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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窮困潦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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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了旁的女子被問這樣的問題,怕是不知要羞惱得如何。

  可沈棲姻面上卻依舊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丹唇輕啟,她語氣隨意地說道:“父親多慮了…”

  聞言,沈蒼剛要松一口氣,就見她臉不紅、心不跳,看似平靜,實則瘋言瘋語般地回道:“女兒沒有懷孕。”

  沈蒼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

  就只滿心失望的想著,可惜了,若是能有孕的話,說不定就能母憑子貴了。

  過了一瞬,他腦子才終于轉過彎來。

  “你說什么?!”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瞪著沈棲姻。

  她居然真的失身于蕭琰了?

  許是這個“事實”帶給沈蒼的打擊太大,以至于沈棲姻都還沒有回答,他便一屁股跌回到椅子上,忽然嘔出一大口血來!

  顯然是急火攻心之狀。

  沈棲姻心里“哦吼”了一下,忙側身避開,唯恐他濺自己一身血。

  她倒了杯茶給沈蒼,“安慰”他說:“父親別惱,女兒這不也是想著懷個孩子好母憑子貴嘛,您要是不樂意,那往后我不再見他就是了。”

  “你、你…”

  沈蒼捂著心口,覺得那里疼得厲害。

  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

  偏生這時,蔣琬身邊的珠兒又匆忙趕了過來,說蔣姨娘的姑母來了,姨娘便將她們伺候的人都趕了出來,二人在房中不知談了些什么,竟吵了起來。

  她們又不敢貿然進去,這才來請沈蒼過去一趟,免得蔣姨娘受了委屈。

  沈棲姻聽后,眸光微動。

  來得倒快。

  她從廣仁堂回來的時候,便叫人去蔣琬姑母家門口將沈蒼被罰錢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五十兩銀子說交就交,對方一定會認為沈家是不缺銀子的,如此一來,必定會登門來要錢。

  果然不出她所料。

  沈蒼擔心自己再繼續待下去,怕是會被這臭丫頭活活氣死,因此本就有意走了。

  這會兒一聽蔣琬那邊出了事,便立刻趕了過去。

  當然,這當中還有另外一層原因。

  方才蔣琬去衙門接他的時候,無意間提到,李珍珠她們都不肯拿銀子去救他,就只她當了首飾,勉強湊夠了銀子。

  為此,他感動得不得了。

  他原是抱著“投桃報李”,英雄救美的想法去的,結果方至廊下,便聽見房中響起了一道陌生的女人的聲音。

  “沒錢?!你騙鬼呢吧!”對方語氣跋扈,聽起來就很不好惹的樣子:“方才我可是親眼看見你拿了五十兩銀子去衙門。”

  “我可告訴你,少在我這兒哭窮,你既是不給,我就管你爺們要去。”

  “到時候該說不該說的,你可別怨我!”

  話音落下,腳步聲隨之響起。

  說話間的工夫,房門便被人從里面打開,一個略有些年歲的婦人出現在了沈蒼的面前。

  她身上穿著一件水洗得發白的花襖,臉上滿是皺紋,顴骨高高地凸起,微微吊起的眼尾,給人十分不好相處的感覺。

  乍一看到沈蒼在門外,她先是一愣,然后很快便笑了:“呦呵,這可真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啊,我才說要去找你呢。”

  “姑母!”蔣琬頓時慌得不行:“您不是晾了衣裳著急回去收嗎?我就不留您了,改日一定帶了東西去孝敬您。”

  她說著,深深地看了蔣霞一眼,暗示之意十足。

  可惜蔣霞壓根就不吃她那一套。

  自己方才都已經把話說到那個份兒上了,若不一鼓作氣干到底,日后怕是都難進這門來了。

  因此,蔣霞直接對沈蒼說道:“沈老爺,這小蹄子兒可是瞞了你不少事情,只要你給我十兩銀子,我全都告訴你!”

  蔣琬趕忙沖上來制止:“老爺別聽她胡說!”

  “胡說?”蔣霞把眼睛一瞪,便不管不顧地繼續道:“你帶著這么大個兒子不好改嫁,便逢人就說蘭哥兒是你妹妹的孩子,是也不是?”

  “…那本就是我妹妹的孩子。”

  “你得了吧。”蔣霞一副“你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的表情:“前些時日,有個同鄉來上京,她說你妹妹當初生的分明是個女兒!”

