑吧。”

  內侍們面面相覷,最后目光齊齊落在李公公身上。

  李公公略作思忖,頷首應允。

  說到底,陛下就是想出口惡氣而已。

  “還不扶顧大姑娘起來。”李公公挑眉,吩咐道。

  顧榮蹙了蹙眉。

  三十廷杖換十五廷杖,屬實不值。

  然而,她不得不承認,在周遭狂風暴雨肆虐之際,謝灼給予了她最堅實的庇護。

  灑落的陽光映照著謝灼的眉眼,比她無數的金銀珠寶更加璀璨,更讓她心動不已。

  黑暗中踽踽獨行,好在這世間真真有心軟的菩薩。

  心若庭院,庭有枇杷樹,今已亭亭如蓋也。

  寒光閃閃的廷杖,一次又一次地被高高舉起,然后重重地落下。

  一聲聲壓抑的悶哼,透露著難以言說的痛苦。

  鮮血一滴滴地滲透衣袍,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顧平徵和陶蘭芷,怎配讓謝灼受傷流血。

  顧榮的手,不自知的緊緊蜷縮著,目光片刻不移的看向謝灼。

  她不知,她和謝灼的感情算什么。

  驚鴻一瞥的怦然心動。

  還是涓涓細流的溫情。

  但,她知,開花了。

  不是春生秋落的花。

  是綿延不絕,橫亙四時,永開不敗的花。

  她想,謝灼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花匠。

  有著世間最會愛人的心。

  南子奕漸漸斂起了玩世不恭的小霸王模樣,低語“我不如他。”

  “這算是母親口中的情愛嗎?”

  南子奕不禁自問,如果遭受刑罰的是女俠,他能否毫不猶豫地加倍承受那些苦難?如果女俠深陷流言蜚語的漩渦,他能否堅定不移地站在她身邊?

  好像不能。

  他給予的慷慨,是他不缺的。

  他的隨心所欲,是有父兄托舉的。

  可他,只是想做個大俠,想娶女俠為妻啊。

  南子奕,越來越迷茫。

  明御史默默在心中肯定,算有擔當。

  顧榮也不算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等等,喬吟舟什么時候來了?

  明御史的眼神在喬吟舟和謝灼之間打轉。

  此局,謝灼勝。

  在人群中,喬吟舟身著一襲青色的對襟長袖衫,宛如一座靜默的青山,永遠不會喧嘩。

  他緊鎖的眉宇,仿佛繚繞著山巔之上那朦朧的云霧。

  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更窺不透他的心事。

  喬吟舟也不知自己在看誰。

  看謝灼。

  亦或者是在看顧榮。

  他與顧榮昔日的婚約,宛如被風吹落的樹葉,沉入茶水之中。一旦揀出,便不留任何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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