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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少時婚約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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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方丈斂眉合十“三月十三?”

  顧榮頷首。

  老禪師沉吟片刻,輕捋著斑白的須髯,說道“三月十三,前來寺中上香的香客寥寥無幾。”

  “吏部侍郎夫人病愈,攜女前來還愿,有侍衛婢女隨行。”

  “喬太師府的喬吟舟施主入佛寧寺為老太師求了枚供在佛前的福壽符。”

  “亦有侍衛隨行。”

  “多謝方丈大師告知。”顧榮垂首道。

  離開靜室,顧榮憂心忡忡。

  當日禪房中的人是喬吟舟?

  若是喬吟舟…

  驀地,顧榮心底溢出羞恥感。

  可,喬吟舟應該置辦不起那支冰川清泉的玉簪。

  天地良心,這話沒有半分嫌棄喬吟舟窮酸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是誰都可以,但不能是喬吟舟啊。

  山路顛簸,馬車搖搖晃晃,帷幔飄動,顧榮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間,顧榮隱隱約約看到了十五歲前的喬吟舟。

  她和喬吟舟的婚約實在兒戲。

  她聽母親說,喬吟舟年幼時替在朝堂結仇無數的喬老太師擋了次毒,母親的嫁妝里恰好有解毒的藥引子。

  喬老太師求到了汝陽伯府,母親爽快將藥引子贈予喬老太師。

  喬老太也不含糊師大手一揮定下婚約。

  這門婚事,算汝陽伯府高攀。

  那時,她還在母親的肚子里。

  嗯,在她還沒有瓜熟蒂落時,她就有了未婚夫。

  自幼,她就知道,喬吟舟是她的未來夫婿。

  不同于揚州榮氏的一擲千金,喬家清貴樸素。

  少時,不懂未來夫婿為何意。

  只知,喬家的聞賦哥哥長得真好。

  沒有錦衣華服玉冠腰飾,卻還是發著光。

  在她告狀都告不利索時,喬聞賦落筆成詩出口成章。

  在她撩貓逗狗抓蝴蝶時,喬聞賦君子六藝無一不精。

  喬吟舟總是顯得素淡清雅,沉默而安靜。

  她呢,年少無知又喜熱鬧,總喜歡些色彩濃艷的東西。

  但,喬吟舟會把她涂得花花綠綠的面人兒,整整齊齊擺放在書房一抬頭就能看到的木架上。

  會一筆一畫糾正她臨摹的歪歪扭扭的字。

  會搬來梯子把趴在樹枝上撿紙鳶的她接下來。

  她記不太清六歲前的事情了。

  六歲那年,母親生了小知身體大不如前,小知也體弱多病。

  因而照料她時,便有些力不從心。

  六歲到十歲,她幾乎是跟在喬吟舟身后的。

  她的字,是喬吟舟教的。

  她的琴,也是喬吟舟教的。

  母親總說,早早定下喬吟舟是最正確的決定。

  她想,好像是的。

  喬家哥哥長得好,脾氣好,別人罵她一身銅臭俗氣味,還會護著她。

  后來呢。

  對啊,后來呢。

  顧榮猛的驚醒。

  額頭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

  后來,她親自登門退了這門沒有正式文書的婚約。

  “小姐。”青棠輕柔地拿起手帕,滿面憂慮地為顧榮擦拭著額上的冷汗,“我們還是找個大夫,開些安神的藥物。”

  顧榮緩了緩心神,平穩了下呼吸。

  “不打緊,想起了些陳年舊事。”

  喬吟舟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在伯府與陶氏針鋒相對五載,為裴敘卿殫精竭慮六年,又被囚禁暗牢兩年有余。

  十三載,再多懵懂的年少慕艾,也在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水深火熱中被焚盡了。

  她死時,也不過二十出頭。

  在上輩子了斷的人,就斷在上輩子便好。

  長公主府。

  “小侯爺與顧榮同乘一車?”

  “你確定?”

  樂安縣主聲音尖銳厲聲反問。

  “奴婢親眼所見。”婢女瑟縮著肩膀,聲音顫抖著。

  “小侯爺的馬車半路壞了,恰巧顧大小姐經過,就捎了小侯爺一程。”

  樂安縣主的怒氣絲毫未減。

  她名義上是謝灼的妹妹,每當她出府上香、踏青或游湖,長公主都會特別囑咐謝灼要照顧她。

  然而,謝灼總是以男女有別的禮教為由,冷漠地搪塞她。

  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回避,他甚至不愿意與她多說一句話。

  對于顧榮的馬車,他欣然接受;對于顧榮的禮物,他也照單全收,但對她,他卻總是避之不及。

  謝灼!

  顧榮!

  顧榮剛信誓旦旦地說毫無興趣跟她做一家人,轉頭就邀請謝灼共乘一車!

  怎么不邀謝灼共上一榻呢!

  賤人!

  樂安縣主咬牙切齒。

  一時間,樂安縣主竟分不清更恨誰一些。

  怒氣洶涌,將墻上的古畫一把拽下,憤怒地用力一扯,畫卷應聲而裂,化為兩半。

  這是她特意花重金收購來的古畫。

  前朝蕙明法師所繪。

  本是想送給謝灼的。

  “啪”的一聲。

  樂安縣主將畫卷扔在地上,尤不解氣的踩了兩腳。

  謝灼不下山,她就是長公主獨一無二的女兒,人人都得敬著她捧著她。

  謝灼為什么要回來!

  既然回來了,又為什么不能同意長公主的撮合。

  一次又一次讓她陷入尷尬可笑的境地。

  “去,給汝陽伯的續弦遞句話。”

  “本縣主能讓她得償所愿,就看她要不要抓住這個機會。”

  所有覬覦謝灼的人,都該死無葬身之地!

  “奴婢這就去。”

  “再安排臉生的人去沈家,唆使沈和正的爹娘死咬顧榮。”

  “縣主,汝陽伯已經做主退了顧大小姐與沈和正的婚約。”婢女小心翼翼的提醒。

  樂安縣主眼神陰鷙,聲音陰冷狠辣“咬不回婚約,總能咬出放蕩失貞的名聲。”

  放蕩失貞,難以自證。

  “本縣主倒要看看到時候她還有什么臉招搖過市。”

  “奴婢遵命。”

  樂安縣主并不知,沈和正的爹娘此時正在汝陽伯府外歇斯底里號啕大哭。

  隔著長長的巷子,顧榮坐在馬車上冷眼旁觀注視著這一幕。

  對于沈和正的爹娘來說,占不占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伯府富貴,能撕咬下一塊肉就是天降橫財。

  如今,沈和正是個癱瘓在床不能自理的廢人,沈其山和沈夫人自然要廢物利用創造價值。

  畢竟,誰會拒絕用無用之物換取銀兩的機會呢?

  “青棠,你說汝陽伯能撐多久不出來?”顧榮掌心托腮,饒有興致地問道。

  青棠撇撇嘴“伯爺恐怕不會露面。”

  旋即,又擔憂道“小姐,就任由他們鬧下去嗎?”

  顧榮笑道“會露面的。”

  沈家與陶氏、汝陽伯之間,必有約定。

  沈家豁出去,汝陽伯的爵位也就到頭了。

  這么大的把柄,汝陽伯怎么會任由沈家叫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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