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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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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蒼瞠目結舌地看著房中的景象,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怎么可能呢?!

  深更半夜的,沈棲姻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房里怎么會有男人呢?

  而且二人舉止還那般親密!

  更重要的是,那個男人居然還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千鷹衛指揮使!

  沈蒼使勁兒揉了揉眼睛,仍舊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

  直到寒冽的夜風打在他身上,他被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才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強迫自己接受了這迷幻的一幕。

  再說沈棲姻雖然被擋住了視線,但她耳朵沒被堵住,因此清清楚楚地聽見了“砰”的一聲,而且也感覺到了有冷風從門口灌了進來。

  因此她微微側過頭,問身邊的人:“是門開了嗎?”

  “嗯。”蕭琰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他坐在沈棲姻身側偏后一點點的位置,左手自她左側繞過蒙在了她的眼睛上,另一邊的小臂隨意撐在了桌子上。

  整個人都成了一個禁錮的姿態,將沈棲姻圈在了懷里。

  下顎輕輕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就那樣微微偏著頭看她。

  他說:“風吹的。”

  話落,他抬眼看向沈蒼。

  黑眸沉沉,透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沈蒼心頭一顫。

  什么憤怒、什么憎恨,此刻都已煙消云散,離開海棠院的時候,他就只剩下一肚子的恐懼和慌亂。

  好在,他走的時候還記得把門關上了。

  否則的話,蕭琰只怕真的會一劍抹了他的脖子。

  斂去眸中肆虐的殺氣,蕭琰收回攏在沈棲姻眼前的手,溫聲道:“喜歡嗎?”

  沈棲姻垂眸看去,就見桌子上放著一朵紫色的角堇,花芯那里有一枚銀質的蝴蝶戒指,造型精巧,栩栩如生。

  美則美矣,但對比蕭琰之前送她的那些東西,似乎沒什么特別之處。

  沈棲姻并非嫌棄,只是單純覺得不太像他的行事風格。

  于是便問:“只是戒指?”

  蕭琰似乎笑了一下,徑自拿起那枚戒指幫她戴到了食指上。

  沈棲姻還奇怪呢,心說她看別的姑娘戴戒指都戴中指或是無名指上,他怎么選了這個?

  然后就見蕭琰捏著她的大拇指,在那枚戒指的側邊按了一下,就見一抹流光直直射入那朵角堇。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花瓣瞬間就變得枯萎了。

  “這、這戒指…”

  “嗯,同那個香囊球一樣,也是暗器。”

  “…”這就對了。

  她就說嘛,他不太可能僅僅只是送她一枚漂亮的戒指。

  但是話又說回來啊,他干嘛老是送她殺人的東西?難道在他心里,她是什么心理陰暗、動輒想要殺光這世間所有人的瘋子嗎?

  而面對沈棲姻的疑問,蕭琰給出的回答是:“姻姻當然不是。”

  但是,他是啊。

  上一次她突然被召進宮,他越想越覺得后怕,于是便命人做了這枚戒指。

  “宮中暗樁你雖已盡知,但那些人只是求生的手段,唯有你自己,才是真正的退路。”

  她不像忍冬,有先天的優勢,能夠習武,所以,他只能盡可能的幫她準備能夠自保的東西。

  比如暗器。

  比如人脈。

  比如權勢。

  沈棲姻看著蕭琰,秀氣的一彎眉蹙了蹙,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她原本以為,他說他想娶她為妻,是因為他想和她談情說愛,每日再膩歪膩歪,可眼下看來,似乎不止如此。

  他像是在細心培育一朵花,并不會一味將她滋養在溫房當中。

  他不妨礙她面對寒風雨露,他只會教給她迎接風刀霜劍的魄力和手段。

  他不為摘下那朵花。

  當然了,他不摘,他也不讓別人摘。

  想到這,沈棲姻印證般地問蕭琰:“連你也不是我的退路嗎?”

  他想了想,說:“姻姻肯把我當成你的退路,我自然很開心,但若是現今你還無法完全相信我,也是常情。”

  “何況我本就覺得,隨時保持戒備心,并非什么壞事。”

  尤其是女子。

  尤其是…

  如她這般,被家人算計到極致的姑娘。

  沈棲姻聽后倒沒有自憐自艾,而是舉一反三道:“所以,你是一直在戒備我嗎?”

