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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對謝灼動心,實非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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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榮沉默不語。

  她的心緒如同屋檐下層疊連綿的雨絲,綿延不絕。

  謝灼在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面前抗爭。

  這場雨是雨,好像又不僅僅是雨。

  心田里的花似乎在這場雨里成片綻放,絢爛了整個山野。

  還是那句話。

  對謝灼動心,實非難事。

  即使是萬仞高山,謝灼亦會如愚公畢力平險叩石墾壤。

  怎么能不心動呢。

  顧榮無聲自問。

  她的情意蘊于心底,掩于雨夜。

  或許,終有一日,能正大光明的現于人前。

  “財神娘娘。”宴尋輕輕抿了抿唇,低聲安慰道“小侯爺交代了,您不必過于憂心,陛下雖然憤怒,卻不會輕易取小侯爺的性命。”

  顧榮輕嘆一聲“我知道的。”

  在十年的佛寺清修背后,鮮有世人了解其內情。

  眾所周知的原因是謝灼為大乾國的繁榮與百姓的安寧祈求福祉。

  撇開長公主府和忠勇侯府的庇護不談,單是這份祈福,就足以讓謝灼的形象被鍍上一層神圣的光環。

  簡在帝心,龍顏大悅時,是護體金身。

  反之,就是淬了毒施了鎖的囚籠牢獄。

  日后,大乾凡有天災人禍,貞隆帝能冠冕堂皇義正嚴辭的命謝灼以天下蒼生為重、為大局著想,入佛寺清修祈福。

  不,或許會順勢強迫謝灼剃度出家,徹徹底底斷了忠勇侯府謝氏一脈。

  貞隆帝需要的是一把可以徹底駕馭,全身心效忠的利刃。

  而利刃,是不該有喜怒哀樂的。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絕不僅僅是輕描淡寫的字眼。

  顧榮輕斟了一杯熱茶,遞給了宴尋,看似不經意地提出了請求“夜深人靜,難以入眠,不知能否勞煩宴統領講述一下十幾年前那場驅逐北胡、收復失地的衛國大戰呢?”

  “我對這段歷史一直懷有深深的敬意,渴望了解。然而史書上的記載似乎有些含糊其辭語焉不詳,而民間流傳的故事雖然廣泛,卻難以辨別真偽。”

  “宴統領作為小侯爺的親信,且父輩正是那場榮耀之戰的親歷者,想必對這一切都了如指掌。”

  “不知宴統領是否愿意?”

  宴尋接過茶盞,心下頗為詫異。

  史書記載何止是語焉不詳,分明就是浮光掠影,來龍去脈一筆帶過。

  還好,史書不記得,但北疆的百姓記得。

  宴尋淺嘗了一口茶,暖和了被夜風微涼的身體。

  “既然財神娘娘垂詢,屬下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愿聞其詳。”顧榮道。

  許是提及的舊事,于宴尋而言,有些沉痛。

  宴尋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皺著,聲音中帶著風雨之夜的陰郁氣息,說道“世人皆言,老侯爺治軍不嚴,監管不力,導致北疆軍中出現叛徒,攜帶布防圖投奔北胡。這直接導致北胡揮師南下,連克數城。而老侯爺在倉促的抵抗中,英勇殉國。”

  “由于這一事件,朝堂上曾一度有官員上奏陛下,請求陛下追究老侯爺的責任。”

  “他們主張,應當功過分明。”

  “陛下念及老侯爺在血戰中英勇犧牲,不僅未予追究,反而力排眾議,對老侯爺予以嘉獎,以彰顯其身后哀榮。”

  “老侯爺殉國,危急存亡之際,駙馬披甲上陣,承老侯爺意志。”

  “在整理已故老侯爺的遺物時,駙馬意外發現了一封未能寄出的絕筆家書。信中透露,軍中遺失的布防圖僅是草圖,細節并不精確,且多處已有所變更和修正。然而,北胡的鐵騎卻能準確無誤地突破布防的每一處薄弱環節,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攻破了關隘,深入腹地。”

  “駙馬心中生疑,決意追查此事。”

  “然而,由于戰事緊迫,駙馬無法親自行動,只得命令其親信衛隊,迅速騎馬將老侯爺的遺書送往京城,呈遞給皇上,并請求皇上親自調查此事。”

  “后來,北胡逃竄,駙馬爺傷重,不治身亡,大軍凱旋,上京內外皆在歡天喜地的慶賀衛國之戰大捷。”

  “老侯爺的遺書和駙馬爺的奏疏,變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老夫人穿誥命服跪在宮城外求陛下查明真相。”

  “但,查來查去,無疾而終。”

  “后來,老夫人纏綿病榻久病不起,大有命懸一線撒手人寰之勢。關于小侯爺天煞孤星刑克親緣的流言甚囂塵上,高僧的批命再次現世,長公主殿下親送小侯爺入佛寺清修。”

  “也不知是批命應驗,還是純屬巧合。”

  “小侯爺入佛寺清修的十年,老夫人病愈,身康體健,大乾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顧榮長睫輕顫,心沉如石。

  巧合?

  她是不信巧合的。

  這世上的巧合,只會發生在話本子上。

  以前,她只覺貞隆帝在駙馬的重傷不治上不清白。

  而今…

  顧榮的思緒飄的很遠,設想了無數種可能。

  越想,越覺得謝灼前路坎坷。

  所面臨的風霜雨雪刀劍,絕不是她能輕易想象的。

  本來是想靠裝腔作勢柔弱可憐,尋一座靠山。

  到頭來,踏進了更深的泥潭和更密的荊棘叢里。

  怎么感覺有些得不償失呢。

  顧榮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

  “財神娘娘?”宴尋見顧榮的神情變來變去,輕聲喚道。

  顧榮斂起思緒,繼續道“小侯爺下山后,沒有再追查嗎?”

  “查過,被老夫人制止了。”宴尋老老實實回答。

  宴尋清了清嗓子,模仿著謝老夫人的語氣,老氣橫生道“灼兒啊,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就算真有什么,也塵歸塵,土歸土了。”

  “塵土,就不該再被揚起。”

  “老夫人和小侯爺不歡而散。”

  “或許,謝老夫人是大智若愚呢。”顧榮輕聲呢喃。

  宴尋聽的不太真切,皺眉問道“什么?”

  顧榮不動聲色“說謝老夫人有大智慧。”

  宴尋聞言,偷偷瞥了瞥嘴“大智慧?”

  財神娘娘是被眼屎糊了眼,還是被驢踢了腦袋?

  這些年,老夫人做的糊涂事可不止一兩件。

  要不然,祖孫情也不會寡淡至此。

  照他說,老夫人就是老糊涂了。

  “眼見不一定為實啊。”顧榮淡聲解釋。

  宴尋:聽不太懂。

  若是丞昇在此,定能給他指點迷津。

  顧榮不欲再談論此事,岔開話題道“謝老夫人和長公主殿下可知宮中情況?”

  宴尋“長公主殿下在宮中安插有眼線。”

  “老夫人年邁,小侯爺吩咐暫時瞞著,不得驚擾。”

  顧榮意有所指“長公主殿下今夜怕是要焦頭爛額了。”

  宴尋:財神娘娘是半仙兒!

  掐指一算,就準的令人發指。

  小侯爺,好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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