  沈蒼大驚。

  他猛地轉頭看向蔣琬,后者強壓著心虛,抱著他的手臂,連連搖頭:“不是的、不是的,相公別聽她瞎說。”

  蔣霞冷笑:“這我還沒說完呢。”

  “當日你來投奔之時,我曾問過你,為何千里迢迢地來了上京?你原說,是你那夫君并非良配,一味地吃酒賭錢,后來還一病不起,年紀輕輕的就走了。”

  “還說什么家中婆母刻薄,小姑刁蠻,是她們將你趕出家門,任由你自生自滅的。”

  “那時我就覺得奇怪。”

  蔣霞說著,還特意看了沈蒼兩眼:“便是你那婆婆和小姑子看不上你,可還能連蘭哥兒這個大孫子都不要了?”

  “那是因為…”

  “行了,你別編了!也不嫌累!”蔣霞一甩手,打斷了蔣琬的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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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分明是你那夫君意外摔斷了腿,你嫌她是個廢物便紅杏出墻,勾搭上了你們那的一個趙員外,因此才被趕出了賈家。”

  “你還不要臉的當起了他的外室。”

  “結果沒想到,那趙夫人是個厲害的,壓根不能相容,你是在那待不下去了,才不得不遠遠地避到了上京來。”

  蔣琬聽得是心驚肉跳。

  “相公不可聽信她的一面之詞,她說的都不是真的…”

  可她話還沒說完,沈蒼便一把甩開了她的手,勃然大怒道:“那什么是真的?你說!什么是真的?”

  不知是否因為情緒太過激動,他身子一晃,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瞬間,兵荒馬亂。

  沈棲姻被叫去給他把脈的時候,發現他的情況就跟之前她猜測的一樣,就是一股急火導致的。

  其實扎兩針,他就能醒。

  可沈棲姻卻道:“睡飽了就醒了。”她才不費那個勁呢。

  有那工夫,她還要回去看看香蘭呢。

  香蘭凍著了,發了熱,夢里還哭呢,直說胡話:“嗚…好害怕,我想回家…”

  “九星連珠、七星連珠…珠圓玉潤…潤、潤,閏土刺猹!”

  “憑什么呀?憑什么別人不是王妃就是小姐,偏偏我就是個小丫鬟,誰都能過來捏咕我一下,這不公平!”

  香蘭左一句、右一句,叨叨起來沒個完。

  忍冬和沈棲姻守在床邊,二臉茫然。

  說啥呢?

  忍冬一臉擔憂:“阿姐,香蘭姐姐魔怔了?”

  沈棲姻蹙眉:“可能吧。”

  否則的話,怎么會說出這樣的瘋話來。

  還“想家”了…

  當初她爹可是為了給她哥哥蓋房娶媳婦才將她賣了幾兩銀子,她不肯,便被她爹打著罵著送來了沈家,那樣的家有什么可想的?

  一定是病糊涂了。

  沈棲姻將人喚醒,叫她起來喝藥。

  誰知,香蘭一睜眼便忽然撲進了她懷里,可憐巴巴地問她:“小姐,你會一直像今日這樣,保護奴婢,不叫奴婢受人欺負嗎?”

  “會。”

  “會一直對奴婢好,讓奴婢吃香喝辣嗎?”

  “會。”

  “那會一直把奴婢當作你最寵愛的小寶貝,不輕易被其他的妖艷賤貨勾搭走嗎?”

  沈棲姻一板正經地說:“得寸進尺的人不配當我的小寶貝。”

  香蘭破涕為笑。

  喝完了藥,再睡下時終于是不再說夢話了。

  沈棲姻和忍冬替換著在她床上守了一整夜,直至天明時分確定她發熱的癥狀沒再反復,二人才放心地歇了一會兒。

  香蘭身體好轉,沈蒼那邊昏迷了一夜,也終于清醒了過來。

  蔣琬以為,他必定是要同自己理論的,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休的準備,畢竟她當日決定跟著沈蒼,就是圖錢,可如今他都沒錢了,她也得趕緊琢磨著另謀出路了。

  誰知——

  沈蒼卻壓根沒顧上搭理她。

  他才一醒,便不顧身體虛弱,忙活著賣田莊上的地。

  沈老夫人以為他瘋了。

  留著地,還能錢生錢,一旦連地都沒了,他又沒個正經營生,那等銀子敗光了,就真真是要喝西北風了。

  可她又哪里知道,若不賣地,依沈家如今的情況,只怕現在就要喝西北風了!

