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第137章人與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熱鬧歸熱鬧,每個人心里那點事兒,卻都不一樣。
石清露坐在角落里,兩只手緊緊攥著圍巾,指節都泛白了。
她腳上穿著新納的千層底棉鞋,在桌底不安分地蹭來蹭去。
看著屋里其他人有說有笑,她心里卻怎么也不是滋味。
咋能就這么輕易釋懷呢,她做不到。
唐素君正彎著腰往火盆里添松枝,衣領口露出的紅毛衣領子。
可石清露瞅見這抹紅,心里卻像被針扎了似的,她在李冬生手里見過這毛衣。
“虎子哥!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嘛!別揪著我不放了。”
另一邊,石虎跟毛勝利正鬧得歡。
李冬生在一旁瞧著,覺得差不多得了:“虎子,拉倒吧,鬧著玩別太較真兒,可別忘了咱今兒個的正事。”
李冬生特意把“正事”倆字咬得重重的。
這所謂的正事,外人聽著以為是讀書會。
可石虎心里門兒清,這“正事”,可另有深意。
石虎一聽,立馬就明白了,大聲應道:“行,今天先不跟你鬧。”
說著,還把條凳拍得震天響,故意咽了咽口水,“扯了半天犢子,都給我整渴了。”
石虎邊說邊拿起暖瓶,扭頭對唐素君說道:“素君姐,你也講了老半天了,指定也渴了吧。”
暖瓶塞子蹦了起來,甜絲絲的白霧瞬間彌漫開來,飄到唐素君面前攤開的書頁上。
石虎麻溜地抄起搪瓷缸,唐素君剛想擺擺手拒絕,李冬生已經麻溜地把米酒斟了八分滿。
“供銷社新到的麥乳精調的,老補腦了!”
唐素君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發梢掃過李冬生的手背。
“該冬生哥了!”向前突然在一旁起哄。
李冬生慌里慌張地舉起《赤腳醫生手冊》,一翻開,翻到的竟是治凍瘡那頁。
他眼睛盯著書,心思卻全在唐素君身上,嘴里念的啥,自己都不知道。
唐素君沒多想,輕輕抿了一口米酒,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滿臉疑惑地看著缸子里的“甜水”。
還沒等她張嘴問,旁邊又吵吵起來了。
“憑啥不讓我喝!你還是不是我哥!”
石清露跟石虎扭作一團。
石虎清楚這玩意喝不得,可石清露哪能知道啊。
她就覺得別人都能喝,憑啥不給自己喝。
“你不能喝,你想喝,哥下次再給你買!”石虎也不松口。
“可我現在就渴得慌啊。”
“那就喝這個!”
石虎一抬手,把一瓶西鳳酒“啪”地拍在桌子上。
“你瘋啦?我是渴了,你給我酒干啥?”
“這不是酒!”
“這咋不是酒了!你當我傻呢。”石清露氣得直跺腳。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突然“咣當”一聲巨響。
石清露一個不小心,撞翻了火盆。
火星子一下濺到尿素袋染的藍布簾上,瞬間,焦糊味和米酒香在屋里混作一團,彌漫開來。
李冬生眼疾手快,抄起棉襖就去撲火。
唐素君卻二話不說,徑直沖向書架,那里摞著她從四九城帶來的俄文詩集。
幾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叫。
石虎和石清露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住了,停止了爭吵。
“清露你咋整的!”
李冬生急得直跺腳,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個度,“這要燒著素君的書......”
話一出口,李冬生才反應過來自己太著急,語氣重了些。
“對不住......我這就去挑水......”
石清露心里委屈得不行,帶著哭腔,轉身就往外跑。
新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響個不停。
“哎!你上哪兒去!”
石虎剛想伸手攔住她,李冬生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趕忙追了出去。
李冬生追到院門口,就看見石清露正用葫蘆瓢舀井臺上的冰碴子,往自己臉上拍。
“對不起啊清露,我不是那意思,”
李冬生走上前,輕輕拽下圍脖,給她擦臉。
“不是不讓你喝,那水真…”
“冬生哥!”
石清露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聲音越來越小。
“去年秋收你幫我爹捆麥秸,落你家那個紅頭繩......其實是我故意…”
石清露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咳嗽聲打斷。
冷冽的北風灌進她的喉嚨,凍得她直打哆嗦。
李冬生見狀,趕緊把圍脖重新給她裹好,心疼地說:
“清露,有啥話咱回屋說,這天兒凍死人了,別把自己凍壞嘍。”
“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吼你,哥給你道歉。”
石清露搖了搖頭,眼眶里蓄滿了淚水,“不,冬生哥,我怕回了屋就沒勇氣說了。”
“落下的那個紅頭繩,是我故意塞你兜里的。我…我就想能跟你有點牽連。”
說完,她鼓足勇氣,緊緊抱住了李冬生,眼眶泛紅,聲音顫抖。
“冬生哥,我稀罕你,喜歡你好久了。從小時候到現在,我天天盼著能見到你,就想著有一天,你能多看我幾眼。”
說著,她的眼淚滾落下來,在冰冷的臉頰上劃出兩道淚痕。
李冬生愣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石清露的背后藏著這樣的心思。
他看著眼前這個凍得瑟瑟發抖,卻又鼓足勇氣告白的姑娘,心里一陣復雜。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李冬生呆立在原地,一時手足無措。
他看著石清露,腦海里像過電影一樣,閃過兩人以往相處的點點滴滴。
可他心里又一直藏著對唐素君那份難以言說的好感,此刻只覺得一團亂麻。
“冬生哥,你要了我吧。”
聽到石清露這句近乎祈求的話,李冬生的心跳陡然加快,整個人僵在原地,臉上一陣發燙。
他張了張嘴,喉嚨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
呼嘯的北風依舊肆虐,吹得院子里的枯樹枝“嘎吱嘎吱”作響,仿佛也在為這棘手的局面而發愁。
李冬生的目光越過石清露的肩頭,望向屋內透出的昏黃燈光。
與此同時,堂屋里突然爆出陣咳嗽聲。
搪瓷缸摔在地上,唐素君冷艷的笑容上浮現出朵朵紅暈:"這糖水......咋還上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