  “沒有。”蕭琰十分干脆地回答:“我不需要戒備姻姻。”

  “為什么?”

  她以為,蕭琰會說什么“因為喜歡,所以相信”之類的話,結果這位世子爺水靈靈地來了一句:“因為沒什么好戒備的。”

  沈棲姻:“…”是侮辱吧?是吧?一定是侮辱吧?

  她伸出戴著戒指的那根手指,看似平靜地說道:“你看著我手里的戒指,再說一遍。”

  蕭琰聽話地看了一會兒,然后低頭吻了上去。

  沈棲姻愣住。

  戒指上的蝴蝶翅膀隨之一顫。

  如她的心一般。

  蕭琰并非蓄意圖謀,完全就是鬼迷心竅吻了她的指尖一下,親完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忙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道:“方才門開,是沈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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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因為不重要。”頓了下,他又問她:“重要嗎?”

  沈棲姻抿唇,好叭,的確不重要。

  夜深露重,她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的確是有夠驚世駭俗,但她做的離經叛道的事情又何止這一件!

  她只是好奇,這么晚了,他找她做什么?

  直到第二日,沈棲姻才知道沈光宗害得蔣琬小產的事情。

  蔣琬有孕都是假的,小產自然也是假的。

  事實上,服用了假孕的藥,懷孕的脈象只能維持最初的三個月,三個月過后,喜脈便會消失。

  但蔣琬顯然不想等到那個時候。

  于是,她派身邊的婢女去醫館詢問,是否有什么藥能夠令她的脈象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唯有如此,她在假裝小產的時候才不會穿幫。

  這藥最初就是三娃研制的,紫鱗草既是毒藥,自然便會有解藥。

  于是,沈棲姻暗箱操作,將解藥送到了蔣琬的手中。

  后者為了坐實沈光宗害她的事情,還拿錢收買了沈光宗身邊的小廝。

  未免被沈蒼發覺什么不對,昨夜她還特意尋了個由頭,沒留對方在自己房里過夜。

  費盡心機,才總算是將這盆臟水潑到了沈光宗的頭上,還順勢捎上了沈棲姻。

  可蔣琬怎么也沒有想到,沈蒼怒火滔天地去了,結果回來時,卻偃旗息鼓了!

  除了將沈光宗打一頓,別的他什么也沒做。

  雖說她小產一事是假的,可在沈蒼眼里他們的孩子是真真切切的沒了呀,他竟然就這么算了?!

  蔣琬費心做局,怎么可能甘心如此。

  因此今日一早,她便哭哭啼啼的要走,面對沈蒼時,給出的說辭是:“大公子能害死咱們的孩子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

  “失子之痛,我經歷一次就夠了,再來一次,不如直接殺了我。”

  “所以,還請相公高抬貴手,放我走吧。”

  沈蒼哪里肯答應。

  他忙將跪在地上的蔣琬扶起,說:“說什么傻話,咱們以后還會再有孩子的。”

  “呵。”蔣琬的笑容十分凄楚:“再有孩子?給大公子殺嗎?”

  “琬娘…”

  “相公,我念及他是你的兒子,沒有要他償命已經是我能做的極限了,你還要我怎么樣?”她全然一副痛徹心扉的模樣:“再留我在這個家里,難道日后都不叫我近你嗎?那與讓我遠遠離開又有何區別?”

  她這話說得情深,聽得沈蒼感動不已。

  一來,他是真的不舍得蔣琬離開。

  二來,他還指望著日后蔣琬再給他生個兒子呢。

  但蔣琬和沈光宗,顯然是不能共同留在這個家里了,最終,他便將沈光宗趕了出去。

  他在城內西街最邊緣的巷子給他租了間舊屋子,美其名曰是讓他在那好好養病,順便靜靜心,免得再生出害人的心思。

  沈老夫人聽后少不得大鬧一場,當時就氣病了。

  沈蒼說他也病了,只讓沈棲姻去給她瞧瞧。

  沈棲姻剛開始還以為他那是推脫之詞,后來才從下人的口中得知,他是真的感染了風寒。

  那夜蕭琰離開的時候,特意去了一趟沈蒼的屋子,也沒做別的,就是學對方那樣,一腳踹開了房門。

  當然了,不止房門。

  窗戶也都給踹壞了。

  而且還有一個區別就是,沈蒼踹開的房門事后還能再關上。

  而蕭琰踹開的房門,就那么水靈靈的掉到了地上。

  沈蒼被驚了這么一下,再被冷風一撲,自然也就病了。

  香蘭想著這不正好可以“趁你病,要你命”嗎?

