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味和魚腥味。
在這樣體面的大樓里,在各種高級的香水中,她是如此格格不入。
羞恥于自己配不上這件衣服。陳家嫻心說。
只是一件西裝。僅僅一件西裝。就能讓她的自卑、她的膽怯原形畢露。
她忍不住又抬頭看向關晞。關晞沒有安慰她,也沒有指責她。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陳家嫻緩緩穿上西裝。
這里是職場,這里是卓秀。卓秀只要最強悍的人。她不可以表現得自卑膽怯。以后她也不要表現得自卑膽怯。
西裝就是她的鎧甲。
陳家嫻又明白了一個道理:
強悍就是——
寧可虛張聲勢,也不要自卑膽怯。
陳家嫻跟著郁賁和李賓走進電梯。
電梯下行。陳家嫻抬頭看著迅速變幻的數字。
身后,李賓和郁賁說:“鬧騰這么久,不就為了錢嗎?要我說,干脆投半年廣告,花錢買平安。”
郁賁說:“今天給了這個錢,明天就要給那個錢。就算君子怡想給,施總也不可能同意。”
李賓搖頭:“那是公關部該考慮的。我只想盡快息事寧人,不要影響樓盤銷售。公關部給錢也好,下跪也罷,我不在乎。”
郁賁下意識和施遠站在同一陣營。而李賓更重視項目業績。
他們各自的利益不同,做事動機也不同。陳家嫻又默默上了一課。
李賓又說:“君子怡不在,潘喬木也不在。那個關晞,是君子怡新招的人?拖了這么久都沒搞定,她是不是不行?”
郁賁斟酌著說:“給關晞一點時間。明晚施總有個重要應酬,這邊的亂子不管用什么手段,兩天內一定會解決。她還有時間。”
李賓詫異:“明晚?不是今晚嗎?我親耳聽君子怡給關晞下了軍令狀,不管用什么手段,今晚必須解決這場輿情。她沒有時間了。”
郁賁一怔,嘴里打哈哈:“是嗎。”
他瞬間想清楚一切。一天還是兩天,統統是職場的爾虞我詐。
但這又與他有什么關系。
郁賁不認為自己有提醒關晞的義務。
下午兩點,招商中心門口。
陳家嫻向郁賁匯報:“業主譴責卓秀炒樓盤價的行為,要求降價。原住民認為卓秀應該把樓價炒得更高些,這樣才能提升他們的經濟補償。”
李賓冷笑:“兩派人一起鬧事,訴求居然相反,真荒誕。”他把手里用來擦汗的紙巾重重擲在地上,站起身:“這些荒誕之眾浪費我太多時間,如果關晞沒能力解決,就換潘喬木來做。我給公關部的工作協助夠多了。”
郁賁擺了擺手:“時間這么短,關晞已經很能干了。君子怡不在,潘喬木還在飛機上,你覺得換誰更好用?”
李賓不耐煩地回複工作信息,在一個又一個工作電話的轟炸間隙,他說:“你覺得今晚施總的應酬還能如期進行?”
郁賁避而不答。
陳家嫻被拉進工作群的時候,郁賁正在群里關晞:“核心的組織者尚未露面。”
關晞:“嗯,要把他釣出來。”
李賓在群里說:“建議提前告知施總,聚餐改期,等君子怡和潘喬木回來,集思廣益。”
隔了一會,關晞回複:“不用。”
李賓:“注意把握時間,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
關晞:“稍等,已經在想辦法。”
陳家嫻有些好奇。關晞需要在今晚之前把組織者釣出來,要解決這場糾紛。她打算怎么解決?
她能怎么解決?
手機一響,陳家嫻收到了來自關晞的消息:“原住民里,有你認識的人嗎。”
原住民的聚集,有陳家嫻在其中推波助瀾。
出于對關晞的一絲內疚,陳家嫻分外賣力地打量著這些自稱原住民的年輕人。她從小在長樂坊長大,鄰里街坊不說全認識,也基本都面熟。
陳家嫻伸手揪出一個男生:“喂,你。別裝不認識我。毛頭!”
那個少年面露尷尬地被陳家嫻拖到一邊:“死女人,你別喊小名!我不要面子的?”
陳家嫻皺眉:“你不好好翻工,來這里做什么?我告訴你爸去!”
毛頭不在乎:“就是我爸讓我看看情況啊,隨便你告。臭八婆。工有什么好做,累得半死還沒錢。”
陳家嫻看了看毛頭腳上的鞋,和陳家豪的籃球鞋一樣。籃球鞋的價格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她只知道,這雙鞋一定很貴。
毛頭家里條件很一般,他買這么貴的鞋,一定缺錢。
陳家嫻說:“我有一單生意,你接不接?”
“說來聽聽。”毛頭說。
陳家嫻:“幫我帶句話。”她轉了幾百塊到毛頭微信,“這是訂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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