  沈棲姻得知此事后,順勢對沈蒼說:“若是不能開源,那就節流吧。”

  日子都過成這樣了,還用什么下人啊。

  沈蒼深覺有理。

  當即決定,將府里的下人都給打發了,就只留下一個看門的大福,其余各房各院的丫鬟和小廝,一概不留。

  甚至,就連廚娘都打發走了。

  這樣一來,做飯的活計自然就落到了李珍珠這個媳婦身上。

  她得知此事后,第一個反應就是將鍋給砸漏了,然后沖到綴錦堂朝那母子倆嚷嚷道:“讓我做飯,你們張個逼嘴等著吃,做夢!”

  沈蒼的身子還沒好,被她這么一吵,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

  他整張臉還是白的,略有些氣虛地說道:“老太太是有了年紀的人了…你不做,難不成要叫她做嗎…”

  “呦,你這會子來孝心了,那你咋不做呢?”

  “我、我一個大男人,如何能圍著鍋臺轉!”

  “不圍著鍋臺轉你想圍著哪兒轉?圍著磨盤轉,就你這說一句話倒三口氣的體格能扛得住?”

  “你…”

  沈蒼眉心一片郁結,只覺得與對方說不通。

  李珍珠是鐵了心不動手的,于是最后,這活便落到了蔣琬的頭上。

  后者是叫苦不迭。

  她費盡心機地進了沈家,原本為著吃香喝辣的,結果到最后,鬧了個吃糠咽菜不說,還得給他們這一家老小當牛做馬!

  她算是明白,為何沈蒼那日明明那么生氣,卻沒有趕自己出府了,合著是在這等著她呢!

  這個狗男人!

  沈老夫人那邊呢,也是抱怨天、抱怨地的。

  她也是享福享慣了,這冷不丁的身邊沒了人服侍,橫豎不自在,加上蔣琬做的飯菜又不合她的胃口,整日臉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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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這個家里,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人就是沈棲姻了。

  她原也不是什么“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矜貴小姐,沒了半夏也無所謂,從前留著她,也不過是因為她從前欺負過忍冬,想搓磨她替忍冬出氣罷了。

  就像那個王嬤嬤一樣。

  她被趕出沈家的時候,沈棲姻特意去找了一趟戴嬤嬤,叫她好好“關照關照”對方。

  香蘭得知后,激動地捧著她的臉“吧唧”就親了一口。

  蕭琰意外從忍冬口中得知后,沉默了良久。

  沈棲姻本來想著,趁機讓香蘭出府,到自己置辦的那個宅子去,先當個管家練練手,誰知她竟不愿,非要跟自己同忍冬待在一處。

  因此,便將她留了下來。

  月銀也不從沈家那邊出,每日從早到晚她都像條小尾巴似的跟著沈棲姻,隨她一起在醫館那邊用膳,沈蒼也就沒說什么。

  這日便是。

  兩人一起在廣仁堂用過午膳,沈棲姻便帶著她去了威遠將軍府。

  不想才下馬車,竟遇見了一個老熟人!

  江寄謠挽著一名與她年紀相當的女子,正欲往將軍府內走去,見了沈棲姻,她瞬間炸毛:“陰魂不散!你怎么會在這兒?!”

  “狗丟了,聽到這里有叫聲,過來看看。”她笑瞇瞇地看著江寄謠,氣死人不償命地說:“沒想到居然真的在這。”

  江寄謠皺眉:“這是將軍府門口,哪里來的狗?”

  “那得問你啊,怎么跑這來了?”

  “你、你罵我?!”

  “你要是不確定的話,我可以再來一遍。”

  “你!”

  “誒,寄謠。”這時,她身邊那名身披茜色斗篷的姑娘忙拉住她:“這樣爭論毫無意義。”

  沈棲姻眸光微閃。

  這人…

  不就是那日在靈巖寺在背后幫自己說話的那位熱心腸的姑娘嗎?

  香蘭也認出了對方,站在沈棲姻身后猛扯她的斗篷,小聲同她嘀咕道:“小姐,是她是她!”正義的化身。

  “嗯。”這世界還真是小。

  霍凡霜看著沈棲姻,一臉正氣的說道:“寄謠方才出言不遜,是她的不是,可鄉君所言,也屬實是有些過了。”

  “這樣將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家罵作狗,未免失禮。”

  “還望鄉君,能給寄謠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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