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祿從身上取出火折子,拿過桌上的半截蠟燭頭點亮,捧到君潛身側。
“殿下,怎么了?”
接過他手中蠟燭,君潛仔細照照書架邊的椅子上。
大殿內光線昏暗,借著燭光,可以清楚地看到,椅子上有兩個小小的腳印。
看大小就可以判斷出,那是一對孩子的腳。
君潛皺了皺眉,直起身將蠟燭湊近放木盒的書架。
書架上方落著一層厚厚的灰塵,靠近木盒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手掌印。
應該是有人踩著椅子,扶著木架留下的。
“這…”長祿看在眼里,一驚,“難道歲歲的玉佩是被人偷走的?”
“這么小的腳印和手掌,肯定是小孩子留下的。”君潛道。
長祿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難道是歲歲的小師姐…”
君潛皺眉深思片刻,轉過臉。
“再仔細找找,以防萬一。”
長祿答應一聲,仔細將大殿里里外外全部找一遍,并沒有任何收獲。
這時,幾個侍衛也先后回來,同樣也沒有任何發現。
想到還在行宮里等消息的歲歲,君潛站在大殿臺階上,擰著眉注視著面前茫茫的山野,捏著蠟燭的手指緩緩收緊。
蠟燭硬生生被他捏碎,斷成兩截。
長祿看在眼里,輕輕嘆了口氣,看看遠處的天色。
“殿下,咱們還是先回行宮吧,若是您再誤了晚課,皇上又是生氣了。”
將手中蠟燭丟在地上,君潛皺眉邁下臺階。
“回行宮。”
一行人重新回到落星殿時,已經是午后。
歲歲剛好睡醒一覺,正揉著眼睛從房間出來。
看到君潛,她眼中一亮,激動地邁著小短腿跑過來。
“神仙哥哥,找到歲歲的玉佩沒有?”
對上小家伙滿是希翼的眼睛,君潛一時語塞。
“這…”
蹲下身,他抬手扶住小家伙的胳膊。
“對不起歲歲,哥哥沒有找到玉佩。”
玉佩找不到,歲歲就沒有家了。
大眼睛暗下去,小家伙眼圈瞬間紅了。
喉嚨里堵得慌,眼睛又酸又疼。
將小家伙的表情看在眼里,君潛擰起眉。
“你是不是想哭?”
小家伙生怕惹他生氣,忙著搖頭。
“歲歲不…不哭,神仙哥哥別…別生氣好不好?”
伸手將小家伙摟到懷里,少年人聲音低啞。
“想哭就哭,不用忍著。”
“神仙哥哥!”
小家伙再也忍不住,小手緊摟住他的頸,眼淚滾下來,將君潛的衣領都打濕。
“歲歲不想一個人…回…回道觀,歲歲…害…害怕。”
將小家伙摟緊,君潛抬起手掌按住她的小腦袋。
“以后哥哥在哪,就是歲歲的家。”
“哥哥發誓,不會讓歲歲一個人。”
長祿站在旁邊,悄悄抬起衣袖,抹一把臉。
清荷也是雙目通紅。
用袖子拭拭眼角,她重新露出笑容。
“奴婢已經讓人準備好晚膳,殿下先和歲歲用晚膳吧?”
君潛將小家伙扶正,取出手帕幫歲歲擦掉臉上的淚痕。
“歲歲,餓不餓?”
小家伙是孩子心性,心情很快明艷起來,彎著唇角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走,吃飯去!”
牽住她的小手,君潛邁步走進大殿。
清荷和長祿忙著伺候著二人吃飯,看著小家伙開心吃飯的樣子,清荷的眉卻是微微皺緊。
若君潛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收留歲歲不過就是小事。
可惜,他是皇子。
皇宮里,想要留下一個孩子,哪有這么簡單。
二人一起吃過晚飯,長祿幫君潛準備好上晚課用的書本筆墨,兩人一起離開。
歲歲惦記著沈蘊文要用的金靈芝,只說是累了要睡覺。
小孩子睡得多,清荷也沒多想,照顧她洗完手腳,將小家伙安頓到床上。
等清荷幫她蓋好被子,小家伙先閉上眼睛裝睡。
聽著二人關上門,立刻揭開被子爬起來。
聽到她的動靜,睡在床角的白貓支楞著耳朵抬起頭。
“小貓貓乖,不許叫。”
提醒白貓一句,歲歲爬下床,抱過放在桌上的小花盆。
剛想和靈芝說悄悄話。
忽然聽到窗外也有聲音。
“清荷姑姑,殿下真要把歲歲留下嗎?”
“難道,你要把歲歲趕走?”
“奴婢當然也舍不得,可是萬一被皇后知道,告到皇上那里,私藏外人在宮里,這可是死罪。”
“小點聲,別讓歲歲聽到。”
窗外,兩人走遠。
窗內。
小家伙抱著小花盆,漂亮的小眉毛緊緊地擰成一團。
神仙哥哥救過她的命,對她那么好,她絕對不能害死哥哥。
她又答應過神仙哥哥,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如果她走了,神仙哥哥肯定會生氣的。
小家伙抱著小花盆走到床邊,一臉為難地看向白貓。
“小貓貓,歲歲該怎么辦?”
“喵——”白貓舒展一個腰身,“我是貓,你們人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應該找人商量。”
“那…歲歲去找清荷姑姑?”
“她就是一個宮女,你要找個厲害的大人才行,越厲害越好。”
“那誰最厲害。”
“當然是…”白貓瞇著眼睛想了想,“穿黃衣服的男人最厲害。”
它可是親眼看到,所有人看到那個穿黃衣服的男人,都要下跪的。
穿黃衣服的男人?
歲歲眼中一亮。
那不就是上次遇到的伯伯嗎?
從床沿上跳下來,小家伙抱起受傷的白貓放到小藥簍,將小藥簍背在身上。
“小貓貓,你給我指路,我們去找伯伯商量商量。”
一人一貓悄悄溜出房門。
在白貓的指點下,歲歲順利地躲過值守的侍衛,找到之前鉆過的狗洞。
彎下身,四肢著地,小家伙小手小腳并用鉆進狗洞。
鉆到一半,小藥簍剛好卡在墻磚上。
向前爬,爬不動。
向后退,退不動。
小家伙使出吃奶的勁,累出一腦門亮晶晶的汗,人還是卡在原地沒動,
“小貓貓,快幫忙啊!”
白貓瘸著一條傷腿,從藥簍里爬出來,用嘴咬住她衣服用力拉扯。
呲啦——
裙擺被它扯下一條,歲歲還卡在狗洞里。
白貓換個地方,繼續咬住拉扯。
呲啦!
呲啦!
“喵——”
白貓喘了口氣,一屁股坐到滿地碎布條上。
“不行不行,再扯下去,本喵的牙不掉,小主人你的裙子都要掉了。”
歲歲伸過小手,摸摸只剩一半的裙子。
只好扯開小嗓子,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