  于是興沖沖地問沈棲姻:“小姐,咱們接下來怎么做?”

  “嗯…”沈棲姻想了想,沉吟道:“等吧。”

  “等什么?”

  “等死。”

  香蘭愣住。

  好半晌,她才皺眉說道:“等著老爺自己死,是不是慢了點?”

  “是慢了點,但我指的不是他,而是沈光宗。”

  他尚且在這個家里的時候,蔣琬都能在沈蒼的眼皮底子算計了他,更何況如今離了沈蒼的眼,蔣琬是不可能給他留活路的。

  只有他死了,才不會再有人和賈蘭爭奪這個家里的一切。

  蔣琬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果然,沈棲姻所料不差,沒出幾日,沈光宗就涼了。

  字面意義上的“涼”了。

  他是被活活凍死的。

  當日他被送出沈家的時候就動了氣,到了那邊就病倒了,跟去伺候的,是沈蒼新派去的一名小廝。

  一邊是喜怒無常,被趕出家門的大公子。

  一邊是給了銀子,極有可能被扶正的姨娘。

  想也知道小廝會選誰。

  依沈光宗當時的體格兒,甚至都不需要他刻意動什么手腳,只要全然不理會,放任他自己在屋待著就行了。

  報喪時,他說:“小的去給公子抓藥的路上,不小心絆了一跤,磕到了腦袋,昏迷了大半日才醒轉過來,回去的時候就發現,大公子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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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其實是,他前一日夜里就那樣冷著沈光宗,沒有給他生炭,還把門窗都留了縫兒。

  沈蒼這身子無礙的人不過被風撲了下就病了一場,更何況沈光宗本就在病中,吹了一夜的冷風,不涼才奇怪呢。

  兒子死了,沈蒼才想起來要當慈父。

  哭得跟死了爹一樣。

  靈堂前,他嚎得驚天動地。

  蔣琬也面露哀戚地勸道:“人死不能復生,相公節哀吧,仔細自個兒的身子。”

  “若早知會鬧到這般地步,當日相公要趕大公子出去,我就是拼著一死也要攔著相公的。”

  “只是我當時以為,便是他出去了,也不妨事,終歸他都是相公的兒子,是這個家的大公子,二小姐又常在外走動,能夠時時照應,不成想…”

  一聽這話,香蘭猛地抬頭看向她,心說她家住洞庭湖的嗎?養出她這么個碧螺春!

  她話里話外的意思,無非是想說,沈光宗的死,也有沈棲姻不念兄妹之情的關系。

  她太了解沈蒼了。

  沈光宗死了,他是有些自責,但不多。

  因此這會兒她幫他找了個現成的理由,讓他能順利把沈光宗的死都歸咎到沈棲姻的身上,他想也沒想就就坡下驢了。

  只見沈蒼“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指著沈棲姻怒聲指責道:“你說!你大哥離家的這些時日,你可曾去探望過他?”

  香蘭皺眉,瞅他那癲樣就想給他一拳。

  沈棲姻隨手將一把紙錢都扔到了火盆里,火焰一下子竄得老高,駭得沈蒼往后退了一大步。

  她拂了拂手,面無表情地反問他:“難道父親去過?”

  “我…”他一時語塞,不過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我不是病了嘛!”

  “又不是死了。”

  “放肆!”

  沈蒼忽然揚手,眼瞧著是要扇沈棲姻一巴掌。

  可不知為何,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見狀,蔣琬忙說:“哎呦,二小姐,都這會子了,就別惹老爺生氣了。”

  “大公子驟然離世,大家心里都難過,正該是一家人一起扛過去的時候,怎么能還像平時那樣說話沒個分寸呢?”

  “姨娘倒是有分寸,前一日父親剛要攆你出去,第二日你就有孕了,這分寸拿捏得可真好啊。”

  蔣琬聽后,瞬間就白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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